“咻……!”
這一聲很長,很尖銳。聽見他的人,這輩子都忘不了。也因爲他們這輩子太短,短的已經在了眼前。
轟-6,從大西北走出來的神盾,一度成爲西方乃至蘇聯對我國忌憚的主要戰略轟炸機。根據相關數據,轟-6的載彈量可以達到9000公斤,如果一枚炸彈的重量爲250公斤,一架轟-6的載彈量在三十六枚。三十六枚250公斤的炸彈,在一塊彈丸之地爆炸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大山在搖晃,大地在顫抖,方圓十公里,如同地震一樣開始晃悠,晃的連人都站不穩。晃的躺下都能翻個身。
劉文輝一個趔趄栽倒在地,手裡的槍卻緊緊的攥着。想要瞄準,完全不可能,整個人就像坐在風浪尖的小船裡,東倒西歪,上下翻飛。
敵人也好不到那裡去,或躺或坐或瘋跑。他們忘記了現在是在打仗,山洞的封閉不知道外面的狀況,第一個反應自然就是地震。
頭頂上的洋灰石壁開始剝落,一塊塊的掉在地上,那些不幸的傢伙被拍成肉餅,就算是這樣,還是無法阻止人們的慌亂。任憑那少尉大聲呼喊,誰也不聽他的。
有人廢了好大的力氣,將大門打開。立刻被一股巨大的氣浪吹的向後摔去,撞在洞壁上,五臟六腑被震的稀爛,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啥情況?真的地震了?”大牛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火神炮差點脫手,連忙抱住,再也不願意撒手。
“應該是來了!我們的人來了!”劉文輝大聲喊叫:“都趴着別動,等等再說!”
第一顆炸彈落在敵軍軍營的正中央,炸出的大坑足有十幾米深。四周五十米內,再也沒有活物。帳篷和茅屋被氣浪捲起飛向天空,飄向遠方。期間夾雜着那些來不及逃脫的敵人,身不由己,到處亂飛。
氣浪擴散的很快,離着很遠的阮偉武和羅清明兩個,連忙趴到在地,才避免了被捲走的厄運。當氣浪經過他們,帶着木屑和碎石的狂風從他們身上吹過,劃破他們的衣服,割爛他們的皮膚。兩個人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抱着頭,任憑狂風掃過。
天空都被火焰染紅,擡頭看去,只有一片紅色,黑色的紅色。這樣的顏色很奇怪,紅到極致就變成了黑色。蜇人的熱浪席絹真個營地,幾十米開外都有種炙烤的感覺,離得近的衣服被燒着,眉毛頭髮全被燒紅灰燼。疼的在地上打滾,雙手抱着頭只能哀嚎。
一顆炸彈接着一顆炸彈,不斷的在營地中和周圍爆炸。死去的人連屍體都找不到,哭喊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喊聲越來越大,聽的人心裡發慌。這樣的炸彈,如此的密度,在這樣一個小的範圍內,無論你躲在何處,天上地下,沒有死角。
劉文輝聽着外面的聲音,看着火焰一股股的從大門口進來,將那些想要衝出去的敵人燒成灰燼。很快就沒有人再往外衝了,全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山洞裡,縮在牆角,渾身發抖。他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轟炸,就算是美國人當年也不過如此。
每當一顆炸彈落下,山洞都會劇烈的顫抖,讓人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坍塌。洞頂的土沫子四處亂飛,巨大的洋灰和石塊掉下來,讓本來平整的山洞變得千瘡百孔。
全都忘記了打仗,忘記了身邊還趴着敵人,趴着剛纔還想置於死地的敵人。驚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大門方向,不管從大門裡飛出什麼,他們都感覺不奇怪,因爲他們的驚恐已經到了極限,已經分辨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讓他們害怕。因爲他們都傻了。
大牛便的安靜,死死的抱着自己的火神炮,乖乖的縮在牆角。張志恆在阿榜的保護下,縮在一個小角落裡連外面看都不敢看。武松趴在劉文輝的身旁,那雙眼睛一片迷茫。槍炮他到見過一些,可如此巨大的爆炸,別說他,就是他的先祖恐怕也沒有人見過。
一共三十六聲,一聲連着一聲,一聲緊似一聲。地面發生了三十六次劇烈的顫抖。山洞頂上掉下來三十六塊巨大的石塊。當一切停止,所有人依然不敢從地上站起來,他們擔心,擔心還有一聲。
山洞的門外,死一般的安靜,靜悄悄的就連蟲鳴和鳥叫都沒有。風輕輕的吹過不發出半點聲音,掠過整個戰場,將外面的氣味帶進山洞裡面。硝煙的味道非常刺鼻,聞上去就好像什麼東西燒糊了一樣。
劉文輝慢慢的從地上站起身,一點點的朝着洞口走去。武松伸手想要拉他一把。他不希望二哥去冒險,卻沒有拉住,也跟着立刻起身,去追劉文輝。
洞裡的所有人都看着劉文輝,瞪大眼睛,等着劉文輝走向洞口。寬大厚實的鐵門就想一頭怪物,張大嘴巴,等待着有人鑽進自己的嘴裡。劉文輝貼着牆,走的很慢。那些趴在牆角的敵人,一聲不吭,甚至還會挪動一下身子,爲劉文輝讓開道路。
外面的光很亮,從洞口照進來,照在洞壁上,形成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陰影。恐怖,可怕,變幻多端,難以捉摸。劉文輝慢慢的伸出腦袋,洞壁上立刻多出一個很大很大的黑影,慢慢的一點點的變大。
外面的景象讓劉文輝震撼,這就是轟炸?那一年他十九歲,也算經歷過戰爭,可這樣的戰爭他這輩子都忘不了。很多年以後,回想起在老山地區的這次轟炸,劉文輝總是擡起頭,閉上眼睛,不願提起。
火海,一片火海,燃燒的正旺的叢林正在四處擴散,少出的範圍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照進山洞的亮光就是它。在火海的中間,一個巨大的黑洞,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天空是黑的,地面也是黑的,黑的你都分不清那裡是天那裡是地。只有那一圈明亮的火光,如同一道光環套在天地間的黑暗之中。
靜!可怕的安靜,沒有痛苦的**,沒有大聲的哀嚎。一片死寂。昨天晚上,這裡還是熱火朝天,就在剛纔還是人聲鼎沸。就短短的十分鐘後,這裡成了死地。一個誰也不願意他進來的死地。
劉文輝不知道,當指揮部得到他的消息之後,一號首長勃然大怒。他只說了一個字,炸!
很多人開始猜想,要怎麼炸?用什麼炸?一號首長是個強硬的角色,在軍委都是出了名的。參謀們經過深思熟慮,多方綜合,既然要炸就要給敵人一次教訓,要不然,敵人就會沒完沒了。
轟-6被一名參謀提了出來。聽到這個提案,有人感到驚訝。轟-6是什麼?那是戰略轟炸機。戰略轟炸機是什麼?那是要給敵人最致命的打擊武器。一般來說,這種轟炸機就是一個象徵,只要他存在就是一種威懾,很少有人在戰爭中使用戰略轟炸機,何況這還是一場很小的局部戰爭。
轟-6的任務是在幾千公里之外,將最厲害的武器投射到敵國的境內。當然,這次轟炸不能使用最厲害的武器,舉行炸彈成爲了首選。
一號首長只看見轟-6兩個字就在文件的下面簽了名。這是他的風格。
“我們已經不再是小米加步槍,我們有的是先進東西,爲什麼不用?難不成要留着下崽?”這是一號首長的原話。
別說一個軍,就是一座城,這三十六顆重達250公斤的炸彈扔下去,也能讓他變成一片火海。將戰略轟炸機用到這裡,就是牛刀殺雞。
三天後,黎洪甲接到前線的報告,直愣愣的將手裡的電話扔了,他被嚇到了。對手這是警告,**裸的警告,如果自己還不進行收斂,下一次的目標就是高平,這一點他很清楚。
十天後,河內的那些政客們聽到這個消息,正在召開的重要會議變的鴉雀無聲,誰也不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坐在主位上的那位,一臉的疲憊,他要打電話,打一個長途電話,他需要得到幫助,甚至他都有點不想打了,再打下去結果他已經預料到了。
劉文輝從山坡上下來,深一腳淺一腳,天空中的灰燼輕飄飄的落下來,落在他的肩頭。他希望看見什麼,可是什麼也看不見。滿眼看去都是黑色,黑色的灰燼。
劉文輝打了一個趔趄,多虧武松一把扶住。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巨大的程度,比他們所見過的任何一次炮擊的深坑都大。大的像一個池塘,,只要再放點水,就可以養魚了。
“人呢?都去哪了?”大牛、阿榜、張志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的背後,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有這個問題最想問。
劉文輝也想知道,他不相信幾萬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還有那些茅屋,那些帳篷,那些樹木頃刻間就變成一片焦土?難道這就是戰爭?真正的戰爭?如同殺戮機器一樣的戰爭?劉文輝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