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到了,整個醫院都陷入了寂靜清冷中。
華彬整理了一下藥方和病例,肚子開始咕嚕嚕叫了起來,剛要站起身去樓下食堂吃飯,忽然一行人出現在了門口。
“嘿,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華彬笑道。
幾個旗袍小妹都習以爲常的端着銀色的托盤走了進來,看着她們把盤子擺放好,華彬打趣道:“你們有沒有一種探監送飯的感覺?”
旗袍小妹們搖頭笑道:“我們感覺更像是喜鵲搭鵲橋。”
說完,她們幾個咯咯的笑了起來,好像牛郎織女鵲橋相會似得。
還特殊對華彬說:“今天的菜是老闆親自下廚做的。”
這讓華彬有些驚喜,但也在情理之中,昨天和吳穎嫺一起出生入死,又解決了她家裡的**煩,她親自下廚做頓飯慰勞一下自己,也是應該的。
華彬迫不及待的打開幾盤菜,可謂是金玉滿堂,色香味俱全,按照慣例,每次送來的菜都有獨特的菜名,或者通過食材來傳遞信息。
今天的菜應該也不例外,養生學有云,飯前喝湯,營養健康,所以第一道菜是湯,精美的湯盅,裡面濃湯香氣四溢,仔細看去,是一盅蓮子豆腐湯,華彬瞬間會意,有父有子,說的是吳穎嫺父女倆,父慈子孝,一切安好。
喝完了湯,胃裡暖暖的,再吃寒性的食物就不怕有傷害的,比如螃蟹。
中秋將至,正式大閘蟹肥的時候,盤子打開,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着九隻正宗大閘蟹,每隻都有巴掌大小,而且全都是母蟹,打開一隻,頓時醇香撲鼻,螃蟹更是黃滿膏肥,讓人垂涎欲滴。
這最簡單的蒸蟹寓意就更好懂了,就是單純的‘謝謝’,九是極數,代表着無窮無盡,也就是感激不盡的意思。
今天一共三道菜,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了,所以華彬一邊啃着螃蟹,一邊好奇的打開第三盤,這就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下面是綠皮白瓤的瓜,被切成了很大片,上面擺放着熏製好的乳鴿,華彬很好奇的問:“這道菜是什麼名堂?”
旗袍妹紙搖搖頭,道:“不清楚,只知道食材是最新鮮的佛手瓜和乳鴿!”
“佛手瓜!?”華彬唸叨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
這被切開的瓜一時間沒看出來是什麼,現在知道是佛手瓜了,那它託着乳鴿,其中蘊含的深意難道是:“吃了乳鴿佛手瓜,我的米米任你抓?!”
華彬頓時激動起來,險些把螃蟹整個吞下去,他興奮的告訴旗袍小妹:“回去告訴你們老闆,這道菜用乳鴿太不合適,乳鴿太小了,怎麼着也得是奶牛,哦不,牛奶,牛奶和佛手瓜更配喲!”
旗袍小妹聽得雲裡霧裡,又是牛奶,又是奶牛,什麼亂七八糟的,不過華彬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他的‘建議’帶到。
幾個旗袍小妹暈乎乎的走了,華彬立刻懷着極其興奮的心情開始品嚐美食,感覺好像吃什麼,都有一股‘鮮奶’的味道!
“吳大小姐動真格的了。”華彬得意洋洋的想到:“就連鄭麗英那小丫頭片子都覬覦哥的美色,哎,這真是千樹萬樹桃花開,帥哥華彬人人愛呀!”
不過得意歸得意,真實的情況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這兩個姑娘對他都是感激大過於感情,雖然一起經歷生死,會讓彼此產生絕對的信任和依賴,雖說患難見真情,就像之前他與樑敏瑩,還有花慕藍甚至也是如此。
但那時華彬自己不過也是一個青春期剛過,發青期剛來,當了多年大頭兵的單身狗,稀裡糊塗,來者不拒的就到了今天腳踏N只船的地步。
幾天前的情節人可是把他忙壞了,若是人數再增加,他真的得改行做生物克隆技術研究了。
而且,由感激而引發的感情,會很快在和平環境中冷卻下來,但已經生米做成熟飯了,從而會引發兩人間的諸多矛盾,比如和樑敏瑩,消失了這麼長時間,華彬自己都感覺那好像黃粱夢一場,正在漸漸淡忘。
還有之前和花慕藍,現在更多的是對彼此身體的迷戀,一見不日如隔三秋,好像例行公事似得。
華彬非常討厭這種感覺,儘管他也討厭沈藝馨掌控戀愛節奏,但相比之下,他更不希望姑娘們因爲一時衝動而後悔。
傳統思想下,他更喜歡和管伶俐這種同齡人,在單位相識,平淡中相處,偶爾遇到一點小意外,一起克服,武力也好,腹黑也罷,兩個人一條心,共同進退,共建家庭。
可是,如今依然走到了這一步,只能說,他之前還處在情聖‘來者不拒’的初級階段,隨着見識與閱歷的增加,他覺得自己已經邁入了‘擇優錄取’的情聖中級階段。
鄭麗英是他看好的接班人,前途無量,自然不能有感情羈絆,至於吳穎嫺……
“那就採取不主動,不抗拒,不承諾,不負責的態度好了。”華彬心中暗想道:“咱總不能左右人家姑娘的想法吧,想來就來唄,大不了開始的時候我不同意,看看她有什麼手段,若是她強吻,我就反抗,若是她抱我,我再反抗,若是用強,總之男人的抵抗力終究是有限的……”
華彬美滋滋的想着,等着享受女追男的美妙生活。
他悠哉的啃着螃蟹,吃着乳鴿,無比的愜意。
剛吃完沒多久,辦公室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是重症監護室打來的,請他去會診。
華彬連忙洗手消毒,來到樓上,但患者並沒有在大病房,都是在一間獨立的搶救室中,門口站着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們心急如焚,臉上寫滿了悲痛,眼睛又紅又腫,淚水止不住的滑落。
看到華彬朝這裡走來,三人立刻圍上來,哭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哪怕多活一分鐘,一秒鐘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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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彬一怔,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這時房門打開,一名醫生請華彬進去。
房間裡瀰漫着可怕的死亡氣息,四五名醫護人員如臨大敵,緊張萬分,牀上躺着一個年輕的男性患者,身上插滿了管子,悽慘無比。
“怎麼回事兒?”華彬戴上口罩問道。
一名醫生介紹道:“骨腫瘤晚期,已經快不行了,但患者家屬強烈要求,要儘可能的延長他的生命,該做的我們都做了,請你來想看看中醫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華彬點點頭,看了看病例,患者才二十八歲,和自己年紀相仿,確實讓人扼腕嘆息,怎奈何黃泉路上無老少,人命自有天註定。
他對患者進行了詳細的檢查,確實如西醫大夫所說,生命之火即將熄滅,回天乏術了。
而且,骨腫瘤就是俗稱的骨癌,尤其到了末期,全身骨骼彷彿被碾碎般的劇痛,讓患者要承受無法形容的痛苦,所以此時他身上插着鎮痛棒,剛注射了杜*冷*丁,還有麻醉藥讓他精神恍惚,可仍然疼的全身顫抖。
“說實話,我無能爲力,而且我認爲他也沒有搶救的必要了。”華彬實話實說,道:“與其讓他如此痛苦孤獨的死去,還不如讓他和家屬最後見一面。”
“可患者家屬說,讓我們必須竭盡全力搶救,即便是吊命維持也行。”那名醫生說道。
華彬搖搖頭,道:“何必呢,我去和家屬談談吧,”
那幾名醫生還要勸阻,帶華彬根本不聽,淡淡的擺了擺手走出房門。
三名家屬立刻圍了上來,詢問情況。
華彬如實相告,道:“患者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無力迴天了,所以我建議,應該放棄治療。”
“放棄治療?”家屬瞬間爆炸了,怒斥道:“這話是你一名醫生能如此輕易說出口的嗎?你這冷血草率的態度配做一名醫生嗎?”
面對指責,華彬無力的搖了搖頭,道:“醫生治病不治命,終歸有無力迴天的時候,有生就有死,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自然規律,雖然他還這麼年輕,我也覺得惋惜。
當然我也能理解你們不惜一切代價爲他續命的心情,可是你們必須要知道,雖然可以用呼吸機,刺激性藥物延長他的生命,但同時也在延長他的痛苦。
如果讓患者自己選擇,你們覺得他會在明知無望的情況下,仍然去承受痛苦嗎?還有你們這些關心他的親人,是想要隔着這扇門與他訣別,還是更願意陪在他身邊,用你們的愛與關懷,送他最後一程呢?
我說兩個痛苦的選擇給你們,你們是想見到一個能說能笑的親人最後一面,還是要等醫生宣佈死亡,去看他全身插滿管子,因爲劇痛而扭曲了面容的屍體呢?”
華彬這話猶如晴天霹靂,瞬間將家屬們有種崩潰的感覺,這恐怕是人世間最難的選擇題。
就在這時,那個落淚如雨的年輕女孩忽然說道:“笑,我想看到他那充滿陽光,燦爛的笑!叔叔阿姨,不,爸爸媽媽,我現在以他未婚妻的身份請求你們,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吧,我想聽他說話,看他對我笑的樣子,即便是最後一次,就讓我把他最後的笑容記在心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