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明晃晃的長刀,在自己眼前不住的晃動着,令這些郎中們感到多少有些後悔起來,當時就應當藉口有事推脫掉了這件差事好了。如今看起來,即使看好了那位頭領的傷勢的話,也很有可能撈不到什麼好處?反之,一旦要是看砸了,那可就有了性命之憂。
衆郎中小心謹慎的圍在李自成的病榻跟前,輪換着逐個的驗看過傷勢之後,也都各自得出了不同的結論來。聚在一旁小心的爭論着,都想將這差事推讓與他人來做,自己做個壁上觀,也好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郝搖旗左看看右瞧瞧,見這羣郎中,竟然開始爭辯的聲音逐漸的大了起來。
“依着老夫行醫十五年的經驗,這支箭就不應當起出來,以免這位將軍失血而亡。最好的醫治方法,就是將這箭桿剪去即可。這樣,再多給其弄些麻沸散來服用,久之創傷自行癒合,興許還可將這箭頭給頂出來。”說這話的是一位鬍子黑白駁雜的郎中,一邊說着,一邊以手捋着自己的山羊鬍。
“胡說,這支箭就應當迅速的被拔出來,而後以刀傷藥填滿眼眶之中。”另一人明顯不想苟同與他的那番定論,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出來。“你們二人說的都不對,以老夫來看,若是用蠻力來取這支鐵箭頭的話?十有八九會送了這位將軍的一條性命,而你等也會因此而陪葬。剪去箭桿,留下箭頭,此爲胡言,箭頭久留於眼中,必會引得傷勢越發的嚴重,最後興許就會引起傷口化膿,再因此而感染上破傷風,必死無疑。若是依從小老兒的拙見,當將這位將軍,火速令人備好一輛,裡外均要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送往我在汝寧城裡開着的懷仁堂藥鋪之中。那裡我還有幾個小夥計,往常與我搭配着處理各種外傷,經驗可謂老道之極。”這個老者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卻朝着身後的唐楓臉上望了過來。
“好吧,這件事就照這位郎中先生的話去做好了,郝搖旗你速出去給闖將設法弄一輛馬車來。”唐楓雖然不解這老者因何要將目光投向自己?但估摸着是想要讓自己站出來,將這件事情給定下來。便也責不旁貸,將此事給兜攬過來,直接對着郝搖旗下令道。
那個郝搖旗素常也時聞東北軍之威名顯赫,對於這位東北軍中的最高主帥,也是敬佩有加,如今既然這位東北軍的將軍發話了,就急忙的應諾了一聲,立刻帶着十幾個軍校出了大帳,去想方設法的給李自成弄來一輛豪華型的馬車。似那個郎中所要求的馬車,也就只能是這種豪華的馬車,方能達到其所要求。
羅汝才自從一進入了闖將李自成的中軍大帳裡,是乾脆一言不發,只是觀察着尚插在李自成眼中的那一支狼牙箭。讓唐楓有些爲此感到納悶的,就是這羅汝才的目光,時不時得瞄向唐楓的腰下那一壺箭桿之上。這也讓這位東北軍將領心中,爲此不免有些疑慮。
張獻忠卻是總圍着那躺在牀榻上的李自成來回轉悠着,看其意思,似乎是想看看這李自成還有沒有救了?如果沒有救得話,大概,他就可順勢將闖將麾下的兵將全盤笑納下來。
等了足足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見軍帳的門簾,被人由外面高高的挑了起來。郝搖旗正在吩咐着一輛,車廂外面滿是圖繪着彩色花卉的豪華馬車,慢慢將車尾靠攏到軍帳門口來。與此同時,幾個軍校跳下了馬車,奔進軍帳之中,分前後輕輕的擡起了李自成的身子,將其緩慢的送入到馬車裡。
那位老郎中最好看了看唐楓,卻毫沒來由的對其笑了笑,居然也登上了馬車的車廂內。馬車平穩的行走起來,奔着聯營的營門馳去。見馬車轉眼已出了聯營,唐楓對着那位尚站在軍帳門口的郝搖旗吩咐道:“郝搖旗,你留在此處,替闖將好好的看守着大營。可要小心提防着明軍捲土重來,如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令人急報與我知道。羅兄,張大哥,咱們三個,是不是也隨着進城去?守在闖將的身邊?”定定心神,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羅汝才究竟從自己那裡看出來的破綻?
可唐楓卻知道此人,還不會將其所猜測的事情漫天宣揚去。且論幾個人之間的關係,羅汝才倒是與唐楓走得十分的近,與那個李自成的關係不過是泛泛之交,也就是爲了兵合一處,好能早日推翻大明而已。這才與其在一處,跟其虛與委蛇罷了。
等幾隊人馬相繼的開回到汝寧城內或者是城外,幾家的將領也紛紛的下了坐騎,將馬交給了手下的人,自己則是順着大街直奔那懷仁堂藥鋪。等唐楓夥同着羅汝才還有張獻忠,一同走到了藥鋪門前之時,卻出人意料的看到了已經好幾日不見蹤影的闖王高迎翔。
就見其守在藥鋪門口,正在門前焦灼萬分的走來走去着。可在藥鋪裡面的藥櫃子跟前,站着一個小夥計,眼睛並沒有看這些過來的人,相反卻是時不時的往後瞄上一眼,似乎是替着後面進行的某種事情打着掩護?見到了唐楓三個人走進藥鋪的店面裡來,不由微微的蹙了一下眉頭。
“闖王何故在此處來回的轉悠?莫非有人給闖王送了口信?”唐楓先開口叫住那個,此刻猶如在磨道上轉着圈的驢子一般的闖王高迎翔,對其打探道?居然有人能給城內的闖王送口信,那也就說明,闖王或是闖將的手下正在慢慢向城內滲透着。
闖王高迎翔聽聲音十分的耳熟,急忙擡起頭來看了過去。卻見是唐楓和另兩位的義軍首領,走在頭前的,臉上總是掛着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看其面相和神情就彷彿一個彌勒佛一般的人,正是那位小曹操羅汝才。身後跟着的那面色焦黃,相貌長得十分的威猛兇悍的人,正是黃虎張獻忠。
可算是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闖王高迎翔急匆匆的走到這幾位義軍將領跟前,對着打頭的唐楓焦急的詢問道:“我聽聞闖將受了箭傷?可是很嚴重麼?本來想進去看看他,可門口這個小廝卻是千推萬阻,總是不讓我進去。最後對我說,如果一旦要是讓我進去了的話,就會影響裡面的人給闖將做手術。到時候如要是由此引出什麼意外來的話?便全由我來負此責任,聽了他這般的說法,倒是讓我不再敢與他僵持下去,也只得在此處苦等,恰恰你們來了,唐將軍快跟他說說,好讓我等都進去看看闖將究竟是怎麼樣了?”闖王高迎翔說着,一雙眼睛之中滿是希翼的看着眼前風塵僕僕的唐楓,等其答覆。
看了看那個呆在藥鋪裡面的小夥計,知道他對闖王高迎翔所說的皆是對的。便對着闖王高迎翔解釋道:“闖王,他所言極爲在理,如要是咱們真闖了進去的話,就怕到時候令那位郎中因此而分心。到時候會對闖將的傷勢大爲不妙,所以,還望闖王能夠稍稍的平心靜氣,咱們一起守候在此,好等着闖將出來。”說完了,親自走入藥鋪之中,替闖王搬出一把椅子出來,放到他的面前,讓他好坐下等。
冬日的夜裡,街上的風雖然不大,但北風如刀,透過層層的棉衣甲,割的人肉生疼。而這些人如今無暇顧及這些,只盼着闖將能夠平安無事的出來就好。
至於被東北軍擒住的那兩位明朝的大小曹將軍,眼下無人顧得上問詢此事?而這兩個人,已然被郝兵率領着手下將之押到了東北軍的大營裡面。只等着唐楓處理完了旁的事情之後,再來理會他們。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衆人得身上早已被凍透了,幾個義軍頭領的手下軍校們,紛紛臉朝外背靠裡,將幾個人用身子給圍在當中。也好能替其擋擋風寒,而此時,在天邊已然浮現出了微微的魚肚白。看起來,經過了半夜的廝殺,又站在這藥鋪門口等了足足的大半夜。
等的連這天色都大亮了起來,可藥鋪裡面卻是依然毫無動靜。幾個人的心情愈發的急迫起來,闖王高迎翔幾次站起身來,翹着腳,順着軍校們的肩膀往藥鋪門口處張望着。
當初晨的一縷陽光傾瀉在藥鋪的藥櫃前面上的時候,裡間屋裡終於有了動靜。棉布簾子被人給挑了起來,一個小夥計一邊擦拭着手上的血跡,一邊走出來對着藥鋪門外的幾個人吩咐道:“那支狼牙箭已經取了出來,只是,這位將軍的左目已是瞎了。我師傅已然將他的眼睛給處理好了,你們僱輛車來,也好將他給弄回去,好好地將養着身體。記着,不可吃辛辣之物。”那個小夥計話一說完了,立馬轉身又回到了裡間屋去。
闖王高迎翔畢竟身爲李自成的舅舅,心情早已急得不行,聞聽此人說可以進去探視病情了,就急忙站起身子,頭一個衝了進去。而唐楓和羅汝才還有張獻忠也急忙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