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興奮的向前湊,吉利服頓時嫌棄的後退了一步,馬上對着她說道,“立正!”
林顏夕忙一個立正,目不斜視筆直的站在草叢中。
吉利服看了看她,這纔開口說道,“想做我的徒弟還沒那麼容易,你之前的狙擊都是誰教的?”
“有獨狼小隊現任的狙擊手鷹眼,也有我們隊長獨狼,他們都各自教了我些他們自己擅長的東西。”林顏夕不敢怠慢,馬上簡單利落,但卻清楚的回答道。
“在你來這之前我看過你的檔案,大大小小的任務也執行了不少了,可以說……是真的殺過人的狙擊手,這一點你已經比許多人優秀了。”
“但離真正的血刃的狙擊手,還遠着呢,而且我不看重這些紙上的數據,我想聽你自己說的,你是怎麼看待狙擊手的?”吉利服緊盯着她直接開口問道。
林顏夕聽他這麼問,卻沒有馬上回答,因爲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卻也是最不好回答的。
可以說是一個說簡單,簡單到一句話就可憐概括的事,說難,說上一天也說不完的一個話題。
相信在每個狙擊手的心裡,都會有一個自己的標準,所以她的標準是不是符合對方,那可就不一定了,說不定她的觀點不但會引得對方滿意,反而會激怒他。
於是在想了下之後,林顏夕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在我認識狙擊手除了要有最好的射擊技術之外,在僞裝、潛伏等方面也要有着特別的技巧,可以讓自己與周圍融入一體。”
“靈敏的戰場嗅覺,超出常人的感知能力,以及在任何時間都能保持着特別的執着以及專注。”
“沒了?”聽到她的話,吉利服冷聲的問道。
林顏夕聽到他語氣不對,忙又說道,“當然,這些都只是有些籠統甚至有些概念性的形容,想要達到這些當然要有深厚的基本的狙擊能力做基礎。”
“做爲狙擊手,除了耐心、細心之外,必須掌握更專業的狙擊知識,不但要學習,還要有自己的方式,讓狙擊技能適應自己的狙擊方式。”
“而真正的狙擊手,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空氣溼度、風向、溫度,這些固定的數據,轉換成對射擊精度所造成影響的數字,以便對狙擊做出協助。”
“而這些,都是要靠平時對於技術的積累,而想達到這些,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就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所以平時除了要訓練潛伏、射擊精度之外,這些也是很重要的。”
聽到她的話,吉利服眼中還露出些許的意外,但隨後就恢復了平靜,似從沒有過變化一般。
不等林顏夕反應過來,他就馬上說道,“想知道我剛剛爲什麼在你還沒有進入到射程範圍內,就敢做出超遠距離射擊嗎?”
林顏夕忙點了下頭,隨後馬上說道,“當然想!”
邊說着,林顏夕看着他眼中冒出光來,剛剛的那一槍,對她來說雖算不上不可能的事,但卻可以說十槍中上四五槍,一半的把握。
可有一半的把握並不代表敢開,因爲狙擊手每扣動一下扳機可代表着人命,所以當只有一半的概率時,她是不可能做得到那麼果斷開槍的。
但剛剛他顯然是沒有半分的遲疑,如果不是有超強的信心和精準的狙擊能力,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所以當他問出口時,林顏夕不但眼前發亮,心裡也都是滿滿的期待。
吉利服看了她一眼,就讓她頓時冷靜下來,下意識的退了回去,這才又開口說道,“一個狙擊手,不是隻有眼睛去看,你槍上的狙擊鏡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東西。”
“你剛剛說,把空氣溼度、風向、溫度,這些固定的數據,轉換成對射擊精度所造成影響的數字,可如果沒有這些數據,你要怎麼辦?”
“如果沒有觀察員,甚至沒有測量儀器的時候,你所要做的就不再僅僅只是扣動扳機那麼簡單,在之前,你要憑藉其他方式,測算出這些數據,隨後在最快的時間內,通過心算計算調整射擊精度。”
“當超出射程,抑或是超遠距離射擊時,狙擊手還需要根據戰場的實際情況,以及所處的環境進行調整,而這些憑的就是你的能力了。”
緊緊的盯着林顏夕專注的眼睛,吉利服伸手指了指她,可剛要點到她,突然想到什麼,馬上又一收手這才說道,“而想做到這些,除了超精準的計算能力,以及積累的經驗、感覺之外,一個優秀的狙擊手,還要擁有一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冷靜、沉穩甚至敏銳的心!”
聽到他的話,林顏夕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吉利服就已經拋出一張地圖,“現在背起你的揹包和槍,按地圖上的線路跑到目的地,然後再談其他,教不教你再議。”
林顏夕一愣,可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他就已經轉身要離開,於是忙叫道,“師傅!”
“別叫我師傅,我叫章勝,代號白頭蝰,只是暫時負責你的狙擊訓練,想跟我學狙擊,只有按我說的做,我不想聽到任何的異議。”說完不再理會她,轉身離開。
看着他就差把‘沒事別來煩我’寫在臉上了,林顏夕遲疑了下,最終,到嘴邊的放還是忍了回去。
待他走遠了,才小聲的嘀咕道,“白頭蝰,夠毒的啊!”
嘀咕完,再低頭看向地圖的時候,卻發現上面畫着曲曲折折的線路圖。
這附近林顏夕訓練的時候幾乎都已經到過了,只看一眼就能確定,他選的路都是最難走的,甚至有一些都是需要攀爬的,前前後後加起來甚至有五六十公里,還是這麼難走的路,一時半會可是跑不回來。
章勝雖沒有規定時間,但看他那張黑臉,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給自己太多的時間,回去晚了不知會有什麼等待她呢。
想到這裡,林顏夕也不敢多耽誤,忙背起剛剛被扔下的裝備,向目標方向跑去。
爬山涉水,幾乎是最難的路,負重幾十斤,出五六十公里,不敢有絲毫的耽誤,能跑起來絕對不會走着,可即便是這樣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也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
目的地是一處有些偏僻的狙擊訓練場,林顏夕到達的時候,訓練場空無一人,看到這情況,已經全身溼透且滿身泥濘的她,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可以說她回來的並不慢,甚至已經超出了平時訓練的成績。
可現在,目的地並沒有人等待着她,而白頭蟒更是連影子都沒看到。
卻正在這時,一個身着血刃迷彩的人從不遠處房間內走了出來,林顏夕見了忙快步跑過去,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但還是問道,“請問……”
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對方冷冷的一眼看了過來,林顏夕頓時一個激靈,怪不得剛剛就感覺這人有些熟悉,可看來看去都覺得應該是不認識的,所以還打算上前詢問。
但當這一眼看過來,她卻瞬間認了出來,這不正是剛剛給了她一槍的章勝,只不過是脫掉了身上的吉利服,擦去了臉上的迷彩,換上了乾淨的迷彩服,頓時像換了個人似的。
更重要的是,林顏夕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年輕,在她的感覺裡就算章勝不是大叔級別的,也要比她大許多,可現在看來,她真的還是以貌,哦不,是以氣勢取人了。
而這時反應過來,林顏夕忙一個立正,對着他大聲的說道,“報告,林顏夕完成長途負重奔襲,前來報道!”
章勝卻沒有理會她,看了看她開口問道,“你沒有學過面孔記憶、目標識別嗎?”
林顏夕聽了馬上明白了他是在意剛剛自己沒有認出他來,但遲疑了下,也還是說道,“報告,學過。”
“那爲什麼還會認錯人?”章勝直接不客氣的問道,“如果我是你的目標,是你狙擊的人,也許剛剛就會錯過目標,錯過最佳的狙擊時機,你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合格的狙擊嗎?”
林顏夕到也不猶豫,直接說道道,“報告,我知道錯了。”
章勝聽到她這麼輕意的認錯,表情卻也並沒有緩和,只是看了她一眼,指着他剛剛走出來的房間說道,“去那個房間裡,把裡面的項目全部完成。”
林顏夕不敢猶豫,回答了聲是之後,馬上快步跑進了房間。
而一進入房間,當看到擺在地上的東西險些傻了眼,一堆兩咱顏色的豆子,一根又細又長的線,旁邊擺着一堆看不出數量的針,另外還有兩個盆子,一個裡面放着大米,另一個卻是空着的。
看着些道具,林顏夕不用看也知道他們的用處,把豆子一粒粒的分開並記住他們的數量、把針穿到線上,再把大米數清。
三個項目,章勝並沒有說先後順序,但不管先做哪一個,顯然都是需要記清數字。
在剛剛劇烈的運動之後,連心跳都沒有平穩的情況下就去做這些,是對忍耐力一個極端的考驗。
林顏夕現在似乎有些明白章勝爲什麼一上來,就讓她做這些和狙擊沒有任何關係的事,現在看來是在用這種方式檢查她的能力。
而從這些看似與狙擊沒什麼關係的事,卻不但可以看得出她的體能、耐力,甚至是心理素質。
既然看穿了他想做什麼,林顏夕當然要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於是即便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依舊馬上單膝跪地一粒粒的數了起來。
一粒粒的去數着大米,任由自己的汗水滴落而不去理會,將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眼前不知多少的米粒上。
汗水掉落,手上的潮溼增加了她的工作難度,因爲大米一潮溼,就會粘到一起,也就愈發的不好數。
於是林顏夕只能不停的擦拭着手上的汗水,以免影響到她的計算。
突然從動變爲靜,體力轉爲腦力,這樣的變化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不但要有很強的身體素質,更要有很強的心理素質。
不停的重複着一個動作,有些讓她兩眼發直,再加上人還要記住數字,感覺大腦都已經發僵了。
當強撐着做完前兩項的時候,林顏夕甚至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已經麻木了。
而做這些的時候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但卻明顯能看得到光線在慢慢變暗,也更增加了她挑戰的難度。
但即便是這樣,依舊不敢有半點的放鬆,硬撐着完成最後一項。
當將所有的豆子分開,林顏夕終於控制不住,一下跌坐在地,但她卻不敢停留太久,因爲此時的腦子已經進入到了麻木的狀態,明顯已經是用腦過度了。
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答案彙報給章勝,以免下一刻就把這些奮力記住的數字給忘了,而且她也並沒有忘了章勝肯定還記着時的。
踉蹌的爬了起來,向外跑去。
林顏夕不知章勝是不是一直站在外面,反正當再看到他的時候,他依舊站在那個位置。
看到他依舊站在那裡,林顏夕忙快步跑了過去,“報告,任務已完成。”
見章勝沒有表態,只是看向了她,於是忙彙報出她所數到的數字。
聽到她的話,章勝挑了下眉,“你確定?”
這有些質疑的語氣,讓林顏夕愣了愣,甚至有些懷疑起自己的答案。
但再擡頭看向他的時候,對上他的目光,突然就來了信心,篤定的說道,“沒錯,就是這個數字!”
見她確定,章勝表情終於有些柔和了些,“這兩關你算是過了。”
雖然章勝沒有給她肯定的答覆,但只聽到這句話,就不用多問,心裡也就徹底放鬆了下來,而這麼一放鬆,整個人卻也瞬間沒了力氣。
眼前一黑,突然就向前倒去。
迷糊中,一個人一把拉住她,似沒有摔倒的感覺,但記憶也就僅限於此,之後就徹底陷入到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