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沒有爆竹就用子彈代替。胡麻子下令,每人五發子彈,當做新年禮物。是在大年三十那天用來當炮仗用的。因爲新年的關係,邊境上的各種事件少了很多,敵人也過新年,既然閒着,那就自己找點事幹。
劉文輝心情不好,他知道,明天一早連長就要走了,所以悶悶不樂。三個月的相處,他覺得這老頭非常不一般,如果他繼續做八連的連長,八連肯定有希望。但是康成羣必定是首長,來八連也不過是給一號首長面子。軍區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他也絕不會留在八連太久。
戰爭並沒有影響新年的氛圍。偵察營果然是個好單位,不但弄來了南方兵愛吃的海鮮,還弄來了半扇豬肉,專門爲八連的兄弟燉了一鍋紅燒肉。十幾個人,吃半扇豬,別的連隊眼紅的都快看不見東西了。從這點看,胡麻子並忘記自己是從哪裡出來的。
雖然有肉有酒,胡麻子卻沒來。這頓飯吃的很乏味,八連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他們人少,淹沒在一羣大喊大叫的戰友中間,完全無影無蹤。
康成羣作爲連長,這是他第一次和戰士們吃飯。老頭酒量很好,半斤白酒下肚,竟和沒事的人一樣,依然和戰士們談笑風生。倒是戰士們心不在焉,一個勁的扭頭看着那個在一羣兵中間舉着酒杯的胡麻子。
“咳,咳!”指導員使勁咳嗽兩聲,端起酒杯:“連長,來咱倆喝一杯,預祝咱們明年打勝仗!”
康成羣對於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淡淡的笑着和指導員幹了一杯。扭過頭,正好看見劉文輝一直看着自己,康成羣還是那張笑臉,衝着劉文輝微微的笑,用眼神告訴他,我看好你,好好幹!
劉文輝今天心情不好,他有了壓力。以前他從來沒有壓力。在家那會年紀還小,調皮搗蛋只會被看成小孩子不懂事,大不了被父親打一頓。來到部隊,他的身旁有戰友,有班長。戰爭開始的時候,他是班裡最小的一個,所有人都護着他。等到他們迷失叢林,他也沒有壓力,最壞的結果就是個死而已,還能咋樣?
現在不同了,聽康成羣的口氣,八連的下一任連長很有可能是他。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他的身邊還有十幾個兄弟,這些人都要靠他,稍有不慎死的就不是他一個。劉文輝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是他對責任的恐懼。
八連從紅軍時代走來,經歷過無數次的惡戰,起起落落,最差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個人,但是八連沒有解散。如今的八連經歷這場戰爭,剩下的人還能不能將戰旗扛起來,就得看他,他壓力巨大、
劉文輝一口口的喝酒,自斟自飲,兩隻眼睛卻死死的盯着康成羣。武松已經勸過他幾次了,劉文輝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還是不斷的給自己倒酒,然後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噠噠噠……”又有一個連隊在放“鞭炮”。聲音很大,聲勢也很大。
爲了讓戰士們都感受到過年的樂趣,胡麻子下令,每一個連隊單獨放,讓別的連隊聽聽他們的聲勢。所以大家幾乎都找那種最破的,聲音消除最差的槍。這樣的槍打出來的聲音纔會大,在聲勢上也會壓倒對手。剛纔是二連的放了一陣子,明顯比一連的大了不少。
二連的戰士舉着槍大吼大叫,將槍裡的子彈打個乾乾淨淨。二連長在一旁拍着一連長的肩膀,哈哈大笑:“怎麼樣?還是我們二連厲害吧?我們二連從來沒有輸給任何人,無論什麼都名列前茅,打仗第一,射擊也是第一。”
二連長是個大塊頭,和大牛不相上下,講話粗聲粗氣。一連長對二連長的話嗤之以鼻:“什麼就你們二連比我們一連強,有本事咱們比比?”
“比比就比比,讓老三作證?”
三連長比起二位連長要瘦很多,不但瘦,還乾瘦,瘦的都皮包骨頭,轉着自己的小三角眼,臉上露出奸笑:“好,你們比,我做裁判!”
胡麻子就喜歡手下的戰士這種不服輸的精神,加上今天喝了不少,一張臉變的通紅,坐在一旁嘿嘿的笑。
一連長和二連長剛準備動手,三連長一把拉住兩人:“二位稍等,有件事我得說明一下。”
“啥事?說!”兩位連長看着三連長:“你這裁判對我們兩個爭奪咱獨立營的老大有意見?”
“呵呵呵!”三連長一笑:“我在二位手下不值一提,不過,二位好像忘了,咱們獨立營現在可不僅僅只有我們三個連隊,如果二位要爭老大,是不是還的問問八連的意思?”
此話一出,整個打穀場上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角落裡的八連。就連胡麻子微閉的眼睛一下都睜開了。八連的人有些發愣,他們不明白,話題爲什麼總籠罩在他們身上。就連過年都覺得彆扭。
二連長剛想說話,被一連長打斷了:“對對對,八連那是和敵人真刀真槍幹過的!咱們哪能和人家比?”一邊說,一邊不斷的向二連長使眼色。
八連是他們營長的連隊,就算心裡有多麼看不起,嘴上至少要給營長留點面子。二連長不買一連長的賬,冷冷的笑道:“八連?就他們十幾個人還能和我們比?”
胡麻子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他沒有吭聲。二連長的話帶有諷刺的意味,聽上去讓人不舒服,何況胡麻子還是八連曾經的連長。
“啪!”八連那邊突然發出一聲脆響,劉文輝將一瓶酒摔到了地上。這聲響,在寂靜的打穀場上格外的清晰,裡面飽含着憤怒,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原本有些頹廢的十幾個人,忽然一下變得堅定,他們的眼睛裡充滿了不服氣。八連是他們的連隊。侮辱自己可以,絕對不能侮辱八連。
“老子幾天就要和你們比比,看誰是獨立營的老大?”劉文輝有些晃悠,全身上下全充滿酒氣:“說吧,怎麼比?比什麼?”
胡麻子竟然抿起了嘴,他有話想對劉文輝說,卻不是這個場合。劉文輝的做法讓胡麻子很欣慰,八連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瞧不起過。
“好呀!”二連長不顧一連長的拉扯,在三連長的挑唆之下走向了劉文輝,看着劉文輝的樣子,冷笑道:“和醉貓一樣,還想比試,很好,那就按我們獨立營的規矩辦!”
獨立營的規矩,無外乎比力氣、射擊、戰士的素質。三連長瞥了胡麻子一眼,他對胡麻子做營長本來就心裡不舒服,獨立營好端端的,自己的營長突然被調走,然後這個胡麻子就來了。他打聽過,胡麻子和首長有關係。他不敢對胡麻子如何,就拿八連開刀。
“獨立營的規矩,三局兩勝,從各自的連裡面挑最好的戰士,第一局比力氣!”
“好……!”戰士們跟着起鬨。二連長三兩下脫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結實的肌肉。那身肌肉,實打實!比現在的健美運動員絲毫不差。
劉文輝東搖西晃,站在那裡都在搖擺,他一挽袖子,正要上場。大牛一扶他的肩膀:“我來!”
比力氣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掰手腕。二連長看了看大牛:“八連果然還有像樣的,來來來,我就和你比比!”
二連長輸了,他和大牛的手剛握在一起就感覺一股大力讓他渾身的肌肉用不上勁。引以爲傲的這身肌肉,竟然敗了。他喘着粗氣:“好!這場老子認輸,咱們比槍法!二牛!”
一個戰士,立刻從二連長身後站了出來。這是獨立營公認的神槍手,一條槍,四百米開外,連硬幣都打得中。二連長自己和二牛是在獨立營橫行的本錢。看着二牛勻稱的身形,道:“聽說你們八連也有一個神槍手,叫出來吧?”
別人叫陣,豈能不上。梅鬆捅了一下阿榜,阿榜一聲不吭,站了起來。伸手接過梅鬆遞過來的步槍,左右看看,一拉槍栓將子彈上膛,舉槍做了一個瞄準的動作,微微搖頭:“湊合吧!說吧,打什麼?”
夜空中,酒瓶子滿天飛。最後的結果,阿榜打掉了十個,二牛隻打了八個。又是一局完勝。隨着三連長越來越小的聲音,獨立營的人也紛紛安靜了下來。一連長和二連長也有些發傻!八連的實力他們都聽說過,特別是劉文輝的一排,區區六個人能從敵境逃回來,不說運氣的成分有多大,實力肯定不弱。
沒想到,八連果然藏龍臥虎,怪不得只剩十幾個人竟然還沒有解散。一連長一拍二連長的肩膀:“老二,認輸吧!下一場不用比了,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兵,戰術素質肯定比我們的人強。”
二連長有些窩火。自從自己到了獨立營,二連便是公認的老大,今天竟然在這裡輸了,還輸的這麼慘,輸給了十幾個人的八連。他不甘心!然而,道道是他畫出來的,賴賬不是他的風格,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收場?
“射擊和力氣那都是小兒科,上了戰場講究的是整體實力!”康成羣這時候突然插話:“不如就來一場實兵對抗,誰要是贏了,那才真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