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謝榮雙手奉着一塊明黃的布帛,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知天命,雖大志未籌,然天命不可違,朕原生六子,現餘二子寒王與楓王,寒王爲兄,且自幼才高,堪當大任,現立爲寒王夜輕寒爲帝,即日登基,太子夜輕桐叛亂,皇后劉氏身爲其生母,廢其皇后一位,爲朕殯天后殉葬,並誅其劉氏一族,欽此!”
聽聞謝榮的聲音落下,齊皇后劉氏的臉色蒼白,整個人頹唐地跪倒在地,看着龍牀上那個氣息虛弱的男人,她說不出話來,只能一直不停地落淚,想不到生時,他不待見自己,死後卻要自己爲他殉葬。
“皇上,臣妾有話要說!關於寒王的身世,其實文妃一直隱瞞了皇上,寒王不是皇上的親生子!”一邊一直沉靜聽完詔書的梅妃娘娘,此時卻上前一步說道。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都是臉色一變,尤其是夜輕寒,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齊皇會不是他的父親,這十年來,他恨着那個殺了他的母親的男人,卻因爲他是自己的父親,而一直沒有任何行動去復仇,他一直生活在矛盾的愛恨之中,卻原來……
白藍轉頭擔擾地看向他,伸手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一片冰冷,她輕輕用力運功,一陣溫暖的氣流從她的掌心傳遞過去,夜輕寒心裡一暖,把她的小手攥得更緊,如果那個男人不是他的父親,那他應該從那種矛盾的愛恨中解脫出來了,即使沒有親人了,他還有藍兒,他不會孤單。
齊皇聞言更是臉色劇變,他虛弱的身體微顫,從那龍牀上伸出手來,示意梅妃上前來,梅妃不安地上前在牀前站定,齊皇顫聲問:“梅兒,你……從何得知這事?”
梅妃靜靜地回憶道:“當年文妃尚未進宮之時,已與一個神秘男子相愛,可是文將軍屢次阻止兩人相交,後來那男子無故失蹤,當時臣妾與文妃是閨中好友,也曾親眼見過文妃當時的傷心模樣,文妃心碎之下答應了文將軍進宮選秀,臣妾也與文妃一起參加選秀,一起被皇上選中封爲貴人,後來那男人還出現過,並來皇宮想要帶走文妃,當時臣妾來找文妃時曾無意中見到那男子留宿文闌宮,後來文妃爲了文將軍一家免受劫難,便拒絕跟他走,那男子失望而去,不久後,文妃就懷上了寒王,算算日子,那段時間皇上剛剛納了黛妃,一直留宿黛妃那裡,再沒有寵幸過文妃,所以,寒王應該是那神秘男子的骨肉,而非皇上之子,如若皇上不信,可以滴血驗親,臣妾絕不敢有半句虛言。”
梅妃的聲音靜靜述說着這段不爲人知的往事,齊皇聽完之後,氣得坐起身來,猛然吐出一口血,臉色更顯蒼白,不斷地咳嗽起來,梅妃與黛妃兩人忙上前去扶住他,輕拍他的後背。
此時的衆人都不知該說什麼好,這種皇室秘事,一旦公佈於衆,天下皆知的話,不僅有損齊皇的顏面,更有辱齊國的國體。
整個帝陽殿中的氣氛都極爲沉重,玉王與玉允站在最後面,更是大氣不敢出。
靜寂中忽然傳來夜輕寒如釋重負的笑聲:“呵呵,滴血驗親就不必了!既然你不是我的父親,那麼這皇位,我不要也罷,這大齊的江山,就交給楓王了。娘子,我們走吧!從此爲夫與你,浪跡天涯去!”
說完他牽着白藍的手就轉身往殿門口大步走去,衆人面面相覷,不知該作爲反應,夜輕楓上前一步想要擋住他們,齊皇蒼老無力的聲音卻忽然響起:“寒兒……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哪兒已與你無關,你殺我母親與外公一家,這仇我也不找你報了,從今天起,我們再無關係!我不再姓夜,而是姓文!”夜輕寒站定在門口道。
齊皇虛弱地自嘲笑道:“哈哈……好一個再無關係!想不到……朕到頭來會失去所有的兒子,僅餘下楓兒一個……也罷,寒兒,即使你不是我的兒子,但你外*飛卻爲朕打下了半壁江山,他的故鄉關東三洲二十六城都是他拿下的,現在就賜爲你的封地吧!”
夜輕寒冷笑一聲,頭也不回,道:“那裡本來就是我外公的家鄉,是他的地盤,只是因爲他跟隨了你,才被劃入齊國的版圖,如今你既然無視他的功績而殺他全家,那地方自然就該劃出齊國的地界!歸回文家,我如今是文家唯一的後人,就算你不賜於我,我也會憑我自己的力量拿回來,要是我想要,這齊國,還沒有人可以阻擋我!”
話落,他不再待齊皇說話,牽着白藍的手走出帝陽殿,殿外,有着夜輕楓的兩千禁衛軍及莫辰帶着的數千寒鐵軍,在那裡守着。
夜輕寒冷冷地看了那些禁衛軍一眼,沉聲對莫辰道:“莫辰,傳令寒鐵軍與莫歡的人,速速退出皇宮,然後你回南山軍營,傳令所有寒鐵軍整頓好準備往關東轉移,以後關東纔是寒鐵軍駐守之地,齊國再與我們無關,莫雨,你回寒王府去處理轉移事宜,除了福伯等幾個母親留下的老人家外,其餘的下人都驅散了吧!一個時辰後在城外十里亭匯合啓程。”
莫辰領命帶着那數千寒鐵軍出了帝陽殿的大院,暗處的莫雨閃身往寒王府的方向飛去,兩人知道自家王爺的心情極度不好,即使明白現在大晚上的,舉家遷移,還帶着那些老人,行路不便,但兩人也不敢多話一句什麼,只是默默領命。
白藍心疼地握緊夜輕寒的手,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可是卻發現此時任何語言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夜輕寒卻對着她溫柔一笑,示意她不必擔心,便牽着她一起飛躍上屋頂,展開輕功一路從皇宮的各個宮殿上飛掠而過,出了宮門,兩人沒有回寒王府,一直到了南城門口,此時的齊京四個城門都被白藍控制了,可以說整個齊京都在她的手裡掌控着,就算齊皇還沒有死,若是夜輕寒想要拿下這齊京,白藍也會爲他掃清前路,只是他既然選擇了放棄離開,她同樣會支持他的決定。
守門的是墨梅的人,二十幾個墨紅樓的情報員,都穿着城衛軍的衣服,其中爲首的是墨梅的親信,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漂亮女子,她自然是認識白藍的,看到白藍與夜輕寒相攜而來,那女子忙上前見禮。
白藍點頭道:“你們也撤了吧,回去告訴墨梅,我與寒王及寒鐵軍今夜撤出齊京,讓她留下繼續暗中查探這齊京的動向,隨時跟我聯繫,另外,讓她命人帶司徒通一個時辰內送到城外的十里亭,我在那裡等他。”
那女子領命帶人撤去,夜輕寒看那二十幾個人雖然大部分都是女子,但顯然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絲毫不亞於寒鐵軍中的精英們,雖然好奇白藍怎麼會有這樣一股勢力,但基於對她的信任,也沒有多問,兩人出了城,來到了城外的十里亭。
在如水的月光下,兩人並肩而立,夜深的空氣更顯得冷寒,白藍轉身,主動伸手抱緊夜輕寒,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冰冷,知道他的心裡不好受,她沉默地想要用自己的體溫,帶給他些許溫暖和安慰。
“輕寒,你還好吧?”良久,白藍埋頭在他的懷裡輕聲問道。
聽到她話語中的擔擾,夜輕寒放鬆了身體,緊了緊抱着她的雙手,“我沒事,藍兒,以後齊國不再是我的家國了,要你跟着我去關東那種貧寒之地,你可願意?”
“以後你在哪,我就在哪,如今秦國已變成了成國,我也早已沒有了家國,輕寒,我們都自由了,不再被這兩國及親情束縛住腳步,我們可以去得更遠,遠離這些朝堂政權與江湖爭鬥,以後關東就是我們的家國,我們會把那裡變成溫暖的家。”
“不,藍兒,我們沒有失去這兩個家國,我們只是暫時離開,終有一天,我們會回來拿下成國,”至於齊國,如果夜輕楓他是個好皇帝,我們可以放手給他。”夜輕寒的聲音微冷。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經過了一場戰爭,血洗齊皇宮,而他連連戰敗齊太子手下的第四戰將與第一戰將,還差一點就成爲了齊國的皇帝,最後得知自己並非夜氏之人,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在哪裡也不知道,如今在這裡準備離開這個生養他的家國,這一切,來得太快,也令他的心境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司徒通到來的時候,看到亭中的那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他不禁駐足在亭外,不忍打擾,皇宮所發生的事情,墨梅已告訴了他,他已知道齊太子兵敗於這夫妻兩人之手,對於寒王妃對他的不殺之恩,他是心懷感激與欽佩的,寒王妃這等胸懷與才藝,比之齊太子更值得他跟隨。
不久後,莫雨帶着寒王府的暗衛與下人們,來到了十里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