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行,你別急,我這邊再想想辦法。對,好的。”朱二奎的心直往肚子裡沉下去,面色上還是不變,轉過身愁眉苦臉地對孟亞說道,“真的是沒辦法了……立法院那邊打過來電話,有人在門口廣場上游行示威,讓我趕緊調人過去。你說說……這樣,孟局長,我把酒店的保安交給您一部分,您直接帶到車站去,這樣行不行?”
孟亞也沒想到局勢會變化的這麼快!酒店的保安他是根本相不中的,那些都不過是面子活,可既然朱二奎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只好放棄了。於是無奈地站起身搖了搖頭。
待孟亞走出了門,朱二奎臉色鐵青了下來,迅速給徐褚打了電話,讓他帶二十個人,火速趕往陸八一的家,自己馬上就過去,在他家集合。徐褚大怒,二話不說點齊了二十個好手,分乘幾輛的士立刻開撥!
在前去的路上,朱二奎在心裡自責不已,昨晚上雖說想到了,小混子們會想辦法報復,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大膽,做出這種事情來!燒掉陸八一的攤位,這是在斷他的命根子,他又怎麼會不憤怒?
陸八一大清早的一出攤,就遇到了城管大檢查。只不過城管大隊長知道這個老兵的,好言相勸地讓他把攤位收到了離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待檢查完了再出來。他也早就習慣了三天一小查五天一大查的生活,只要不沒收自己的攤位就成。
只不過他根本不知道,在暗處,自己已經被昨晚的小混子們給盯上了。
“老東西!等會兒一個人過去修鞋,別給錢然後跑掉;另外一個人跟上,趁着他不在,把酒精倒在修鞋機器上,給我燒!”一個九零後咬牙切齒地下達了指令。
“修鞋。”眼看着檢查完了,城管警察等人都撤了個乾乾淨淨,一個小混子雙手插在兜裡,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陸八一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扎線斷了,稍微重新紮了一圈,笑着遞了過去:“好了,沒問題了。”
“……就這樣吧。”九零後很想罵他一句,然後擡腳走人。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他記得,小時候自己的爹也是這樣在大街上擺攤爲生。只好悻悻地嘟囔了一句,錢也不給,快步離開了。
“哎……哎?怎麼不給錢呢?這小孩兒……”陸八一隻是有些驚訝,卻並沒有起身追過去。倒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屑於因爲這點錢就去找那小孩兒的麻煩。他苦笑着搖了搖頭,繼續手上的夥計。
“怎麼不去追呀?”爲首的九零後有些奇怪,懊惱地捶了一下牆,“你,接着去!我就不信了,他今天一分錢不打算賺?”
“可是,我的鞋沒壞呀!”被他點到的那個小混子無奈地說道。
爲首的九零後眼神裡突然冒出了兇光,拔出腰間的匕首,蹲下身子,幾刀就把小混子的鞋後跟戳了幾下:“現在你的鞋不就壞了?趕緊去!”
小混子全身哆嗦了下。怯怯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過去。
不過他一句話也不敢說,待陸八一修好了鞋,第一個反應是撒丫子就跑!
陸八一愣了愣,覺察出了有些不對勁。昨晚上徐褚開車撞傷了一個小混子,感情今天這幾個是來報復自己了?不過還是沒怎麼放在心上。一羣小屁孩而已,這種報復手段如過家家一般,算了。
爲首的九零後要氣瘋了!怎麼會這樣的?他再也按耐不住,招了招手,幾個人一起兇狠地走了過去,死死地瞪着陸八一!
陸八一正在往一隻高跟鞋鞋跟裡釘釘子,眼角的餘光看到幾個人來者不善,只是慢悠悠地問道:“你們都要修鞋麼?”
爲首的九零後往地上吐了口痰,突然上前一步,抓起地上放着的零錢盒子,轉身就跑!
今天還沒開張,零錢盒子卻被人搶跑了。陸八一哭笑不得,裡面只有不到三十塊錢,可若是報了警,這在性質上也算是搶劫。爲這麼點錢蹲監獄,何其划不來!他只好一瘸一拐地追了過去,邊追邊喊着:“別跑!把盒子還給我,那裡面沒錢!”
管他有錢沒錢?重要的是把這老東西引開,目的就達到了。爲首的九零後跑的飛快,一邊還拿出手機撥打了個號碼:“還不動手!”
待陸八一追出去沒多遠,幾個小混子從暗處閃了出來,慌慌張張地在修鞋機器、木箱子上倒上了酒精,然後用打火機輕輕一點,火光沖天而起。周圍的人們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不時地指指點點:“老陸怎麼會跟一羣小孩們結仇的?他可真是可憐,現在攤位也被燒了,以後該怎麼辦吶……”
“我聽說,他婆娘才生了孩子,還沒幾個月大呢!在另外一條街上給人擦鞋!”
“哎呦!那這下日子算是沒法過了!嘖嘖,……當家的,當家的!趕緊出來看,老陸的攤子被人燒啦!”
陸八一追出了幾十米遠,眼瞅着追不上,只好罷休,站在原地又好氣又好笑地望着幾個小混子,一眨眼就沒了蹤影。罷了,這幾十塊錢權當喂狗了,大不了重新做個盒子好了。當他轉過身去,卻正好看見自己的攤位上冒起了巨大的火光,一時間楞住了。喉嚨裡呵呵地發不出聲音,繼而大怒!再也不管不顧地奔了過去!
陸八一的老婆是被好心人給提醒了,趕過來一看,自家老陸正拿着把菜刀,滿大街地追着幾個小孩跑,再看看攤位上,修鞋機器估計已經報銷了,頓時心如刀絞!這些傢什沒了可以再想辦法,老陸都一把年紀了,腿腳也不好,再出點什麼事情怎麼辦?她慌了神,手指無意中碰到了兜裡的名片——昨晚朱二奎臨走前悄悄塞給她的,讓她有什麼事情就趕緊打電話。
有人眼瞅着發瘋一般的老陸要鬧出人命官司,悄悄地報了警。很快,警車就呼嘯而至,與此同時,徐褚也帶着人正好趕到現場。
“這個人手持兇器,嚴重擾亂了社會治安,我們必須帶走!請你不要妨礙我們執法,我可以告你妨礙公務!”帶隊的警長厲色對徐褚喝道。老陸已經被徐褚帶來的人嚴密地保護在了身後,徐褚的眼神極其冷漠,淡淡地開口道:“國家法律什麼規定了,菜刀也算是兇器?你們更應該去抓那些小混子,他們非法燒了別人的攤位,搶了別人的錢,已經構成了犯罪!這個人不過是拿把菜刀在大街上走了兩圈而已,犯了什麼法?”
“你既然懂法,就應該知道,妨礙公務是什麼性質的罪名!”警長愣了一下,然後制止了手下打算強行抓人的行爲,繼續大聲對他說道。
“我妨礙公務了?你們要抓人,又拿不出一個合理的罪名,還眼看着真正的嫌疑犯逍遙法外,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告你,行政不作爲?”徐褚跟醫院律師處的人混的相當熟悉,在平時也耳濡目染地學了不少法律常識,因此好整以暇地跟警長打起了嘴仗。
“你……同志,我必須要提醒你,誰是嫌疑犯,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得市司法院說了纔算!我是警察,我現在在執行公務,你必須讓開,不然我可以連你一起抓走!”警長氣壞了。周圍的老百姓們幾乎全圍了上來,興致勃勃地看着熱鬧,這個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今天如果不能把人帶走,那警察所就一點威懾力也沒有了!
就在這時,朱二奎和石建國才匆匆趕到。一下車就看見這麼火爆的場面,他倆費了很大力氣才從人羣中擠過去,徐褚一看到他倆來了,頓時有了主心骨,大聲地說道:“你以什麼罪名把我抓進去?我也犯法了?那你也得跟我說清楚,我觸犯了刑法還是民法?該怎麼判呢?”
朱二奎惡狠狠地瞪了這傢伙一眼,走到警長的身邊低聲道:“對不起,我是麗晶大酒店的總經理朱二奎。我想問一下,今天這個拿菜刀的人必須要帶走麼?”
“當然!如果連拿菜刀的人都不抓,那我們以後還怎麼執法?!”警長的火氣雖然很大,可是對這麼個自稱身份是老闆、一身彪悍氣息的年輕人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那你們帶走吧。”朱二奎知道,幾千年來的古訓,民不與官鬥,不然到最後死得最慘的一定是民,他對着徐褚揮了揮手,示意把人交出來。
“教官!你怎麼……”徐褚瞪大的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朱二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先把人交出來!剩下的事情我來辦!”朱二奎衝着他悄悄使了個眼色。這件事不會就這麼完的,他也打算動用自己從未用過的人脈了!
徐褚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警長,突然大喝一聲:“全體都有,立正!向右轉!齊步走!”
二十條大漢齊刷刷地排成了標準的隊列,然後踏着極其整齊的步伐讓出了一條道路。
在這一刻,警長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這是在赤*裸*裸地挑釁,明目張膽地對抗!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處理的時候,指揮着下屬把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的陸八一帶上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