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夜晚,除了身上有傷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幾乎沒有睡覺,包括龔曉宇在內,他胳膊貼近手臂的位置被子彈打穿傷到了骨頭,所以取子彈的時候打了麻藥,現在麻藥過了之後疼痛感襲來。
龔曉宇算是受傷好幾次了,早就習慣了這種夜不能寐的感覺了。
老譚的犧牲就把他強行綁到了這個位置上了,龔曉宇一直都是自信的,他覺得從他當兵的第一天開始,只要是他想做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
在新兵連的時候槍法沒有衛軍好,他覺得自己努力一定可以做到,後來到被老譚虐,他覺得總有一天可以打敗他,再後來就是打破孫昊在紅鷹旅的神話,彷彿都在面臨很多的挑戰,但是龔曉宇都有驚無險的走過去了,他的軍旅生涯是順的,就連龔曉宇自己都有點飄飄然了,認爲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夠做到的,只看他自己願意不願意。
可是如今老譚的犧牲,讓他們這支以狙擊戰術爲核心體系的模擬外軍不能沒有他,雖然不是所有的外軍隊伍都是以狙擊手爲核心,但是龔曉宇的確是對外軍戰術的理解更加的深刻。
外軍和常規部隊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外軍更加會利用當兵在戰場中的做用,哪怕是一個不能脫離大部隊的狙擊手,之所以獵鷹的第一支模擬外軍是以狙擊手爲核心,是因爲常規的狙擊手不能夠適應這種孤立無援的狀態,也不擅長和支援組的配合,更別提跟突擊組玩誘敵深入了。
不是說龔曉宇有多麼的重要,而是他作爲一個狙擊手,是成都軍區模擬外軍特種部隊的先行者,他必須要回來做調整,哪怕是走,也要培養出來一個狙擊手。
龔曉宇覺得他做到了,他回來之後通過老譚留下來的大量資料和對外軍戰術的理解,現在不管是血雕還是二虎子,都能夠適應這樣的戰術,可是在這一次的行動中,他還是失敗了,他沒有理解怪罪血雕,但是如果血雕發揮的更好一點,他們也不至於打的這麼辛苦。
龔曉宇不做其他的假設,他只知道,如果他當時是血雕的位置,在獅鷲到來的一瞬間不是傻傻的按照預案來走了。
可是轉念一想,這不能怪罪血雕,說到底還是沒有想到這一點,是他和孫昊都忽略了,難道讓血雕抗命嗎?他是老的特戰隊員,他不會做出那種事情,更不能灌輸狙擊手這樣的思想。
這或許就是一個狙擊手對於戰場的理解,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龔曉宇這樣的天賦和抗命都抗習慣的性格,如果人人都像是龔曉宇一樣,這夥外軍就成了真的沒人管的了的外軍了。
龔曉宇突然不自信了起來,他真的是一個合格的隊長嗎?
訓練他有信心,他能夠把這支隊伍帶的嗷嗷叫,在獵鷹對抗的時候幾乎沒有怎麼輸過,哪怕是現在天網行動結束之後,真的可以說是重回巔峰,並且他們現在已經有了兩個小隊。
可是面對獅鷲和琥珀這樣的對手的是以後,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讓龔曉宇痛苦不已。而也是此刻他也才深刻的感覺到,成爲一個合格的隊長是多麼的難,他的點子是很多,在訓練和戰鬥時候也發揮出了他的作用,可就是感覺自己距離一個合格的帶隊主官還有那麼長的距離。
在這樣的時刻,他開始想起老譚,想起老譚黝黑的臉上這個時候應該充滿的怒氣的斥責他,這樣龔曉宇至少可以舒服一點,找到努力的方向,去證明給他看。
想着想着,
龔曉宇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着,等到迷迷糊糊的時候準備要睡一會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病房門被打開,劉思吟帶着一堆早餐走了進來,躡手躡腳的樣子讓龔曉宇看的不由一笑。
衝着她揮揮手,龔曉宇笑道:“麻煩學姐去弄早餐,這多不好意思啊。”
“少來了,你什麼時候不好意思過?”
龔曉宇嗤笑了一聲,可能是聞到了早餐的味道了,戰友們都醒了過來,開始起來吃飯。
衛軍、孫昊和姜武三個人分別都在特護病房,其他的人都是分別在兩個房間,他們這個房間都是輕傷的,比他們還重一點的就是楊烈他們了,總之大家身上的傷都不少,能夠正常自理的大概也就是一個小隊了,這一次A組大概就只有龔曉宇和二虎子能夠沒事人一樣了。
楊英偉躺在牀上直哼哼,因爲傷口的關心,所以他睡覺是趴在牀上的,睜開眼睛看着龔曉宇吃的很香的樣子嚥了一口唾沫,說道:“那個什麼,不是給病號準備的嗎?你不能照顧我點?”
“我也是病號啊。”
“打了一晚上的生理鹽水也算是病號?”
“鬧呢?裡面有消炎止痛藥……”
“滾!”
楊英偉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然後掙扎的坐起來吃了一點,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估計他們這羣人傷全好了沒有兩三個月是不可能的了,尤其是孫昊和姜武,至於衛軍的話,他能夠醒過來就不錯了,對他就不能要求那麼多了。
龔曉宇只是喝了一點稀粥就出去洗了一把臉,劉思吟走後不久之後就看到汪鵬從外面走了進來,滿臉血絲的樣子,一看昨天晚上就沒有找地方睡一會兒。
“衛軍怎麼樣了?”
汪鵬搖搖頭,讓大家的心情低落谷底,心裡都不是很舒服。
汪鵬看了看劉思吟,說道:“你回去吧,不用照顧我們了。”
劉思吟正要反駁的時候,汪鵬的電話就想響了,看到上面的號碼之後立刻嚴肅了起來,接聽後立正說道:“首長!”
過了一會兒,汪鵬喊道:“是!明白了!”
龔曉宇疑惑的問道:“哪個首長?”
汪鵬撇撇嘴沒有回答他,對衆人說道:“這一屋子的人,除了楊英偉吃完飯在會後全部回獵鷹菜鳥營,我們的東西武警部隊已經幫忙給我們送回去了,直接回去。”
“是!”
應該是高宏遠下命令了,龔曉宇有點忐忑的問道:“包括我不?”
汪鵬冷哼道:“廢話,找的就是你,你自己回去跟高宏遠解釋你的槍是怎麼回事吧!”
龔曉宇嘆了一口氣,這沒有什麼好解釋的,當時他腦袋暈乎乎的,輸了那麼多的血能夠撐到飛機降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他還能記得命令手下們把武器放下就已經很不錯了,只不過他忘了自己大腿上的手槍而已,而且當時他實在是着急,才和那個急救室的主任喊的。
不過這個時候也後怕起來了,這老高要是急眼了肯定沒有他好果子吃,現在衛軍昏迷不醒,萬一要是把他趕出部隊他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只和衛軍熟,跟他老子就不熟悉了……
其實大部分都是輕傷,根本沒有必要留在這軍總醫院裡面,只不過都有點放心不下而已,畢竟衛軍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孫昊和姜武
都還在重傷之中。
汪鵬也知道他們這個心思,直接說道:“這是命令,別討價還價,天網行動已經就結束了,別在這裡浪費牀位!衛軍脫離了危險期會第一時間告訴我們的!”
“是……”
一把命令搬出來誰也不敢說什麼,並且龔曉宇也沒有說什麼,不是他不擔心衛軍,是知道擔心也沒有用,他們現在是不得不回去。
大部分都回去了,除了孫昊、衛軍、楊烈、楊英偉、姜武和楊英偉,其他人的傷勢已經沒事了,只是換換藥的事情了,回獵鷹也是一樣的,這一次A組可以說是傷兵殘將,就剩下突擊組和狙擊組了。
龔曉宇也不拖沓,去和孫昊他們告別,最後他走進了衛軍的房間,看到安曉彤已經趴在衛軍的牀上睡着了,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安曉彤這樣。
似乎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安曉彤爬起來,看着龔曉宇穿着軍裝的樣子,疑惑的說道:“你們要回去了?”
“嗯……”
“你那衣服上都是血……”
“還好吧,也沒有別的換,已經好多了,沒有穿戰鬥背心,就袖子上有點。”
龔曉宇將早餐遞給安曉彤,說道:“你要吃點東西,我們都走了,這裡也只能交給你照顧了,衛軍現在這個樣子,整個軍區都該驚動了,這麼一個軍區大少躺在這裡。”
安曉彤一點胃口都沒有,只能硬撐着吃了一點。
龔曉宇走到了衛軍的跟前,看着那慘白憔悴的面容,心裡也是一抽搐,衛軍、楊英偉和姜武算是和他一起走過軍旅生涯的人了,他們一起從新兵連到派兵,再到現在的獵鷹,他們的人生早已經交織在一起,想要分開都是不可能的了。
這和汪鵬的感情還不一樣,龔曉宇對於汪鵬都還是比較敬重的,是汪鵬教會他成爲一個合格的狙擊手,也是這個老排長一路的叮嚀,他們是朋友、是戰友,更是那種無法言說的依靠,龔曉宇會本能的信賴汪鵬。
龔曉宇看着安曉彤問道:“如果他今天還不醒來會怎麼樣?”
安曉彤低聲的呢喃道:“不知道,或許明天就會醒,或許永遠都醒不過來。”
龔曉宇鼻子一酸,看着衛軍突然想到了什麼,噗嗤一笑說道:“你這個傢伙,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一直這麼睡着,老高會做不住的,自己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嗎?什麼?你說你老爸正直?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安曉彤看着龔曉宇,坐在一旁安靜的聽着龔曉宇自言自語,她看到在說這個話的時候,眼睛裡淚水在打轉。
龔曉宇忍着淚水讓他有點顫抖,指着衛軍說道:“你說當初你哥就死在了邊境,你現在肯定是在跟你哥聊天吧?差不多就得了。你家老爺子要是怒了撤了我的職怎麼辦?老子可是你的隊長啊,我他孃的就知道這活幹不了,陪皇太子讀書,我他孃的容易麼?”
“老子走了,你繼續睡吧。”
龔曉宇敲了敲衛軍嘴上的氧氣罩,淚水掉在被單上,他哽咽的說道:“你小子聽到沒?你得活過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挺過來,因爲你是我見過的最硬的硬漢!以後我總和你比,我比不過你……”
龔曉宇戴上帽子,衝着衛軍敬了一個禮,抹了一把眼淚走了出去。
只留下安曉彤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將頭埋在到膝蓋裡面輕聲抽泣。
這,就是戰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