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投降
孟洪點頭說道:“他們說桂陽軍的曹大人和石騰山都已經歸降了他們,現在桂陽軍已經是武功山軍的地盤。而且,我們這座北關城裡有他們的內應,而且還是大人物,只要條件談妥後,那個內應就會將我們桂陽軍北關城。當時我聽到他們的話,大吃一驚,差點露了馬腳。後來便不敢再在武功山軍營多逗留,殺了武功山軍的兩名門哨士兵,便逃了出來。”
很多將領卻是滿臉不相信,其中過的一名姓蔡的正將冷哼了一聲,眼中佈滿狐疑地望向了孟洪,問道:“孟將軍。聽你這麼一說,似乎孟將軍的身手很是了得啊。竟然能夠從戒備森嚴的武功山軍軍營內逃出來,還能夠探聽到這麼多有價值的消息。三天前孟將軍該不會是故意輸給武功山將領的吧?”
蔡正將這話,顯然就在質疑孟洪所說的消息的真實性,本來要是他直截了當地質疑,倒還沒什麼。畢竟他是屬於史統制帳下的,而孟洪是屬於經略使帳下的,雙方關係本來就不好,有所懷疑是正常的。可偏偏蔡正將這話中帶着譏諷,嘲弄孟洪三天那一戰,被敵將一刀了結。
三天前,孟洪本來是信心滿滿地上陣,結果卻是被敵人輕鬆拿下,這簡直可以說是孟洪一生的恥辱。現在被蔡正將這麼一提起,孟洪差點沒有被氣得吐血。當即,孟洪便氣得滿臉通紅,指着蔡正將便要還擊,可突然胸口一痛,卻是牽扯到了胸口的傷勢,直接便捂着胸口撲在了地上。
“孟洪。”坐在孟洪旁邊的一名經略使帳下的副將見了,連忙是扶住孟洪,怒目瞪了一眼蔡正將,恨不得一刀把蔡正將給宰了。
史統制有些生氣了,這幫傢伙正事沒有,勾心鬥角一個比一個厲害!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卻是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喝道:“誰他孃的再多說一句廢話,老子把他的腦袋給剁下來。”
史統制當年是一名文官,雖然現在已經成爲了一名武將,但平時還是保持着文人的氣質,一年都難得見到史統制發一次火。可是沒想到,這短短几天的時間裡,史統制就連着發了兩次火。看到史統制發飆了,這下整個營帳內一片寧靜,只剩下孟洪因爲傷痛而越發粗重的呼吸聲。
史統制陰沉着一張臉,轉頭對那名副將喝道:“王副將,你扶孟將軍先下去療傷。還有你們。都給我滾回軍營裡去。一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我還能指望你們什麼?”
被史統制一頓痛罵,蔡正將等人連口都不敢回,唯唯諾諾地跑了。見到蔡正將等人被自己給罵跑了,史統制這纔算是消了一半的氣,瞥眼看了看身邊坐在原處沒動的沈將軍,這才點了點頭,喝道:“好了。你跟我去首領府商議。”說着,也不管在營帳內的其他官軍士兵的將領,自顧自地便離開了。而沈將軍也是連忙跟在史統制的身後走了。
這倆人前腳剛一走,只見那本來應該是下去療傷的孟洪和王副將卻是又跑了出來,此刻的孟洪卻是完全沒有剛剛傷勢復發的樣子,冷眼說道:“我就知道史統制心裡有鬼。要不然,商議事情爲何不可在這裡和大家商議,偏偏還要跑回到他首領府?”
王副將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說道:“這個小人,虧得經略大人當初待他不錯。孟洪將軍,恐怕這次,他們其中恐怕史統制就是內應了。”
孟洪陰沉着臉,點了點頭,輕輕摸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傷,原來剛剛孟洪傷勢復發的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的。孟洪沉聲說道:“其實,我是聽到了武功山匪軍說那內應就是史統制,本來我還不信。可是,現在看來,史統制真的是有可能已經背叛了大人。只是不知他爲何到現在都沒有動手?”
低頭想了想,王副將卻是猜測道:“你看會不會是史統制和石滕山這兩隻老狐狸還在暗自較勁。想要在他們的新主子面前多爭取些利益?又或者是史統制還沒有和信王趙榛談通,想要以桂陽軍北關城爲代價來坐地起價,想要在新主子面前賣個好價錢吧。”王副將猜測着史統制的用意,語氣中充滿了對史統制的不屑。
“哼!桂陽軍就毀在這些勾心鬥角的傢伙手上了。”孟洪也是想了想,肯定了王副將的猜測,卻是心中越發憤慨。用力揮了揮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旁邊的一根木樁上。
王副將小心看了看孟洪的胸口,確定剛剛那一拳,沒有真的牽扯到傷口之後,這才放心了。緊皺着眉頭對孟洪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如今桂陽軍北關城可都在史統制的手上。光憑我們這幾千人,根本就無法敵得過此賊的兵馬。”
王副將說的卻是個實在問題,城內兩萬餘守軍,他們的士兵只有區區不到五千人,因爲沈將軍的關係,其中還要扣除一部分人,這點人馬,如何能夠和史統制鬥?
孟洪也是明白其中的艱難,低頭想了想,最後一咬牙,滿臉陰狠地說道:“與其坐以待斃,不若先下手爲強。”
與此同時,史統制帶着沈將軍,兩人趕到了城內的首領府。這本來應該是桂陽軍北關主將沈將軍的府邸。不過,現在桂陽軍城內最大的是史統制,這府邸自然是給史統制用了。史統制帶着兩人進了首領府,直接奔向了後院的書房。要商議事情的只有兩個人,沒必要去府內的議事廳,在書房就足夠了。
進了書房,倆人分主次坐好,不過史統制卻是坐在那裡不說話,只是撐着個腦袋,好像是在想些什麼。史統制不說話,沈將軍自然也不敢作聲,只能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過了良久,就聽得史統制嘆了口氣,說道:“孟洪所說的,是真是假?”
史統制這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蹦了出來,沈將軍愣了一下,這才抱拳說道:“統制大人,依末將看,那孟洪還不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他所說的,恐怕是真的。”
史統制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又長長地呼了出來,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如此說來,桂陽軍當真已經失陷了?而經略使老薛頭,也已經被石滕山他們給抓了?”
聽得史統制竟然直呼經略使薛大人薛老頭,沈將軍忍不住身子一顫。光是這個稱呼,沈將軍就聽得出,史統制顯然已經不把經略使薛大人當成大人看了。亦或者,從幾年前,經略使薛大人剛剛入桂陽軍爲一方經略使的那時起,史統制就沒有把經略使薛大人當成過自己的大人。
只是他不明白,史統制爲什麼會在自己面前捅破這層窗戶紙,按理說,史統制應該更防着自己纔是啊。不過,儘管心裡有諸多疑問,但沈將軍還是沒有表露出來,他明白,這是一個坎,要是自己沒有邁過去的話,史統制將來也不會把自己當成是心腹看待。
對於沈將軍的反應,史統制卻是好像並沒有去注意,而沈將軍則看着史統制說道:“大人。現在的局勢已經大大改變,我們應該如何取捨,還請大人明示。”
對於沈將軍的問題,史統制卻是沒有急着回答,而是轉頭望向了沈將軍,淡淡地問道:“沈韻山將軍。依着你對孟洪、王副將兩人的瞭解,你說此刻,他們想要做什麼?”
沈將軍的身子又是一顫,滿臉驚訝地看着史統制,雖然知道自己想要成爲史統制這邊的心腹,免不了要接受史統制的考驗,但沒有想到,這個考驗竟然來得這麼快。雖然沈將軍不想這麼快就把自己曾經的同僚給賣出來,但一看到史統制的那張陰沉的臉,沈將軍心裡頓時就沒有了任何抵抗的念頭。
現在也只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沈將軍低頭思索了片刻,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若是末將沒有猜錯的話。孟洪和王副將兩人肯定是打算先下手爲強,謀害大人,然後奪取大人的兵權。捨棄桂陽軍北關,殺回桂陽軍城。”
雖然沈將軍平常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可並不代表沈將軍沒有頭腦。相反,在官軍士兵的將領當中,就屬沈將軍最爲聰明。對於那個心高氣傲而魯莽的孟洪和王副將兩人的心思,沈將軍卻是猜得準極了。史統制似乎也很滿意沈將軍的回答,點頭說道:“不錯。若是那個孟洪剛剛沒有那麼拙劣的表演的話,恐怕我還看不穿他的想法。只可惜,他還是太過性急了。”
聽得史統制的話陰森森的,就像是從地府冒出來的聲音一般,沈將軍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原來這一切史統制早就看得清楚,心裡想的明白。虧得剛剛自己沒有說錯話,要不然,非但不能救出孟洪和王副將,反倒是把自己也給賠了進去。
沈將軍立刻表態道:“孟洪和王副將二人肯定會出手。大人,不若我現在就去召集人手?”
“慢。”史統制卻是一揮手,獰笑道:“不用着急。雖說是先下手爲強,但孟洪和王副將至少今天晚上還不敢動手。我們等他們先動手,哼哼!”說完,史統制陰笑了幾聲。
史統制這幾聲陰笑,卻是笑得沈將軍全身冰涼,這史統制不虧是隻老狐狸啊!就憑孟洪和王副將這兩人,就算是再翻上一倍,綁在一起也不是史統制的對手。難怪此人可以在經略使薛大人和石滕山的聯手之下,還能支撐這麼些年。不知不覺中,沈將軍也是開始跟着史統制一道,不再把經略使薛大人當成自己的主子了。
聽得史統制的話,沈將軍這才坐了回來,不過還是不忘對史統制抱拳說道:“雖然如此,但大人。正所謂夜長夢多。不若我們今夜就搶先動手,把這幫狗賊給一網打盡。”
“沈將軍,你的性子太急了。”史統制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對他來說,孟洪和王副將簡直就像是兩隻螻蟻一般,他隨時都可以碾死。而他所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史統制繼續說道:“就算是將孟洪和王副將給消滅了。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桂陽軍北關依然被圍,反倒是因爲我們內槓而造成實力大損。”
“呃。”史統制的這個問題卻也是難住了沈將軍,如今桂陽軍北關即將面對腹背受敵的窘境,要是再拖延下去的話,桂陽軍北關城被攻破遲早的事情。等到那個時候再來想辦法,一切都晚了。可問題是,就算是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啊。
沈將軍低頭想了良久,卻是突然眼睛一亮,張口便要說,可是他這一擡頭,卻是看到坐在對面臉色陰沉的史統制。那到了口邊的話,卻是又收了回去。不過這書房內總共也就只有這麼倆個人,沈將軍的這個舉動如何能夠瞞得過老奸巨猾的史統制。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是想出了什麼辦法,史統制連忙是問道:“沈將軍,有什麼話,你就儘管說吧。”
雖然有史統制的話,但沈將軍顯然還是有些猶豫,但是依然說出來道:“大人。爲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那就就是開城投降。”在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前,沈將軍猶豫了一下,最終纔是一咬牙,說了出來。
開城投降?聽得沈將軍說出這四個字之後,史統制愣了一下。原本在史統制的想法中,要不就回師桂陽軍,救出經略使薛大人父,要不就直接領兵南下,投奔,到了那裡,史統制至少還能繼續抵禦武功山軍。可史統制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沈將軍會突然給自己提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而史統制此刻也明白爲什麼剛剛沈將軍會三番四次地猶豫。平心而論,沈將軍的這個辦法的確是目前爲止,史統制所能走的最好的一步棋了。如今桂陽軍北關被信王趙榛吞併已經成了定局。
若是不這麼做,不管史統制是回師桂陽軍也好,還是退守桂陽軍以南也罷,到最後,肯定是逃不了被武功山大軍追擊的命運。而且丟城失地,朝廷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武功山軍的戰鬥力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但光是三天前那驚鴻一現的武功山軍大將王虎,就足以讓一干桂陽軍戰將膽寒了。只有投靠到趙燕帳下,才能避免這一切的發生。況且,現在史統制手中握有兩萬桂陽軍軍隊,這就一個很大的籌碼。有了這個籌碼,相信那武功山首領趙燕也不會虧待史統制,至少,史統制這桂陽軍的利益不會比石滕山他們一幫人少多少。
總之,要是從史統制的角度出發,沈將軍的這個辦法是最好的選擇。思索了一會,史統制一咬牙,張開了那因爲過度緊張而泛白的嘴說道:“好,我同意將軍的意見。”
隨着苦守了十數天的桂陽軍北關城城門打開,在信王趙榛身邊,被石滕山派來聯繫信王趙榛的使者立刻驚得目瞪口呆。
這次這個使者來桂陽軍,表面上,是代表石滕山一黨來和信王趙榛聯絡,商討攻取桂陽軍北關的事宜,而暗地裡,未嘗不是再接着攻取桂陽軍北關來向信王趙榛施壓,好確保將來信王趙榛進駐桂陽軍之後,石滕山一黨的利益不會受損。可是這個使者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纔來到桂陽軍第二日,就親眼看到以前在桂陽軍,一向都是強硬派的史統制,竟然會開城投降了?這一幕帶給這個使者的驚訝不亞於晴空一道驚雷直接劈在他腦門上。
看到身邊的那個使者那張大了嘴,滿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信王趙榛以及一干部下全都是啞然失笑。恐怕到現在,這個使者還不知道,這史統制投降,這個使者自己也有一部分功勞在裡面。其實,他們的談話已經讓信王趙榛故意讓試圖逃跑的敵將孟洪給聽去了。
微笑了一下,信王趙榛也不再理會這個使者了,直接便縱馬往城門方向趕去,而趙雲、王虎等一干將領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趕到城門口,史統制等一干桂陽軍將領已經是守在城門口,看到信王趙榛來了,當即便朝着信王趙榛一拜,齊聲喝道:“邊陲小鎮,不知天軍神威,妄圖爲敵。今日史統制攜一干部將及桂陽軍軍隊兩萬餘人,願降。”最後兩字從史統制的口中蹦出,卻是透着史統制心中的不甘。要論打仗,史統制這一輩子就沒服過誰,可現在形勢比人強,史統制雖然有信心一決死戰,可最後還是不得不選擇屈膝。
見到史統制等跪下,信王趙榛卻是立刻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快步走到史統制的面前,雙手扶起史統制,笑道:“史將軍無需如此。某雖不才,但也聽聞史將軍之事蹟。史將軍一心爲國,真乃國家之棟樑,桂陽軍之脊柱。如今將軍能夠深明大義,舉城來投,實乃吾之幸也。還有諸位將軍,皆是桂陽軍英傑,於我江山社稷,於桂陽軍周邊百姓,免遭戰亂之苦,實在是有功無過,大家也都快快請起吧。”
史統制聽得信王趙榛的話,心中一緊,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輕將領,竟然就傳說中的不敗戰將,武功山首領趙燕?雖然早就聽說趙燕是個年輕人,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年輕,好像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恍惚間,史統制突然升起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信王趙榛的禮數算是做得很周到了,一衆桂陽軍將領雖然是聽從史統制的命令開城投降,但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可見到信王趙榛並沒有因爲自己這些人投降而橫加惡言,心裡總歸是舒服了一些。
衆人按照信王趙榛的話,紛紛站了起來,而史統制則是對着身後的士兵一招手,隨即,便有一名士兵端着一個托盤上前,而那托盤上卻是蓋着一個大紅布,看不出裡面盛了什麼東西。
接過托盤,史統制便直接舉過頭頂,送到了信王趙榛的面前,喝道:“主公,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