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中的一個牛錄一聲吆喝,帶着手下三百多人;催着馬疾馳而去。可這些人剛剛奔出林子,戰馬剛踏到,前往村莊的土道上;忽然聽的路邊草叢裡,蹦得一聲響;緊跟着,從土道的兩旁射出幾十只羽箭。這三百名騎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其中的幾十名騎兵,已經中箭掉落在馬下。
餘下倖存的騎兵們呼啦一下,又全都撤回到代善騎兵隊伍當中。這一下,代善可真有些傻了眼;心裡就琢磨不明白,這究竟是何人?竟弄了這許多的機關,來埋伏於自己。這下倒好,這一回,又折損進去幾十名騎兵。這屬於非戰鬥減員,也不知道這人到什麼時候,才能替補上呢?自己又拿什麼說辭,能回去跟父王說?擺明了,讓父王就認準自己是一個飯桶。
不過,代善還應當慶幸;這是唐楓在這小山村裡,沒地方弄火藥去;否則給他做幾顆絆雷的話,這傷亡豈不比現在的要大。
代善望了望自己身後的騎兵們,可惜這羣八旗兒郎了;本可以縱馬馳騁於戰場上,與敵人正面明刀明槍得拼殺;那樣即使戰死了還有些意義,可這麼糊里糊塗;就死了,到頭來還不知道是誰設的埋伏?可謂死得冤之極也。
代善想到此處,是催馬,就單人獨騎的奔傅家村而去。他也想明白了,左右回去,既得面對父王的咭問;還得遭受到自己兄弟們的恥笑,到莫如自己勇敢一些;去前面,爲自己手下的兒郎們趟趟路。這樣,要是不死;還能換一些口碑回來,也能讓自己手下兒郎,更加對自己死心塌地的。
身後的都統和牛錄們一見,代善居然親身涉險;無不是大吃一驚。要知道,死傷幾個騎兵;到沒多大關係,這要是死傷一個貝勒爺,那還不得拉全軍去陪葬?一個個急忙各抖馬的絲繮,在代善身後緊緊跟隨着。
大隊的騎兵,也在後面一窩蜂的跟着。代善緊閉着眼睛,只是任由着戰馬自己往前奔馳着;自己也早做好了準備,任由自己,被路邊上的冷箭隨時射落馬下。可代善一直到了傅家村,還是安然無恙。
唐楓和餘下的幾個精英隊員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着這些,傳說中的後金八旗騎兵;可一見,卻稍有些失落的感覺。看這些騎兵們,一個個都低垂着腦袋;似乎士氣不算很高,而爲首的那個人;更是滿面的晦氣。就這模樣也算八旗鐵騎麼?
可唐楓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這羣人之所以變成這副樣子;士氣低迷。還不是全都拜他所賜,一路上,每隔幾步,就要設下一處陷阱;讓這些人一路走來,都戰戰兢兢的;尤其到了最後,本以爲到了土道上,就不會有埋伏了;可誰知,這最後一次埋伏;竟然又折損這麼多人手。
唐楓伏在土牆後面,對着身後的幾個人一擺手;那幾個人立刻就翻牆而去,開始分頭準備引火之物;人人心中都想着,今日,要讓這羣后金的八旗騎兵們個個有來無回。
唐楓也把懷中的火摺子取出來,迎風一晃;火摺子頭上,頓時就慢慢變得明亮起來。而在唐楓面前的土地上,並排插着十幾支羽箭;每支羽箭的箭桿上,都綁着沾了油脂的棉布;唐楓伏下身,將其一一的點燃,然後抽出長弓;就等着代善的大隊人馬,全都進入傅家村中,自己好點火燒村。
代善垂頭喪氣的,終於帶着大隊人馬進了村中;先左右掃視一遍,見周圍無異常情況;便低聲,對着圍攏在身邊的衆都統和牛錄們吩咐道“讓兒郎們都散開吧,今夜,大家怎麼盡興怎麼來;但,我只給他們一夜的功夫;天明,就得整隊集合;都聽清楚了沒有?”說完環顧左右的將佐們。
“瑾遵大貝勒的軍令就是了,大家都自去尋樂子去吧;可要記着點,值此一日;天明便於此處集合。”那個都統說完,先自帶了一部分人;開始逐門逐戶的搜拿着村人。
唐楓搭上一支火箭,瞄準了代善的咽喉;真想一箭,便將這個傢伙射死在這。可唐楓也深知道,眼下的代善,可並不是自己的第一目標;自己眼下要做的,是要大大殺傷後金的騎兵;並不是來執行斬首任務的。算他代善運氣好吧,今天,我就來一個烤人肉來試一試。
想到此處,一鬆弓弦;啪,嗤的一聲響起。一道火星,直奔一個屋頂而去。代善聞聲,急忙扭頭來看;可就見幾支火箭,於此同時一起射出;分頭奔向各處屋頂和牆角處的柴火垛子上。
隨着火箭落在上面,噗的一下,火焰隨之就躥起多高。一時之間,目光所到,四處盡皆是烈焰飛騰;火光把夜色映照得格外的明亮,熊熊的火焰,炙烤着每一個人的臉膛。
代善這個時候,才真正大大的吃了一驚;心知不好,是中了別人的連環奸計了。急忙的對着,跟隨在自己馬後的戈什哈吩咐道“速速傳我軍令下去,讓大家儘快撤出此村;莫要再貪圖手裡的財物了。”說完了,是先撥馬去尋找出村的道路;想逃出這一片,漫天蓋地的火海。
可走了幾個路口,眼中所見;盡是濃煙滾滾,火蛇肆意的吞吐着;自己手下的八旗騎兵們,此刻也慌亂的縱馬到處奔着;想要尋一條路逃出去。可往往剛一找到出路,隨之就是又一片火牆,攔在騎兵們的面前。
“貝勒爺,你的辮子着火了;連着袍子的底部也着了。”身後一個,跟隨在代善馬後的戈什哈;驚慌失措的提醒着,前面同樣正處於慌亂中的代善。
代善急忙一把扯下袍子,隨手丟在地上;又抽出腰刀,左手一把摟住腦後的辮子;一刀就把自己的辮子給割斷了。也是揚手扔在馬下,還是騎着馬往前,找尋着出村的路。
身後的戈什哈,可並沒有想到過;代善居然親手割斷了自己的辮子。這辮子代表什麼?代表我們後金人的身份。這位貝勒爺可倒好,說割就割了。但看地上那根,原本油光水滑的大辮子;此刻也早已被火燒的彎曲着,毛髮蓬亂;辮尾也被燒焦一大塊,不割也夠嗆了。
唐楓看着,在傅家村中,急得四處亂串的後金騎兵們;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也不再理會,這代善最後是死是活了;也急忙的繞過火牆,與自己手下四個人會合一處;尋到了自己提前挖出來的一條,通往村外的地道;幾個人急忙魚貫而入,是順着地道,就奔出了傅家村;去追趕,前往寧遠興城的父老鄉親們。
足足追出去,有四十里地的光景;就看到前面的土道上,蜿蜒着一條火龍,正在徐徐的前進着。唐楓催馬往前,在人羣之中尋找着,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老孃;還有婉兒。同時心中,也可以說是十分的焦急;情知這一次,自己是捋了老虎的鬚子了;肯定,非得把努爾哈赤給氣的夠嗆不可;而且,他也很快就會親自率兵追趕而來;到那時,如果這些人,不能趕快的趕到寧遠興城的話,那這幫人的生死,可就很難預料了。
“二來子,在那裡?”唐楓對着隊伍,高聲的喊了一聲。“楓哥,我在這裡呢。”隨着話音,二來子牽着馬,走出隊伍;到了唐楓的馬前站住。
“二來,你速把隊伍集合起來;就跟在咱們隊伍後面,二十里以外的距離就可。但是的有一樣千萬給我記住了,每個人都要準備一對火把;只要一見到,有後金大隊騎兵趕上來;就趕緊與前面隊伍脫離開,點燃火把,將後金的騎兵給我引走;你可聽明白了?”唐楓說完了,瞪眼看着,眼前這個,長的敦敦實實的二來子。
“放心吧,楓哥;我準保把後金的騎兵們給他引走,讓他們連家門都找不回去。”二來子說完了,憨憨的一笑;辭別了唐楓,帶着人奔着隊伍後面就下去了。
唐楓笑着晃一下頭,這才騎着馬,又奔回到隊伍的前頭。找到了自己的老孃和婉兒還有他爹,一家人倒是有說有笑的,一路猶如散心一般,奔着寧遠興城而來;渾沒將後面有追兵的事情,放在心上。
等努爾哈赤,接到皇太極的回稟之後;仔細思量再三之後,猛然一拍桌案;對着皇太極和全帳文武大臣們,高聲言道“代善已經中了對方的奸計,估計此時,命都難保;皇太極,你速帶精兵一萬;前往傅家村去解救代善。爲父自統全隊人馬,在後面接應與你們兄弟。”說完揮手,令皇太極退下;去點齊兵馬好即刻出發。皇太極本想看代善的笑話,但見皇父已然下令;便也不敢磨蹭,急忙點起兵馬,火速前往傅家村。
等皇太極離着傅家村,還有一里多路的時候;就看到傅家村的上空,是火光沖天。那火燒的,都把半邊天給映照得通紅;似乎已然將那夜幕都給燒着了。
皇太極不由倒吸了一口氣,急忙派出人去仔細打探;看代善是否脫離險境?同時又命令人去附近,尋找水源;皇太極心說,怎麼的,也得把代善救出來;否則回去,也沒法跟努爾哈赤交代。
就在皇太極派出軍隊,分頭忙活的時候;由傅家村跑出來幾百個騎兵,各個渾身上下,都是破破爛爛的;臉上和馬身上也都是漆黑一片,就跟竈王爺一般無二。
緊前面的一個人,不僅是臉上黑燦燦的,上面還有不少,被火燎出來的水泡;就連身上的袍子也已不見,渾身上下赤身裸體的;最讓皇太極等人吃驚非小的,是這個人,竟然把腦後的辮子都給割掉了?
皇太極看了半天,一直等這個人到了眼前;這纔看出來,來人竟然就是大貝勒代善。這一下,皇太極可吃驚非小;這代善再怎麼說,也大大小小的經歷過無數次陣仗了;怎麼如今變得這麼悽慘?而且,自己明明記着;他足足帶了兩千名八旗鐵騎,怎麼就一夜的功夫不見;就剩下了這三四百個八旗騎兵?莫非,餘者盡都陣亡了不成?
“前面來的可是二貝勒代善麼?”皇太極催動着胯下的馬,往前走了幾步;迎住對面來人,高聲對其問道。“八弟,這回哥哥可吃了一個爆虧;還望兄弟能在父王面前,替我遮擋一二。”代善少有的,這麼對皇太極客氣過;邊說,邊坐在馬上,對着皇太極用漢人的禮節拱拱手。
皇太極卻不接代善的話,只是擰着眉毛;對着代善詢問道“二貝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統兵出來的時候,可是足足的帶了兩千名,兩紅旗的騎兵;那些兄弟,不會都--?”說完,對着代善身後的傅家村看了一眼;轉過頭來,等着代善的回答。
不等代善說出什麼。就見一名巴牙喇騎着快馬,奔到了兄弟二人的跟前。朗聲對着二人大聲的說道“大汗即刻便到,請二位貝勒爺;一同過去接駕。”說完了,是一圈馬頭;又向來路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