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一路上,朱二奎和石建國兩個人都默然不語。那些孩子們可愛的笑臉一直出現在他的眼前,李啓玲對所有人超乎異常的戒心也讓他深感頭痛。爲什麼做一點實事會這麼難?原本很簡單的出發點,在那些底層的老百姓看來,卻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是對爲官者、富人們的極度不信任吶!朱二奎似乎已經開始明白了老爺子所說的話,也慢慢地開始理解了,刑警隊老李的艱難。
剛剛回到辦公室,就看見老鬼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般來來回回地踱着步子。
“發生什麼事了?看把你急得。”朱二奎笑着給他倒了杯純淨水,讓他坐下慢慢說。
“盛經理那裡出問題了!今天早上,他沒有像平時那樣去上班,而是一個人去了三地咖啡廳,一直到了中午纔出來。出來後,連路都有些走不穩,似乎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然後我們在他家的樓下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人員不時出沒。我判斷,林俊成是要對他動手了!”老鬼接過杯子,猛地嚥了下去,然後急促地說道。
“華行C市分行還沒有展開對林俊成貸款的催繳麼?他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動手?”朱二奎覺得很奇怪。銀行若是要對某個企業的欠款進行追繳的話,會在定期的時間內通知該企業的,而且之前會對企業法人的帳戶進行控制,不讓資金隨意流動。
“這個還不太清楚。但是盛經理現在很危險!只要他活着,林俊成就沒有辦法調動大量的資金,因爲資金的一舉一動都在銀行的監管之下,在盛經理的監管之下!我判斷,林俊成打算動手,是因爲他要調動資金的數目非常巨大,只有幹掉了這個盛經理,或者逼迫他對此不管不問,才能完成這件事。”老鬼在酒店待的時間也不短了,耳濡目染地跟着高管們學到了一些東西,這讓朱二奎覺得很是欣慰。或許幾年後當他們都打不動了,可以有一個合適的位置安排他們。
“這樣吧,你帶着1組繼續監視,張涵明天就出院了。我讓他再帶一隊人馬支援你。記住: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允許你擅自動手,哪怕是眼睜睜地看着盛經理去死!”朱二奎貼近了老鬼,很認真地說道。
時間回到早上8:30,三地咖啡廳。
“盛經理,您從遙遠的廣西老家來到這C市,我還一直都沒有招待過您,今天這頓早茶,就算是我小小的一點敬意。您可千萬別見怪。”林俊成微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黑咖啡。他給盛懷宣打了幾次電話,盛懷宣都沒有接聽。他知道,這個人是想跟自己這個黑色的人物拉開距離。但是這個人對於麗晶酒店來說,對於紅門幫來說,卻有着獨特的意義,掌握了他,就代表掌握了銀行。
“林老闆果然好興致,一大清早就在我家樓下等着我了。不知道您有什麼事情?請快點說,我馬上就要上班了。”盛懷宣沒有料到林俊成居然連自己的家都找得到,他也從來沒有跟這種人物打過交道,短暫的慌張之後,迅速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我就是想結交您這個朋友,”林俊成稍微換了下姿勢,以便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盛懷宣,出生於1975年7月3日,籍貫滿洲。1993年考上C市華清大學財貿系,1996年考上財貿系的研究生,2000年畢業,隨即進入華行E市支行工作。短短的十年時間,您從一個最底層的雜役,坐上了華行C市支行經理的位置。佩服!這是難得的高端人才啊,能夠結識您這樣的朋友,絕對是我林某人畢生的榮幸!”
“林老闆能把我這麼一個小角色底細查的這麼清楚,你纔是人才。跟你比起來,我什麼都不算!”盛懷宣的心裡已經開始有了些怒氣,他到底想幹什麼?居然把自己查得這麼清楚,估計不會是交朋友這麼簡單。自己也不想認識這樣的朋友!
“別介~~盛經理,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就多條路子。林某確實很尊敬您,像您這樣的人物,纔不過當一個支行經理,實在是太屈才了!我聽說,您這次到C市支行來當經理,是不得已而爲之。華行內部缺一個副總裁,您和另外一個人競爭,那個人能力學歷水平都不如您,可最後卻是那個人得到了副總裁的位置,”林俊成惋惜地嘆道,“您是對華行失望了,才申請調到這C市支行當經理的。對嗎?”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我自己能力不如人,沒有競爭過別人,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林大老闆有什麼關係?”盛懷宣已經猜到了他想幹什麼,臉色有些泛白。他說到底也就不過是個書生,當初考察的時候,自己太過於自信,一些必要的潛規則都不屑於去做。後來當得知是那個人被選上了副總裁,他只覺得萬念俱焚。
“老哥,看開一點吧,你爲華行做了這麼多年,得到什麼了?值得嗎?現在是什麼社會了,一切向錢看,與其去爭什麼沒有實權的副總裁,不如多拿一點實際的東西。您說呢?”林俊成不慌不忙地反問道。他有十足的把握,逼迫這個又臭又硬的臭知識分子就範。
“做人如果沒有一點追求,沒有一點理想,那和牛排有什麼區別?”盛懷宣冷笑着說道,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林俊成的用意,那就是暫停對鑽石集團的貸款催繳。或許面前這個人還有更深的陰謀。
“哈哈……盛經理,您這話就有點酸了。每個人都有一個價碼,您說吧!在這個價碼之外,我還可以答應您一點額外的小要求:聽說您一家三口的戶口還沒有轉過來,這個問題就交給我了。”林俊成忽地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很認真地看着他說道。
“那我也告訴你,林老闆,我的價碼太高了,你出不起。我盛懷宣,無價!”盛懷宣站了起來,拿起手邊的提包,轉身就向咖啡廳外走去。
“盛經理,貴行的周副總裁似乎對您調到C市支行有些意見,現在我也同意他的看法。”林俊成慢悠悠地說道,把右手放到了一邊小薇的腰上,輕柔地撫摸着;左手端起了杯子,意猶未盡地抿了口黑咖啡。
盛懷宣如遭雷擊。他離開華行總部,就是爲了躲避周副總裁對他的敵視,可如果這個人跟周副總裁有什麼關係的話,那自己可就當真要面臨着下崗了!他的老婆也在銀行,孩子在區第二小學,兩個人如果同時被裁員了,孩子該怎麼辦?他突然發現一切都沒有意義了,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車裡。
華行小區六號樓夜21:45“老大,老闆讓咱們往這什麼破經理的家門上潑漆……管用不管用啊?他報警了怎麼辦?”一個頭發染的五顏六色、身上的衣服造型十分怪異,下身穿着袋鼠褲的九零後奇怪地問道。他們平時都是些小打小鬧,卻從來沒有敢這麼做過,這無疑於往別人臉上扇巴掌,別人若是發現了,不會輕易放過的。
“老闆讓怎麼做就怎麼做,怕什麼,就算是進去了,這算什麼大事?按老闆的說法,頂多也就是個民事糾紛!再說了,他能把咱們撈出來的!放心好了!”爲首的那個九零後,髮型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豎在腦袋上,毫不在乎地說道。
“……我現在感覺好爽啊!心裡特激動!什麼時候敢做這樣的大事?”袋鼠褲九零後對身後跟着的幾個弟兄低聲興奮地說道。
“那是!咱們什麼不要爽?聽歌要聽爽的,看電影也要看爽的,上網看小說也要看爽的,做事情更要做爽的!只要今天爽了,哪怕是明天死了也值啊,對不對哥們?”身後跟着的那個年齡更小的躍躍欲試,手裡提着的油漆桶不小心碰到了垃圾箱的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音。這聲音在黑夜裡傳出老遠。
“你小心點兒!被人發現咱們就完了!”爲首的九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
在五號樓的樓頂上,老鬼用望遠鏡瞅着下面三個年齡加起來還不到五十歲的九零後,搖頭不已:“林俊成是個什麼意思?派這麼幾個小螞蟻來……能幹成什麼事?”
“或許他的意思只是先嚇一嚇盛經理,從精神上打垮他,並沒打算把他怎麼樣吧?身後一個隊員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算了,讓張涵過去,把這些小孩兒們趕走就行了,”老鬼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仔細想了想,對身後的隊員吩咐道。
等到幾個九零後悄悄地摸上了六樓,突然發現樓梯上坐着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男人!他們嚇了一大跳!再湊近一瞧,這個男人穿着黑色的作訓服、戴着黑色三孔頭套、腳下是黑色的軍警靴。幾個人頓時全楞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這都快十點了,還不趕緊滾回家睡覺?!”那個男人突然低聲吼道。嚇得爲首的九零後身子一陣顫抖,慌不迭地從懷裡掏出了兩寸長的匕首:“你……你是誰?!”
男人的眼神不屑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他手中的匕首,忽然站起身向他走了過來,還沒等爲首的九零後看清楚動作,匕首已經到了男人的手裡。
“趕緊滾蛋!聽見沒有?!”男人又出聲說道。
“快跑!”爲首的九零後嚇壞了。不要命也得有不要命的本錢,連怎麼下自己的刀都沒看清,幾個九零後根本就不敢反抗,撒丫子就往樓下狂奔而去。
“呸!”老鬼很不爽地吐了口唾沫,“林俊成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指望這種小孩兒能成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