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誰都不敢下這樣的斷言,龔曉宇這樣的計劃,可以說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不過龔曉宇倒是沒有覺得什麼,他之所以有這樣的計劃,完全是對巖康和獅鷲的瞭解,並非完全是推測。既然他們能鬧到這樣的地步,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這樣的情況下,獅鷲是耗不起的,而且巖康是不會放過他的。
“海東青,你怎麼看?你也同意你小隊長的建議嗎?”
“完全同意!”
給面!
龔曉宇心裡暗道了一聲,孫昊肯定是看出來了,從特戰的角度上講,這個戰術其實不是最好的,但是這裡面有重要的一環,就是可以把他們放在一個相對主動的位置,只要到時候他們足夠機靈,獅鷲也好、巖康也罷,都會和他們碰面,也好不讓其他的特戰隊碰到,保留一個活口,就可以打探出來柴一飛的下落。
只不過,他們把自己放在一個相對危險的位置,並且是獅鷲和巖康都有機會跑了了,有點賭博的成分。
曲明輝在做着心裡鬥爭,沉吟道:“你們知道,撤防這種事情有多麼的危險嗎?一旦他們跑了,我們暗中偵查不一定能夠跟得上,尤其是巖康,一旦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目前我們所能用到的唯一的辦法。”
孫昊說道:“他們是僱傭兵,而巖康的手下,琥珀也是僱傭兵,這些人我們分隊都是遭遇過的,他們的精銳程度一點都不次於我們,我們這樣的封堵是沒有用處的,至少對巖康沒有用。還不如放出來,巖康是一定不會讓獅鷲走的。這也是爲我們爭取主動,不做他們任何一方的匕首。”
“具體計劃呢?”
“我們獵鷹率先出發,直接索降在G46的高地上,等我們查到一些線索之後再做另一部的打算,這個時候我們撤掉防禦,獅鷲一定會跑,巖康也一定會追。我們武警突擊隊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空降兵降落在側翼,我們抄後路。”
他們現在就藏在裡面不肯露面,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如果再耗下去的,他們的活動半徑肯定超過三十公里,到時候就是真正的大海撈針了,還不如現在來一個心理戰術。
“好,就按照你們的辦法。”
曲明輝雖然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用了獵鷹他們的建議,雖然有點冒險,但是這種以退爲進,暗流涌動的戰術的確符合特種部隊的作風。
曲明輝看着衆人說道:“獵鷹特別行動組30分鐘之後出動,武警偵查部隊撤防之後,馬上安排人進行暗中偵查,空降兵和武警突擊隊隨時待命!”
“是!”
曲明輝的臉上帶着堅決,喊道:“這一次我們邊境一級戰備部隊全部到齊,上級明確指示,讓我們消滅這羣無法無天的武裝組織!這羣武裝人員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只要是反抗可以隨意的擊斃!”
“是!”
龔曉宇和衛軍相互看了看,都沒有說話,早就猜到了。而曲明輝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們心頭一顫。
“這裡面的三個任務,獅鷲、巖康、琥珀,一定要繩之以法,尤其是巖康,我們不能讓他有後續的動作,這個人的勢力非常之大,一旦他跑出去,我們一定採取果斷的措施!明白嗎?”
“是!”
巖康,已經把自己逼上一條絕路上了……
“好,行動通訊爲北斗系統,帶隊主官電臺統一!現在就去準備吧!”
一行人都走出了帳篷,龔曉宇的思緒很沉重,沒有想到武警部隊的態度這樣的堅決,他們想要調查柴一飛的下落似乎有點難了。
並且剛纔曲明輝的話已經很明顯,就是想在原始叢林裡面幹掉巖康,因爲他很清楚,一旦巖康出了這林子,隨便到任何一個寨子裡面,那都是一呼百應的角色,到那個時候再對付他,無異於對老百姓的屠殺……
但是可以預料,似乎這一次,武警部隊已經不允許巖康的繼續存在了。
任何一個武裝實力,都不可能和國家抗衡,而國家也不可能允許巖康這樣的人物繼續做大,這裡面所涉及到的含意已經不僅僅是武裝衝突,而是邊境禍亂,這一次他和獅鷲的對決,終於讓武警部隊意識到了這一點,巖康不得不除掉。
鄭柯給他們送來了一點食物,他們回到剛纔直升機降落的地方,靠在直升機上吃麪包之類的東西,接下來不知道要有多長的時間沒有辦法休息,現在就是補充體力的時候。
龔曉宇咬着麪包,感覺一點味道都沒有,食如嚼蠟,思緒早就飄飛出去了,恨不得現在就出發,讓原始叢林裡濃濃地霧氣掩蓋他此時的慌亂。
“龔曉宇,我發現你真的變了。”
“怎麼變了?”
衛軍拍拍手上的麪包渣渣,含糊的說道:“以前的人,怎麼敢面對巖康?又怎麼能做出這麼正確的判斷?”
“你說我們這算不算通敵?”
“算個屁。”
衛軍哼笑道:“有能耐他們想出來更好的辦法啊?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現在獅鷲是彈盡糧絕,退無可退了,我們復仇的機會來了。”
“我現在的心思很亂。”
“不就是因爲巖康嗎?在剛纔的時候,其實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嗎?”
龔曉宇嗤笑道:“那是我做的選擇嗎?我有選擇的權力嗎?一道命令下來之後,做什麼都不由着我了,我說放巖康一馬就放他一馬嗎?你沒看剛纔這少將的意思嗎?”
“這要是以前的你,恐怕這個時候該拍桌子不幹了吧?”
“我是那種人嗎?”
“呸,你是!”
龔曉宇沒有怎麼反駁,而是笑着說道:“每個人都是會變的,畢竟站在國家的立場上,巖康終究是錯了。我有點困惑,是我的覺悟變高了呢?還是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呢?”
“你不能這樣想。”衛軍戴上帽子,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承認,巖康做的事情值得人尊重,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們是戰士,是祖國的戰士!不是僱傭兵!”
“別說這樣的話,琥珀的僱傭兵比咱們瀟灑多了。”
龔曉宇拍拍他的肩膀,落寞的說道:“衛軍,答應我一件事情。如果以後你當將軍了,一定要改變這裡的現狀,不然,還會有下一個巖康,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都是我們造成的,兵連禍結,可怕的是我們自己還不自省。”
“你這叫什麼話?”
“難道不是嗎?”
龔曉宇看着他,沉聲說道:“是不是都把玉香儂的事情忘了?一個人命就這麼的不值錢嗎?”
“那是意外!邊防部隊又沒有錯!那是一條紅線!任何人都不可以逾越的!”
“衛軍,這就是你對一條人命的解釋?你越來越像一個當將軍的了,前途無量!”
“你能不能別話裡有話?老子剛誇完你!”
“少給我來這套。”
龔曉宇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我今天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絕對信仰的戰士!但是你或許也會見識到!這份信仰到底有多麼的冰冷!”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巖康一定會跑?會鬧成動-亂?”
龔曉宇揮揮手,呼了一口氣說道:“衛軍,我們完全就是兩類人,有些時候我都會羨慕你,我承認我六根未淨,但這一次我想成爲一個有信仰的特種兵,但是我想你也看看,我爲此付出的是什麼。”
說完,龔曉宇就跳上了飛機,高聲喊道:“如果今天面對巖康,讓我來解決!”
衛軍咬牙嘆了一口氣,他心裡何嘗會舒服?可是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力?龔曉宇這是在和自己過不去,他是在生氣,讓自己的這份信仰的同時背棄良心,或許這沒有錯,但是龔曉宇做什麼事情都是跟隨自己內心的,讓他有這樣的改變,該有多麼的痛苦只有龔曉宇自己知道。
孫昊這個時候靠過來,對衛軍問道:“怎麼回事?”
衛軍低聲說道:“巖康怎麼辦?龔曉宇說他要親自動手,我感覺他肯定走不出來……以後……”
“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
孫昊沉思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局勢很明朗了,雙方都打紅眼了,巖康肯定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所以,還是聽天由命吧,我們自己動手,一旦放巖康跑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是在給自己下決心。”衛軍沉吟道:“他明明知道,這一次不能放巖康走……”
“這是好事。”
孫昊嗤笑道:“以後你們還會遇到很多這樣的事情,錯了就是錯了。但是自己要有自己信仰,當道不同的時候,就要乾脆果斷。說到底,就是感情用事,這個打擊對他們,對你們,都是有好處。人都是會變的,放走巖康,以後犯了大錯的時候就來不及了,到時候誰能承擔這個責任?巖康這個勢力,太敏感了。”
“或許吧……”
在飛機上,龔曉宇也聽到了孫昊的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直插心窩,他沒有動搖一個戰士的準則,只是他心裡有點難受,如果沒有玉香儂的事情,巖康也不會欠下軍方的血債,那麼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而如今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內疚感。
如果在邊境的時候,他救下了玉香儂,或者一切都不曾發生了。
他很自責,巖康也曾救過他的命,而如今卻要讓他幹掉巖康。龔曉宇不住的告訴自己能夠做到,他是祖國的戰士,他必須要這麼做。
可是越麻痹自己,內心那份情感卻又不可抑制。或許一切都到了要了結的時候。
每個人的心裡都是住着一個惡魔的,龔曉宇也是一樣,這個衍生已久的惡魔作祟,不斷的告訴他:放巖康走又能怎麼樣?當一個沒有原則的特種兵又怎麼樣?和巖康一起瘋狂一次又能怎麼樣?
這種心理鬥爭越來越強烈,它壓得龔曉宇喘不過氣來,他終於明白當初特種兵選拔的時候,那句孫昊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最痛苦的不是做選擇,而是無法選擇。
他們身爲祖國的戰士,他們是保證國家最基本的利益,巖康已經站在他的對立面上,龔曉宇在努力的剋制心中那份惡魔,不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他原本以爲自己想好了,可如今真正來臨了,竟然還會如此的掙扎。
他在說服自己,心裡不住的念着:國家、信仰、榮譽、使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