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龔曉宇都把自己悶在房間裡面,龔衛國已經知道了老譚犧牲的消息,便提醒龔母不去打擾,龔曉宇也清靜了幾天,只是有時候看着櫃子裡面他們小隊的照片發呆。
照片是在0527基地裡面拍的,狙殺托馬斯之前他們用手機拍下來的,胸口處的國旗是那麼的明顯,衝着手機慵懶的露出傻笑。
龔曉宇記得那次因爲帶手機還被老譚罵了一頓。
往事本來就難以忘卻,他沉浸在老譚犧牲的噩耗當中無法自拔,努力抑制住悲傷的情緒。
他雖然不在獵鷹,但是在汪鵬的幾次電話當中,也知道了大概了的情況。
老譚犧牲之後,獲得烈士勳章,並追加晉升爲少校軍校,一等軍功章。但是再多的榮譽和鮮花又能怎麼樣?這一系列的追封都只是在告訴戰友們,老鷹,真的離開他們了。
目前帶隊的就是教導員汪鵬,努力做着戰友們的思想工作,小隊的六個人依舊還是老樣子,訓練備戰雖然已經步入正規,但是似乎大家都憋着一股勁,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樣子。
現在這個小隊,幾乎也就是一個三線的小隊了,基本上沒有什麼大事都不會用他們了,他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訓練整裝待發,做好新一輪的特種兵選拔,吸收新鮮的血液,現如今,他們不過是一羣散兵而已。
如果不是這支小隊的特殊性,光是楊英偉和姜武、柴一飛這些模擬外軍的主力恐怕早就被分配走了,顯然老高把汪鵬給挖過來,就意味着他仍舊沒有放棄過這支小隊。
各個軍區自己的模擬外軍小隊,尤其是南國利劍和東北猛虎的外軍小隊更是非常的成熟,他們的戰術足可以和真正的外軍相媲美,並且成立外軍的模擬小隊是總部的規劃之一,其目的不僅僅是抵抗外敵,更是一個軍區直屬特種部隊成長的一個磨刀石,換句話說,模擬外軍小隊越強,對於一個軍區的特種部隊就是一種實力的象徵,因爲他們會訓練出來更強大的特種部隊,屬於中國的特種部隊。
龔曉宇深知這其中的含意,所以纔對這份責任壓的喘不過氣來。
夜晚,成都的夜景雖然算不上是美麗,但是卻有着它獨特的氣息,喧鬧的街頭如這炎炎夏日一般讓人煩躁,龔曉宇不知道什麼時候晃悠進了酒吧。
已經是深夜,過了12點之後這酒吧也變的喧鬧了起來,龔曉宇坐在卡座上,對這裡格外的熟悉,這酒吧原本是海子的,海子進去了之後,這裡也換了老闆,將輕吧改成了重吧,一羣男-男女女在舞池中間拼命的搖擺着妖嬈的身體,宣泄着什麼,又像是期待着什麼。
龔曉宇可不期待着什麼,他只想買醉。
忽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衝他走來,那一襲紅色裙襬和妖嬈的身材很快就被龔曉宇給認出來了。
水姐。
龔曉宇苦笑了一聲,看來她真的和海子沒有什麼關係,最多算是一個撈女或者公關級別的,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他們以酒吧衛生,如果你說她們是小姐好像還不至於,但是認識的人比較多,偶爾有些黑活還是必然的。
“我們又見面了。”
水姐輕笑了一聲,叫來服務生又拿來了一瓶龔曉宇不認識的酒,衝着龔曉宇滿臉笑意。
龔曉宇嗤笑了一聲,端着她的下巴說道:“我說你是不是傻?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軍人,這又不算是什麼秘密。”
水姐好像對龔曉宇的身份並不是很在意,理了理長髮頓顯風情萬種。
他知道龔曉宇的身份,並且龔曉宇的身份算不上是什麼秘密,如果不爲人知的,大概是不知道龔曉宇竟然是成都軍區直屬的特種部隊獵鷹的模擬外軍成員吧,但是龔曉宇表面上的身份的確很多人都知道,畢竟老爸是省廳的領導,想低調似乎也難。
如果龔曉宇沒有去當兵,那也算是市裡比較有名的紈絝子弟了。
龔曉宇輕笑了一聲,看服務員對他的態度就算是明白了,說道:“看你的樣子,這酒吧現在是你的了?”
“沒錯,我本來就是有股份的,海子的財產已經全部充公了,這酒吧,現在是我的。”
龔曉宇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但是心裡清楚,怎麼可能這麼簡單,這裡面恐怕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事情,在這個行業如果能夠熬到一定地位,都是踩着別人的肩膀上去的,他能夠從公安局裡面順利的出來,恐怕也是出賣了海子,但是這沒有什麼。
“你好像和上次來的時候有一點不一樣。”
龔曉宇輕笑道:“你也和上次不一樣,我爸還真的把你給放出來了,只是你這場子好像還是不乾淨,你現在還敢跟我搭訕,你就不怕現在我是臥底嗎?”
“同樣的辦法怎麼可能用兩次?”
水姐笑道:“這是酒吧的規矩,請你喝頓酒,以後掃-黃的時候可得提前通知我一聲。”
“哈哈!那一頓可不夠。”
“沒問題!”
事實上都是開玩笑了,酒吧這種地方就這樣,只要沒有毒品這樣的東西就算是乾淨的了,畢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買賣的事情,只不過現代社會,這種行業已經不吃香了,人們更願意一夜激情。
不過不得不說,和水姐喝了兩杯酒之後龔曉宇的心情好了很多,當然沒有其他的想法,他也能夠看出來,水姐從海子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之後,已經算是脫胎換骨,最起碼看上去彷彿經歷了人世滄桑,嚐盡了世態炎涼,比以前更加成熟溫婉了許多。
龔曉宇喝的有點迷糊,搭在水姐的肩膀說道:“你說,咱們兩個也算是朋友了吧,當你覺得你已經陷入到了一個旋渦裡面的時候,你應該怎麼辦?”
“那要看看這旋渦帶給我什麼了。”
水姐拍拍龔曉宇的肩膀說道:“我一看你這樣子,差不多就覺得你是一個很糾結的人,有什麼可糾結的?既然逃不出去,乾脆就進去看看,誰說掉進旋渦裡面就走不出來呢?也許當你真正看透這個旋渦的時候,他並沒有那麼可怕,或許出來了才更可怕。”
“出來了怎麼可怕了?”龔曉宇驚訝的看着水姐。
水姐笑道:“誰知道會不會又掉進一個旋渦裡面呢?”
龔曉宇苦笑了一聲,捉摸着水姐說的話,好像還有那麼一點道理。
水姐一邊倒酒一邊說道:“人生,本來就是如此,就像是我現在一樣,或許我之前就是在旋渦裡面,但是如今我跳出來之後發現,我倒是站在了風口浪尖
上,又一個旋渦當中,這很痛苦。”
“你愛海子吧?”
水姐微微一愣,驚訝的看着龔曉宇。
龔曉宇沒有看她,低聲的說道:“你發現海子在這旋渦裡面無法自拔,卻無力阻止,結果他沒有辦法出來了,最後把你推上岸邊,他真的是一個偉大的人,不管他之前怎麼對你,最起碼他沒有害你。”
水姐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的笑容消失,眼神裡閃爍着複雜的神色,不去看龔曉宇。
“珍惜吧水姐,你已經跳上來了,就應該知道這一切有多麼來之不易。”
龔曉宇走路有些搖搖晃晃的,轉過身又說道:“剛纔你說的是挺對的,但是隻對了一點,那就是所謂的跳出來也不得安寧,完全是因爲忘不掉,謝謝你水姐,謝謝你的酒……”
水姐怔怔的看着龔曉宇離開了酒吧,眼角浮現着晶瑩的淚花,在閃光燈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她早已經淚流滿面。
“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水姐苦笑着,趴在吧檯上痛苦,火紅色的裙襬盡顯她婀娜的身材,但是誰又能體會她心裡的苦楚呢?龔曉宇的幾句話就像是戳中她心裡的最後防線一樣。
他不恨龔曉宇,在海子陷入這個旋渦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這一天,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現如今說什麼都晚了,海子最後還是保住了他,而她,卻爲了要自保而出賣了海子,當然,這也是因爲沒有人能夠救的了海子的情況下。
龔曉宇本來都沒有想到,是看着水姐剛纔說道動情處的時候才發現的,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夠解釋當初臥底的時候爲什麼會提前,讓他和水姐沒有發生什麼,是因爲海子或許也動情了。
而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雖然海子進去之後龔曉宇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但是水姐只是一個女人,他相信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懂得珍惜的,如果她是愛海子的,就不會辜負海子的一番心意,事情已經過去,再去追究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夜晚的燈光泛着迷人的氣息,龔曉宇看着路燈下自己的影子被拉長而又縮短,思緒萬千。
水姐有一句話讓他明白了,或許人生就是這樣,誰能告訴他如果他退出部隊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呢?他會不會跳進另外一個旋渦當中呢?
沒有人喜歡戎馬的生活,如果真的喜歡只是勝利之後那喜悅和自豪感,龔曉宇自問自己是一個愛國的人,把國家的榮譽高於一切的新年紮根在心底,可是人就是自私的,他希望有人能夠帶着他的意志去走這件事情,而他已經沒有心勁去完成這一切了,他想對蒙娜負責,想告訴他幾年前的承諾是他這輩子唯一秉承的諾言。
可是如今,祖國需要他。
龔曉宇自己都知道,如果他不回去,老高根本不可能向上級申請從南國利劍調過來一個隊長,而是由汪鵬帶領,而這支模擬外軍,恐怕永遠都達不到曾經的輝煌,新隊員上來如果不能接受系統的思想,就算是戰術和技巧再精煉,也最多是一個一線戰鬥,而不是一個別具一格的特戰磨刀石。
他拿出手機,望着上面的號碼良久之後,還是打了過去,他靠在路燈上,用沙啞的聲音哽咽的說道:“蒙娜,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