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牀!”
隨着一聲大吼,所有的人都從牀上一躍而起,用最快的速度穿着襯衣西裝。
還是跟以前一樣,二奎滿意地點了點頭。可是卻有幾個人,心不甘情不願慢騰騰地穿着衣服,收拾着被褥。他的眉毛不禁皺了皺。不是所有的人都還能保持部隊的老習慣,畢竟有很多後勤單位的兵壓根完全不能吃苦,退下來後更是失去了動力,失去了目標,變得懶散無比。
“我不知道你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二奎在隊伍前緩緩地踱着步子,開始了他正式升任教官以來的第一次訓話,“有些人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兵,憑什麼還用部隊的標準來要求我?那我來回答你!以前你是爲國家而戰鬥,爲總統而戰鬥!現在你是爲了你自己而戰鬥!酒店爲什麼要內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酒店每個月都給你開將近五千塊錢的工資,不是爲了養一個廢物!雖然你們已經不再是職業軍人,但是從你們踏進酒店大門當內保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更加不是狗孃養的保安,而是爲自己而戰的軍人!”
當他大吼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是要把自己幾個月以來的憋屈全部發泄出來:“不管別人怎麼看待我們,保安也好,打手也罷,我們必須要有自己的目標和道德!而不是心甘情願地給別人當狗使喚!我們應該是一把爲自己戰鬥的利劍!是一個爲自己爭取榮譽和利益的團隊!應該重新鑄就屬於我們自己的輝煌!”
這句話太刺激人了。面前的二十個彪形大漢的臉上,無一例外地出現了激動潮紅的顏色。從來沒有人跟他們說過這種話,自從退下來後,每個人都陷入到了迷茫當中。我究竟該何去何從?我什麼都不會,也沒有本錢做生意,只能給別人當打手當保安。尤其是以偵察部隊的兵爲甚,沒有在單位上班的,基本上都是犯了錯誤而退伍的,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大都市裡活着有什麼意義?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二奎這麼幸運,犯了錯誤復員還能有十幾萬的復員費可以拿。
石建國的眼神先是迷茫,繼而是痛苦,然後突然爆發出了精光!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朱二奎,原服役於西南某軍區鐵鷹特種大隊!每個人都要自我介紹,這是屬於你自己的榮譽!沒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二奎深深地望着他們,他剛纔有些太激動了。雖然他知道,面前的這些人已經什麼都不是了,當然也包括自己。
“我叫徐褚!原服役於中原軍區司令部直屬特務連!”徐褚漲紅了臉,大聲地吼道!他的老家也是在農村,家裡之所以讓他當兵,就是爲了給他找一條活路走,可是三年後的今天,他發現自己更加地無路可走,纔來到這裡當內保,混一天是一天。但是今天,他卻看到了一絲希望,一絲自己活着意義的希望!
“我叫張涵!原服役於東部軍區第九集團軍司令部直屬特務連!”
“我叫馬恆!原服役於北部軍區第三集團軍120師58團第3偵察營!”
……
聽着聽着,二奎忽然發現自己臉上溼溼的。伸手一模,卻是淚水。自己竟然哭了?再苦再累自己都沒流過淚!這些孩子們,都是剛剛退下來沒多久的,他們爲自己的祖國母親,奉獻出了最寶貴的青春和熱血,卻不得不來到酒店當一個人見人怕,人見人罵的打手!
介紹完了,二奎想做個總結,嗓子卻有些堵住了,說不出話來。二十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像是二十一把沉寂許久即將出鞘的鋼刀!
許久,二奎立正,敬禮。鋼刀們也莊嚴地舉起了右手。久久地敬禮。
“從現在開始!一切都恢復到全軍事化的狀態!不管是作息,還是訓練,抑或是執行老闆的任務!嚴格按照偵察部隊的標準來!在三天之內,我會拿出具體的計劃!石建國!”二奎散發着殺氣的眼神刷地望向了站在排頭的石建國。
“到!”石建國用極其標準的姿勢向前跨了一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每個人負重三十公斤,半個小時後集合,我也和你們一起,開始五公里越野!”二奎轉身就離開了宿舍。他不想讓這些弟兄們看見眼中的淚水。
酒店的服務員們突然發現,這一個星期以來,內保部的大漢們像是瘋了一般,每天早上揹着沉重的桌椅板凳跑步,然後就是體能訓練,一招制敵配套;甚至連就餐都高聲唱着軍歌!他們似乎不再像一羣打手,倒像是……一羣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
“他們以前本來就是職業軍人,只不過退伍回來越來越像是流氓。這幾天倒是奇了怪了,反而越來越像是軍人了!你知道是誰在訓練他們嗎?”一個保潔大姐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反正不流氓了不就好了?要我說啊,還是軍人有紀律!”另一個保潔大姐不屑一顧地繼續掃地,連頭也不擡。
當石建國把二奎引薦給麗晶大酒店的老闆,京師著名的企業家葉勝奎的時候,葉勝奎非常高興,連說了好幾個好!他親熱地拉住二奎的手,說自己的內保部就完全交給二奎了,希望他能把這支內保隊帶成部隊一般的鐵軍,還說下個月等京師的重要官員來這裡開會的時候,內保隊能拉出來舉行升旗儀式!因爲這對酒店很重要,能不能給領導們留下好印象,就全看這次了。
二奎表面上答應着,心裡卻在鄙夷這個生意人:他們根本就不是舉行升旗儀式的兵,與其如此,倒不如花錢請國旗護衛隊的兵來好了!
“現在,我要宣佈一條額外的紀律!”又是一天的訓練結束,大家都累的氣喘吁吁的時候,二奎命令集合,嚴肅地說道,“從今天開始,團結就是力量!我不想再從誰的嘴裡聽見,某某某身手如何如何,比誰厲害,或者不如誰!你要是真覺得自己身手好,那就單挑我們其他二十個人!我們大家是一個集體!懂嗎?!石建國!出列!”
石建國應了一聲,委委屈屈地站了出來。
“剛纔你說了句什麼?現在大聲點重複一遍!”二奎厲聲喝到!
“報告!我說!我說……大門口站崗的保安,我能……打他們三個……”話還沒說完,石建國就低下了腦袋。
“你是不是覺得欺負三個老百姓很光榮啊?!如果讓你離開內保部,去大門口站崗,你跟他們有什麼區別?!如果再讓我聽見這種話,關緊閉一天!抄條令一百遍!記曠工一週!罰工資五百!都聽清楚沒有?!三百個俯臥撐,開始!”
“聽清楚了!”二十個人一起吼道!
結束了之後,二奎把石建國悄悄地拉到了一邊:“建國,咱們自己人好勇鬥狠一點沒什麼,哪個嗷嗷叫的兵不是如此?可門口的保安不一樣啊,他們可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的甚至還是大學生!你非要跟他們計較什麼?”
“教官,”石建國擡起了頭,“我只是順口說的,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好了好了!也沒別的事情,”二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闆說了,過幾天要咱們處理點兒事情。我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可咱們拿人錢財了就得替人消災。到時候做事的時候別那麼狠,我不希望沒辦法收拾,更不希望你們當中誰因此而坐牢,明白嗎?”
“是,教官!我明白了!”石建國重重地點了點頭。他越來越佩服自己這位教官了,剛來第一天就把所有人的心集中到了一起。現在大家知道自己應該爲什麼而活,又回到了以前巔峰的那種狀態。而且教官越來越看不透了,當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在靜靜地想着什麼。
以前沒文化的時候,二奎什麼也不想,訓練作戰又那麼累,上級讓怎麼做,自己就怎麼做;可是自從在圖書館工作了幾個月,看了那麼多書之後,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人,總會有,有就會有目標,有了目標纔會有動力。自己的是什麼?
他的腦海裡再度鬼使神差地浮現出老李的話語:“要麼,你就去幹保安或者保鏢,可這是你的道路嗎?”
老李,我一定會找到我要走的路,而不是聽你的擺佈!混黑道這種事兒,你還是另請高明吧!二奎下定了決心,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雖然現在乾的是內保,可是誰又能預知未來?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
“報告!”馬恆走了進來,“老闆的秘書交代說,請您馬上過去面見老闆,有事情要吩咐!”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二奎的心一沉,拿起桌子上的對講機別在腰間,穩步往老闆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