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依然不爲所動,頭也不擡地說道:“有你在這兒吵架的功夫,已經把號都掛了。小孩子突然性的感冒發燒也挺正常,但要拖的久了可就難說。你是打算救你的兒子,還是打算害你的兒子?你是來吵架的,還是來看病的?”
貴婦頓時愕然,還沒人這麼對她如此說話過。其實她也暗自有些後悔,這一着急,未免說話就有些過頭,可這都什麼時候了,再拖下去只怕兒子的病情會更加複雜!無奈之下,她只好又轉向了李啓玲:“大妹子,你也是當媽的吧?你就體諒我這一回,我是大齡產婦,這孩子來的特不容易,你就幫個忙,好不好?算是我謝謝你了!”
一個官員的妻子,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夠低下的了。李啓玲看到她的表情不似作僞,砰然心動,畢竟自己的孩子已經不在了,已經把這些學生們當成了親生的孩子,所以完全能理解到貴婦的心情,張了張嘴就要開口……
“你還是排隊吧,大姐!”一直在旁邊冷眼相看的朱二奎開口道,“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麼做,那這病也就沒法看了。再說了,你越是這麼做就越耽誤時間……或許如果能稍等片刻,馬上就輪到你了呢?”
如果是面對李啓玲,貴婦還能忍上一忍。但旁邊這個素不相識又沒帶孩子的男人一開口,她積怨已久的怒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我做事不需要你來教?你算是什麼東西?哪個單位的?!我不跟你說,啊,把你領導的名字報出來!我跟他說!”
“你拍什麼拍?”女醫生也有了些火氣,這貴婦用力太大,把桌子上插好的處方箋盒子給弄到了地上,“有什麼意見你去找我們院長說去!你能耽誤得起,你兒子耽誤的起嗎?耽誤了我診斷,我可以不計較你,但門外患者們可就難說了!”
外面的患者聽說一個官員太太要插隊,早就義憤填膺地議論紛紛。
“你們……你們……”貴婦頓時臉色慘白,抖抖索索地用手指點着朱二奎的鼻子道,“好,你等着!咱們走着瞧!”說完抱起兒子就出了門,然後拿出手機,在走廊裡帶着哭腔地拿着手機喊道:
“喂,強子……你姐我,在醫院被人欺負了呀!你侄子都快病死了,他們都不給治!還欺負我一個女人!那個死鬼的手機到現在都不開機,你可得爲我做主哇……你要是再不來,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我……我也不活了!”
如此悲慘的腔調、如此響亮的嗓門,立刻就驚動了兒科整整一層樓!大家都驚訝地互相打聽起來,又發生什麼醫療糾紛了?難道又是哪個庸醫草菅人命不成?這個熱鬧可得好好看看!
沒過五分鐘,一羣大漢們就凶神惡煞般地衝了上來,爲首的那個急切地到處喊着:“姐,姐!”效率比911的都高,“強子……我在這兒!”雖然剛纔的痛苦不過是刻意而爲,但當真的看見自己親人,貴婦的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彷彿是找到了組織一般。
“到底怎麼回事?大侄子怎麼會生病的?”爲首那人一把抱過了貴婦手中的幼兒,上上下下地來回看着。儘管自己看不懂,但好歹還能分辨出是不是安全健康。
“都是那個男人!”貴婦很雄壯地指向了站在門外忙着招呼孩子們的朱二奎。頓時,所有的目光都順着她的手指望向了他。貴婦心裡明白,若是打了醫生,就算其他醫生肯看病,肯定也會馬馬虎虎,不會認真的。所以這個發泄的目標就只好落在了看起來不咋地的朱二奎身上。
“孃的,你敢欺負我姐?還不讓我大侄子看病?”爲首的情緒立刻就被煽動了起來,一招手,十幾個人幾步就跑了過來,把朱二奎團團圍在中間。
“你們這是幹什麼?難道把我給打了,就能治你大侄子的病了?把我給殺了,就能償你大侄子的性命?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趕緊再去找個大夫,而不是把我打一頓,解決不了問題嘛!”朱二奎並不害怕,儘管對方那麼多人,可他心裡還是有數的。石建國已經悄悄地轉移到了這羣人的身後,只待朱二奎一個眼神,他就有辦法在半分鐘內解決掉其中的五六個。
“老五,帶我姐去找其他醫生,快!”爲首的胸膛急劇起伏着,狠狠地瞪着朱二奎,大聲對手下的人下着命令,“哥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解決你的問題了?”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不是朱二奎不想動手,而是李啓玲還沒把孩子們帶出這個樓層。他不願意當着孩子的面做出這種低級的事情,更不願意孩子們爲此受到什麼影響。
“知道不知道我姐夫哥是誰?衛生局局長!哥們,你膽子不小,是條漢子!我不難爲你,留下一條胳膊就行。反正這裡是醫院,很快就能接上!讓咱們出口氣,這事兒算是了了,怎麼樣?”爲首的雖然很憤怒,但並不傻。總要先摸清楚對方的來路,不然萬一打錯了人,到時候還真不好收場。
“你們這是幹什麼?!”女醫生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快步走出來,站到了人羣裡去,“這裡是醫院,如果你們有什麼恩怨請到外面去處理,不要影響到我們的秩序,不然我就報警了!”
對於醫生,爲首的心裡還是有着某種尊重的,更何況還需要他們給自己大侄子看病,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醫生,咱不打你是給你面子,別自己找不痛快!”爲首的似乎在顧忌什麼,不敢輕易地動手,逼上前一步低聲對女醫生喝道。他背後的一人卻有些按耐不住,突然走上前把女醫生撥到一邊。
“啪!”後面的石建國突然出手!先是狠狠一拳砸在了一人的頸椎上,然後兩隻手掌閃電般地伸出去,拇指分別死死地扣在了兩個人的頸動脈上;第四個人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他一肘子砸在了後腦上,只沉悶地響了一聲,四個人便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如夢方醒地準備對石建國動手,站在前面的朱二奎也動手了,目標直奔爲首的那人。只是一個簡單的擒拿,就把他牢牢地控制在了地上:“讓他們住手,不然你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說完順勢往下一壓。
從肩膀上傳來的巨大痛苦讓爲首的人差點喊出來,他掙扎了幾下,卻發現越掙扎越痛苦,只好強忍着開口道:“都住手!都住手!”
混子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地停下了手,他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自己人多勢衆,反而被對方給打的落花流水,還沒反應過來是咋回事,連老大也被別人控制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徐褚帶着保安們也匆匆趕來——這市立第一醫院是麗晶物業公司的項目,在自己的項目上,老闆卻被打了……後果是可想而知的,於是徐褚招呼着保安們把這些混子團團圍在中央。
“讓他們趴在地上,雙手抱頭!”朱二奎看着這些連胳膊上都紋着身的混子們,皺着眉頭說道。爲首那人心裡叫一個憋屈,但自己竟然掙扎不出來,心裡就難免有些恐懼擔心,只好吩咐着那些人招辦。
混子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猶豫了半晌,卻沒人動彈。
“趴下!”保安們齊聲大吼,又往前逼近了一步,手都放在了腰間的防暴棍上。
這種氣勢終於讓混子們感到了害怕,總算是規規矩矩地趴在了地上。十幾個人,頓時趴滿了半個走廊,這種壯觀的場景讓看熱鬧的人們大呼不過癮!他們要看的就是個血花四濺殘肢亂飛的場面,結果卻是這般下場,紛紛搖頭表示失望之極。
警察終於姍姍來遲。不過這回帶隊的卻是小趙,一接到報警,說有人企圖聚衆衝擊第一醫院,他就立刻帶着人往這邊趕。這些年隨着老百姓法律意識的不斷提高,對醫療服務越來越不滿,糾紛也是越來越厲害,動不動就砸醫院、打醫生。若是讓這種行爲成爲了一種風潮,對社會秩序是很不利的,尤其是怕演變成羣體**件。因此他不得不重視了起來,在跟老李打了聲招呼後,就帶着大批的警察前來維持秩序。
當到了醫院,看到的卻是這麼幅場景,小趙不由得哭笑不得,在讓手下把這十幾個混子帶走後,慢慢地踱到朱二奎的身邊,低聲道:“你這回可算是闖了禍了。這女人的老公確實是衛生局的歐陽副局長。……你或許沒什麼大事,但這個女醫生可就該倒黴了!她還能不能繼續幹這行,都難說的緊……”
“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任由那些人無故毆打醫生和患者,破壞社會秩序,這才能當醫生?還有這些圍觀的老百姓,一個個惟恐天下不亂!你自己聽聽,他們都是什麼狗屁想法?!就TM等着看熱鬧,就TM等着出了大事好進來跟着起鬨!混子的刀是沒砍到他們自己的身上,等到真砍上去了,後悔也來不及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年頭老百姓富了,什麼都不缺了,就是TM的缺德!還TM有臉說這個世道不公……”朱二奎憤怒至極,壓低了聲音衝小趙惡狠狠地罵道。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這麼做完全是爲了這些所謂的老百姓,怎麼這些人卻把自己當成笑話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