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之不盡難以想象的劍光沾染着血色,匯聚成風暴。
似乎是從天空垂落,又像是在平原升起,連通天地的風暴呼嘯着撕裂每一寸空間,虛空在不斷的顫慄,一道又一道的劍影鋪滿了天上地下,平淡,自然,但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所有人都在看着這一幕。
那一片劍氣至高無上,不可一世,站在高空隨意帶起了這片劍意的劍皇,意味着這個時代最強勢,甚至是有着絕對統治力的力量。
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都不再是障礙。
九州寒劍鋒之下,都是螻蟻!
鋪天蓋地的劍幕如同暴風一般席捲過來。
無窮的劍氣距離摩爾曼斯越來越近。
摩爾曼斯距離王天縱也越來越近。
那足以稱之爲蓋世的強大帶給人的感觸只有絕望。
而看着這座城,王天縱內心同樣也有觸動。
因爲站的太高,無數的身影在他視線裡變得極爲渺小,劍意在他身邊呼嘯,蔓延出去,無可抗拒的鋒芒出現在了荒原上的每一個角落。
那是暴風,是海嘯,是雷霆,是狂潮。
王天縱的身影在空中前行。
他走進了城市裡。
恢宏浩瀚的劍光同一時間席捲城市。
整座城市都在劍意之下顫抖,空間被撕碎,越來越多的劍光出現,死寂的虛空到處蔓延,大地在撕裂,無窮的劍意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有一道猙獰的裂口,殘破的城市裡,無數的建築紛紛倒下,混亂的轟鳴聲中死亡無數不在,來不及撤退的人羣成片成片的倒下,雪國,天都煉獄,輪迴宮
摩爾曼斯的煉獄一瞬間似乎活了過來,轉眼間就被一抹血紅的眼色渲染了一遍。
王天縱低頭俯視着這座城市,看着劍光在城市裡肆虐。
一城一國,一草一木,都在北海劍下。
王天縱的神色平靜,但眼神中的光芒卻明顯變得舒展。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於確定,自己已經完全跨過了那幾乎不可能跨越的天塹,真正站在了至高無上的高度上。
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神不行。
輪迴宮主不行。
林楓亭不行。
所有人一起上,也不行。
他的狀態完美無瑕,甚至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世界是靜的,又如此的脆弱。
他一劍在手,完全可以橫掃整個黑暗世界。
九州寒在他背後劇烈的顫抖着,戰意沖天。
王天縱低下頭。
這一日註定是北海王氏數百年來最輝煌的巔峰。
從這一刻開始,北海帝兵山上的一切,都將如同他手中的劍光,至高無上,只要他在,眼前所有的輝煌,都將永不墜落。
“你們看到了嗎”
王天縱喃喃自語着:“我做到了。從今日起,北海王氏將成爲黑暗世界唯一的意志你們看到了嗎”
沒人聽清楚他的話,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嘴裡的你們說的是誰。
他的眼神在下方的城市裡掃視過去。
一道無比凌厲的劍光在城市中心沸騰,鋒芒衝宵。
王天縱靜靜的看着他。
時隔多年,天都煉獄的神脫下了黑袍,摘掉了面具。
那把大的有些誇張的鐮刀被他緊緊握在手中,他的臉龐蒼白,相貌也不算英俊,可這一刻,他的身影在王天縱眼裡卻變成了最真實的劍光。
王天縱的身影緩緩落下。
隨着他的落下,他腳下無數的劍氣一瞬間被下了下來,虛無的劍影發出了尖銳至極的碰撞聲,無數的劍氣壓縮到一處,風暴變成了一條血色的立柱,隨着王天縱的下降越來越短,也越來越凝聚。
神的鐮刀揮了起來。
曾經是黑暗世界最凌厲的劍氣變成了純粹的防禦。
他的手掌開始結印。
在他身後,破曉,黎明,天都煉獄近千名殘餘的精銳都在結印。
以神超越了巔峰無敵境的劍氣爲核心。
所有人的劍氣同一時間朝着神的身體匯聚。
萬道森羅。
長生不絲印。
神站在天都煉獄的最前方,如同徹底燃燒起來的光芒一瞬間爆發出來,籠罩了天都煉獄的所有人。
空中王天縱似乎嗯了一聲,簡單的沒有任何情緒。
紅色的劍意風暴隨着他的下墜壓縮,地面開始顫抖。
他的聲音響起來,響徹全城,淡然舒緩。
“朕給過你們機會。”
他靜靜的說着,當北海王氏的通知傳遍整個東歐的時候,王天縱的意志已經表達的極爲清晰。
都在北海劍下,臣服,或者死亡。
沒人選擇臣服。
所以
王天縱的聲音平平靜靜:“都去死吧。”
他下墜的身影凝滯在空中,停頓在了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的高度。
已經壓縮到了極致的磅礴劍氣如同炮彈一般朝着四面八方炸開。
響聲驚天動地。
瞬息之間整個街道都在一劍之下被徹底翻覆,徹底的混亂中,大片的灰塵紛紛揚揚,幾近滅世的劍光直接席捲到了天都煉獄的陣型前方。
上千人與神合力。
天都煉獄經過劍二十四改良之後最強的長生不死印在綻放着光明。
劍光轉瞬即至。
沒有絲毫的遲緩,甚至看不到任何受阻的跡象。
難以想象的劍光直接撕裂了長生不死印的防禦。
劍光洶涌。
城市在崩塌。
天都煉獄近千人的精銳被這一劍掀上了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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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人似乎還想要掙扎,雷光與烈火亮起了一瞬。
然後劍光衝了過去。
剎那之間整片街道都安靜下來。
鮮血在劍氣中灑落下來,血肉被撕裂成了粉末,天都煉獄無數的精銳在這一劍之中徹底消失。
洶涌不絕的劍氣下,神的身體被直接被劍氣掀起來,在空中飛出去近百米的距離在重重的落在了背後。
破曉和黎明被他保護在身後。
他也只能保護着兩人。
他的身體落在百米之外的一片廢墟中。
煙塵肆意飛舞。
他掙扎着站起來,揚起了手中那把雖然不是兇兵但卻同樣鋒銳無雙的巨大鐮刀。
“咔嚓”
鐮刀在他揚起的瞬間斷裂。
斷裂的兵器還不曾落在地上,就已經變成了碎末,紛紛揚揚。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內心都變得無比冰冷。
每個人都知道王天縱很強。
但或許除了輪迴宮主,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王天縱可以強到這種程度。
完美無瑕的天驕。
即便是在李天瀾的腦海中,能得到的也只是遠遠超出神的結論,但所謂的遠遠超出到底有多少,如今當他真正表現出來的時候,那種荒謬的如同身在噩夢之中的感受還是幾乎讓他徹底窒息。
神自然也想不到王天縱會強到這種程度。
他在審判日那一夜中有所獲,最終在昨日順利突破巔峰無敵。
他現在隱約已經可以看到終點,距離真正的天驕似乎只差半步。
就算現在不是真正的巔峰狀態。
但有所防備的情況下集合天都煉獄近千精銳結陣,長生不死陣完全發揮出來的時候,他的防禦怎麼也不可能如此脆弱。
可現在的結果卻無比的出現在了神面前。
長生不死陣破了。
王天縱只出了一劍。
不。
王天縱甚至都沒有拔劍。
傻子都知道,不用劍的劍皇和拔劍的劍皇完全是兩個狀態。
神有些呆滯的看着手中的金屬碎末,他一點點的擡起頭,看着空中的王天縱。
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嘴裡噴出來,他的氣息直接衰落下去。
北海軍團在近乎癲狂的歡呼着,每個人的臉龐都徹底扭曲起來,幾乎徹底失去了理智。
一道無形的劍意將他們徹底保護在其中。
他們處在最安全的位置,仰視着空中一身古裝如同帝王的男人,眼神之中全部都是狂熱。
那是他們的陛下,是北海王氏最強的根基,是他們所有人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明。
他站在世界之巔的時候,北海王氏的每個人,都一樣站在了巔峰。
這是真正的榮耀,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這一刻,站在依舊在廝殺的戰場上,敢頂着神的劍意往前衝,敢不顧生死的去跟任何人較量廝殺的北海軍團內,不知道有多少鐵血的軍人熱淚盈眶。
不是因爲他們的陛下成了天驕。
而是因爲當代的天驕,是他們北海王氏的陛下。
王天縱看了神一眼。
他向前邁了一步。
簡簡單單的一步似乎直接跨過了半個街區。
數百米的距離,王天縱已經站在了神面前。
他的身影在高空中懸浮,看着氣息虛弱的神,居高臨下。
神仰着頭看着他。
他這一生不習慣去仰視任何人。
他不願意任何人處在自己的上方。
若非如此,當年他也不會去嘗試着拉下整個北海王氏。
可現在
王天縱就站在他的頭上。
這種感覺比起多年之前更加清晰。
他擡着頭,甚至只能看到王天縱的鞋底。
強烈的恥辱感讓他的眼神充血,表情愈發偏執沉默。
王天縱看着他,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終於開口了,平靜的聲音響徹全城,像是在昭告世人一個隱藏了多年的真相。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多年。”
他的聲音靜靜地,帶着些許的倦意,那是等待了很久之後的惆悵:“三年多前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動手了。”
“直到現在”
“我突破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殺你,你知不知道什麼?”
神沒有開口。
在他的沉默中,王天縱掀開了謎底:“久違了,李狂徒。”
李狂徒狂徒狂徒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的滾過整個城市,卻如同一道驚雷,在所有人耳邊陡然炸裂。
剛剛進入莊園的李天瀾霍然擡頭,看着遠方。
他站在莊園裡,無數的白霧隨着他的身影而動,模糊的霧氣不曾影響到他絲毫的視覺,眼前的一切都是無比的清晰。
李狂徒。
李氏。
李狂徒!
他有些茫然的擡着頭,看着那個方向。
一時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靈魂。
周圍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東城如是在怔怔出神。
林悠閒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
林楓亭輕輕嘆息。
輪迴宮主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燃火依舊是面無表情。
秦微白看着李天瀾的背影,有些擔憂。
無數的情緒在內心翻涌出來,從幼年到童年到少年到現在。
吃過的苦,流過的淚,有過的幸福,丟失的珍貴。
無數的情緒不斷匯聚着,變成了一個無比抽象複雜的詞彙。
父親。
他想到了審判日。
當時那個還是神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說李氏是他的李氏。
他呆呆的站着,看着劍氣爆發的那個方向。
你如果沒死,這麼多年,爲何不曾回來?
如果你真的沒死,爲什麼會眼睜睜的看着李氏淪落到這種程度?
你真的活着,李氏當然是你的,可我在你的心裡,又是什麼位置?
李天瀾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
在所有人眼裡,他真的很可憐。
李天瀾向前一步。
輪迴宮主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李天瀾看着他,良久,他才笑了起來:“你們”
他看着輪迴宮主,看着燃火,看着秦微白,看着林楓亭,他的眼神似乎在燃燒:“你們早就知道。”
輪迴宮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平靜道:“你去哪?”
“他在那,我當然要去那。”
李天瀾繼續邁步。
“不能去。”
輪迴宮主語氣淡漠冰冷。
他的眼神似乎藏着針,眸光流轉,到處都是鋒銳:“我不讓你去,你就哪都去不了!”
李天瀾沒有理他,繼續向前。
一道無比凝固的領域出現在他周圍。
四周的空間陡然壓縮過來,將他徹底凝固在原地。
十方絕域。
這是崑崙城最強的絕學。
而諷刺的是,由輪迴宮主親自構建的十方絕域,甚至比崑崙城的最強者古行雲的十方絕域都要強大的多。
李天瀾猛地掙扎了一下,看着輪迴宮主。
輪迴宮主冷漠的看着他。
“你就呆在這裡。”
她靜靜說道。
李天瀾眯起眼睛,看着那片劍意匯聚的區域。
那片區域沒有迴響。
而在李天瀾看不到的角度,神緩緩站直了身體。
黎明早已重傷昏迷。
實力略強已經要進入無敵境的破曉掙扎着。
神伸出手將他拉起來。
兩人手掌我在一起的時候,破曉的手腕輕顫。
一道幽淡的陰影從他手中劃出去,落在了神的手上。
那是天都煉獄的兇兵。
陰影撕裂。
王天縱靜靜看着這一幕,面對兇兵,面對神。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你想怎麼死?”
他看着神,平平靜靜,帶着絕情。
剛纔那一劍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態度。
天都煉獄上千人的陣型,被他一劍殺了大半。
此時此刻,曾經相互扶持着共患難共歡笑的度過了很多歲月的兩個男人在反目之後再次相見,曾經所謂的美好早已煙消雲散。
往事如風。
只有當年的恩怨留了下來,發酵至今。
神向前邁了一步。
“我不服!”
他的聲音低沉,有些猙獰,有些扭曲。
“論天資,論毅力,我哪一點都不比你差,如果當年不是因爲她我怎麼會”
他的聲音被王天縱直接打斷。
“沒有這麼多如果。”
他的聲音冷漠而殘酷:“如果這些如果真的存在,忽略掉那些機遇與氣運,今日的你或許不比我差,但如果那些事情沒有發生,今日的她也不會比你差。”
李狂徒笑了起來,無比複雜。
他看着王天縱,眼神有些憐憫和同情。
天驕又如何?
終有無奈的時候。
他輕輕的,聲音極慢的開口道:“夏至時間不多了吧?”
王天縱眼神猛然一凝。
李狂徒已經一步向前。
他的身體陡然升高,剎那之間,磅礴的劍意以他的身體爲中心陡然爆發出來。
劍光洶涌,浩浩蕩蕩。
李狂徒的身影消失了。
一把長達上千米的舉劍陡然橫空,劈向王天縱。
這一劍無比的厚重,簡單的沒有絲毫花哨,但巨劍橫空,卻無比的威嚴。
場中關於神的真實身份引起的震驚還不曾消散,所有人就看到了這一劍。
很多人也認出了這一劍。
這不是李氏的劍。
而是北海王氏的王道劍!
王天縱的眼神已經變得無比冰冷。
巨劍帶着凝聚的劍氣在擴散。
比他身體要大的多的劍尖直接出現在了他面前。
王天縱面無表情的擡起手。
舉重若輕。
甚至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他的手掌握了一下。
咔嚓!
血光在夜空中瀰漫。
整片空間似乎在一隻大手的拉扯中瞬間破碎。
巨劍斷裂成了無數的碎塊。
李狂徒的身體從空中墜落下來,渾身鮮血。
李狂徒艱難的站起身,看着空中的王天縱。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半步無上與至高無上之間的半步距離到底有多遠。
這所謂的半步距離,已經超越了從御氣境到巔峰無敵境的距離。
只是他又怎麼樣?
他還在笑,無比舒暢。
王天縱的神色有些冷:“你這是在激怒我嗎?”
李狂徒笑着吐出一口鮮血,輕聲道:“我只是想告訴這個世界,即便今日我會隕落,即便今日你天下無敵,但無敵的只是你,而不是北海王氏的劍道。”
他的聲音無比艱難:“北海的劍道,在面對更強大的力量的時候,一樣會不堪一擊,所以你我之勝負,不是李氏和北海的勝負,只是我不如你,現在,我不如你。”
“只有黑暗世界看清楚這個道理的時候,他們纔會明白,北海王氏並非不可戰勝。”
王天縱的眼神眯起來。
點滴陰暗的光芒從他眼裡流露出來,他的聲音極冷:“有意義嗎?天驕在北海王氏,數百年來,我不是第一人。而李氏,終歸未見天驕。”
李狂徒大笑起來:“二十年後,你還敢不敢說這話?”
“二十年後,你真的確定天驕還姓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