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會讓人發自靈魂的顫抖顫慄,會讓人喪心病狂,會讓人失去理智,會讓人徹底崩潰。
王天縱是強者。
但沒有人能想象他在巨大的恐懼中哭出來的樣子。
又能是什麼樣子呢?
哭就是哭。
他哭過很多次,瘋過很多次,但哭過瘋過,最終還是要承受着這一切,用最平靜的態度,死死的咬着牙帶着北海王氏向前。
他在這種環境裡挺了過來。
於是他成了今日的劍皇。
以他今日的武功,已經完勝北海王氏的歷代列祖列宗,甚至已經可以追平先祖,成爲北海王氏有史以來最強的族長。
筆鋒在紙上微微顫動。
那種面對任何人的自信開始緩緩剝落。
王天縱的眼神依舊平靜。
如今的他依舊恐懼。
東歐亂局到了這一步,北海王氏早已無路可退。
他想要戰爭。
中洲和雪國的戰爭。
北海王氏會是這次戰爭的核心力量。
一切都無比清晰明瞭。
這樣一場戰爭,北海王氏要麼勝,要麼死。
不會再有第二條路了。
生死之間,完全是海闊天空與萬丈深淵的區別。
真的。
不會再有第二條路了。
要麼勝,要麼死。
必須要勝。
王天縱輕輕笑了起來,他必須勝利,北海王氏也必須勝利,但無比嚴峻的局面,無比龐大的壓力,無比濃烈的恐懼這一次卻始終不曾讓他邁出最後的一步。
或者說,他已經邁過了那最後一步。
悄無聲息。
但他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夠圓滿。
差一線。
就差一線。
王天縱肯定自己如今已經邁進了那個至高無上的境界,但他卻始終想不通自己差的那一絲到底在哪裡。
他如今已是這個時代的天驕。
但天驕狀態不圓滿。
前方似乎還有路,只差小半步,甚至一個腳尖的距離就可以到達終點,但重重迷霧包裹着那裡,看不穿,想不透。
黑色的線條在紙上不斷延伸。
無數的消息開始在他頭腦中回放。
劫斬殺阿瑞西斯,近三千名聖裁武士全軍覆沒。
李天瀾一路浴血,正在衝向摩爾曼斯。
北極軍三萬先頭部隊直接衝進了摩爾曼斯,正在圍剿天都煉獄。
暴君出現在極地聯盟總部,開始聚集極地聯盟的殘部。
東歐所有國家都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完成站隊的同時,也意味着東歐各個角落的戰火開始徹底燃燒。
轟鳴大勢。
一片亂局。
沒人看得清未來,沒人想得通以後。
遠方戰機的轟鳴聲穿透夜幕。
一道無比純淨的劍意鋪灑長空,無比純淨,生機勃勃。
筆尖在紙上的划動逐漸加快。
王天縱笑的愈發明顯。
他不等了。
也不能等了。
面對着前方的迷霧,他終於明白了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他看不透。
那便不看。
想不通。
那便不想。
王天縱猛然握緊了手中的毛筆。
毛筆劃過宣紙,被拉長的字跡剎那之間爆發出無窮的鋒芒,宣紙燃燒起火,衝向外界的夜空。
王天縱的身影離開房間。
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現在廣場上方。
然後消失。
向上。
他的身影在空中不斷升騰。
他的手掌張開,對準了遠方。
遙遠的夜幕了,拿到無比純淨帶着生機的劍意陡然爆發出了一震轟鳴。
戰機落地。
懷抱劍盒的王聖宵剛剛走出機艙,名貴的劍盒驟然炸裂。
黑色的巨劍帶着無比雀躍的情緒飛向了遙遠的夜空。
厚重的劍身開始旋轉。
雕刻在劍身上的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一瞬間彷彿活了過來。
劍鋒穿過夜幕,在星光之下燃燒起火。
一南一北,相隔遠方。
一人一劍帶着義無反顧的堅決朝着對方衝了過去。
升高。
都在升高。
王天縱還是沉默。
漆黑的九州寒劍氣沖天而起,帶着喜悅,帶着歡快,帶着殺機。
至高的夜空中,人與劍在最高點交匯。
撕裂高天的劍意剎那之間浩蕩天地,整片天地似乎都悄然明亮了些許。
雷基城泛起了晨曦的第一縷微光。
王天縱手持九州寒,依然是淚流滿面。
他站在高空,看着下方。
雷基城的燈火已經變得微渺,一片茫茫。
微弱的星光灑遍世界。
清澈的光芒照下來,照亮重重關山,千萬裡的山河,瀰漫着硝煙。
王天縱握着九州寒,看向了摩爾曼斯的方向。
天空中閃過一道流光。
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風雨停歇。
寂寥的星光下,晨曦越來越亮。
東歐越來越亂。
整片大勢,都在隨着這一道劍光走向終點。
已近終局。
必有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