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周宇緊緊皺着眉頭,忽然對朱二奎問道,“之前咱們來的時候,我記得你認識那家小飯店的老闆?”
他說的是虎子,朱二奎趕緊點頭,並且馬上就知道了周宇的打算。他要讓自己去說服虎子,讓他們儘快搬遷,形成一個模版、一個效應,只要有人起了頭,就不怕那些人不動心。錢就只有這麼多,與其這麼耗下去,不如先拿到手裡再說。
“不過這樣還是有些被動,我建議,去查查那些有案底的人,只要他們在其中搗亂,這就是個突破口。”朱二奎想了想,對周宇說道。那麼多人都不動,很明顯這其中有人在背後搗亂,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威脅那些老百姓的,只要找出了這些人,居民們就不得不搬。
“嗯,確實要查查了。孔家兩個兄弟當真是不怕死啊,那就只好再抓他們一次!”周宇點了點頭。他也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了,往日的拆遷,有人抗拒拆遷,自然就有人希望拆遷,畢竟這也是個賺錢的機會,怎麼可能一個主動來的都沒有呢?或者大家都是在觀望,等着那個出頭鳥第一個站出來。
爲了防止下面的工作組受到攻擊,周宇已經下令讓所有人都收縮了回來,先住在一起,即便是發生了意外情況,至少可以自保,朱二奎卻帶着人又到了孔國清的那家電玩店。
從聲音上聽起來,裡面悄然無聲地,似乎根本就沒有人,可是院子裡卻總是飄蕩着一股不正常的氣味。朱二奎敲了半天門,也不見裡面有什麼迴應,就繞着電玩店轉了一大圈。
“教官,這裡面有問題!”石建國肯定地吸了吸鼻子,瞅準一處低矮一點的地方,就想翻牆爬進去看看。沒想到卻從旁邊的屋子裡傳出一聲大喊:“抓賊呀!有賊呀!”
彷彿是從地底裡鑽出來的一般,從看不到的地方衝出來很多居民,手裡都拿着傢伙。石建國嚇壞了,拉起朱二奎就跑,身後的弟兄們也緊緊跟上,待他們狼狽地跑出了小巷子,穿過了街道,依然有些居民憤怒地跟了上來。朱二奎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更加地覺得蹊蹺,那個小小的電玩店一定有什麼問題!
“你怎麼能帶着人跑到居民區裡呢?”周宇大怒不已,當他聽說朱二奎等幾個人慌張地從居民區跑出來的時候,後背都汗溼了,“那些居民若是告你個非法侵入民宅,這根本就是火上澆油,哎!”
“孔家的兩個兄弟都不見了,”朱二奎卻並不生氣,反而平心靜氣地說道,“昨天的時候孔國清還在呢,今天就沒了,跟他們混的馬仔們也全都不見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如果他們沒有問題,打死我都不信。”
“你的意思是,居民情緒不安……是他們在背後挑唆的?不應該呀!”周宇也意識到了,可他還是有些不相信,這些人底子都不乾淨,在這個時候,又怎麼會主動跟那些居民攪合在一起的?
“我沒說是他們在背後挑唆的,而是說,他們跟這件事有關係!”朱二奎原本不想說這麼多,可是到了這個份上,也只好說出自己的疑慮了,“之前因爲補償款的問題,我也很擔心他們會在居民中別有用心地煽動。可是現在他們都找不到了,人上哪裡去了?既然不是他們在其中作祟,就肯定會有其他人!”
周宇這才明白過來。即便是地痞流氓,當牽涉到自己的房子被拆遷時,也絕不會輕易地跟政府作對。能多拿一分就是一分,除非自己的要求完全達不到,走投無路之下才會走極端。周宇手下也有兩個小幫派,專門控制着爲拆遷服務的,到了矛盾快要爆發之前,恐嚇恐嚇居民,免得發生羣體**件。不過這次完全用不上,畢竟孔家二兄弟就是這片的老大,控制了他們,就等於控制了居民。但他倆不見了,就意味着拆遷委跟居民之間的渠道被掐斷了。
“你再想辦法問問,看他倆到底去了哪裡,幹些什麼。我去那個小飯店,跟店主談談,看他們是不是能夠起個頭,”朱二奎有些煩躁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對周宇說道。
“好吧,他們只要能率先搬遷,那對咱們就是個好兆頭!”周宇也無法可想。距離最後的期限還有一週的時間,這段時間裡只要有人主動搬遷,整個工作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喲,朱老闆來了?快坐快坐!”牛彩玉一看到朱二奎,趕緊從櫃檯後面喜笑顏開地迎了上來,“昨天你還沒來吃飯呢,我可等了你半天呢!虎子——快做菜去!”
“好咧!”虎子立刻走進了廚房。昨天牛彩玉跟他討論了半夜,還是覺得去朱二奎的公司上班划算。這邊的拆遷獎勵就有好幾萬,再加上本身小飯店也有七十多平米,二樓三樓還有幾間不小的臥室和庫房,加起來能拿個百十萬呢!只要去了朱老闆的公司,再隨便租個房子,這輩子基本上就不用愁了。虎子自己也有了個好去處,可他的心裡還是有些不爽,總覺得朱二奎是在可憐自己。
“你傻呀?”牛彩玉點着他的腦門說道,“什麼叫可憐?沒飯吃沒地方住沒收入才叫可憐!別人願意給你一份工作,讓你穩穩當當的拿工資,這算是什麼可憐?這是好事啊,上哪兒找去?既然你們倆這麼熟悉,他當然不會害你了!我讓你在這當廚師,就不算可憐了?”
虎子吭吭哧哧半天說不出來話,連續抽了兩盒煙之後,才發覺牛彩玉說的對,心裡的糾結纔算是打開。
“我今天來呢,是想跟你談一下,你們能不能提前搬遷?”朱二奎猶豫了一下,才說明了來意。當然,他不是爲了拆遷的順利進行,那邊的事情跟他無關,是周宇的範圍。可是他們只有提前搬遷,虎子才願意去自己的公司上班。
“提前?不是不行啊,主要是,這住的地方都還沒解決……”牛彩玉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搬,頓時有些忙亂地四下看了看,她在心底裡還是不願意搬。
“這樣吧,你的住宿我想辦法解決,找一間比較便宜的房子,你先住下來,方便去公司上班;至於虎子,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就直接安排住酒店得了!”朱二奎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安排牛彩玉,“今天先把東西收拾一下,然後去人事部報個到,明天給你一天的時間搬家。後天再休個假,大後天直接去上班。怎麼樣?”
“工資是怎麼算的?”一看朱二奎這麼利落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給安排好了,牛彩玉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問道。
“試用期兩個月,每月一千八;轉正後是三千,但扣除五險一金,兩千六。你覺得怎麼樣?”昨晚回去的時候,朱二奎已經跟人事上說了一聲,戶外活動公司要增加兩個人,一個廚師一個教官。而工資標準已經定了下來,跟正常的一樣。
牛彩玉有些激動地點了點頭。儘管這份工資並不見得高,甚至在C市算是中下游的水平,但勝在穩定,而且最關鍵的是有五險一金,對於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是一份很難得的保障。
虎子端着一盤扣肉走了出來,朱二奎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自己喜歡吃扣肉,儘管以前一年半載也難得吃上一回。用筷子夾起一塊,扔進嘴裡細細地咀嚼着,然後再灌上一口白酒,何其舒服!眼看着虎子還要進去做菜,朱二奎一把拉住了他:“今天中午你陪我喝酒!”
沉默寡言的虎子只是一個勁地倒着酒,連倒了三杯,這才舉起杯子凝重地對朱二奎道:“這三杯酒,是我給教官賠罪。以後我還是你的兵!”然後也不吃菜,三杯直接下肚。
朱二奎同樣沉默着給自己倒了三杯,一飲而盡!
在華寧區小莊街的居民裡,瘋狂地開始流傳起一個消息:街頭的那個彩玉飯店,店主同意搬遷了後,居然得到了三萬多的拆遷獎勵!而且已經拿到手裡了,還跟拆遷委簽訂了補償協議,一次性賠付七十萬塊華夏幣!很多人都有些開始動搖了,到底這麼堅持下去有沒有必要,萬一等到最後,連這個錢也拿不到、房子還被拆了,豈不是更加地不划算?當然也有人認爲,如果自己堅持到底,拿到的錢定然要比牛彩玉更高。只不過暫時還沒人敢公開主動地,跟拆遷委交涉,誰也不願意當這個千夫所指的出頭鳥。
“你的手裡怎麼會有補償款的?”朱二奎很驚訝,有些不解地對周宇問道。
“這錢雖然是從盛唐集團出,但不能由他們直接給予居民,必須要經過我們拆遷委,”周宇的眼神裡很有些得意,“不管他願意不願意,頭一筆七百三十萬的款已經打到了我們賬上。這也是程序之一。”爲了開好這個頭,他甚至準備了錄像,把整個過程拍攝了下來,當然包括最後給錢的那個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