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瀾的目光在沉默的王天縱和沉默的屏幕畫面裡轉了一圈,沒有說話。
王天縱的意思很簡單。
在無奈之下,他其實並不怎麼在乎陰影王座強盛與否。
只有金瞳和保羅的生死纔是他的底線。
李天瀾若有所思。
以王天縱今時今日的地位,哪怕眼下狼狽一些,恐怕也不至於來恐嚇他什麼。
他說這是底線。
這就是底線。
而且李天瀾相信,這句話王天縱並不只是對他說的。
此時此刻,甚至中洲都知道了這句話。
這像是威脅,又像是交易。
王天縱能被囚禁在這裡,是因爲他遵守了規則,不想去觸碰整個中洲的底線。
所以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不希望中洲和李天瀾去觸碰他的底線。
這完全說明北海王氏和羅斯柴爾德之間的牽扯要遠遠比所有人看到的都要深刻,否則王天縱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威脅中洲的事情。
這一句底線,無疑是給李天瀾出了難題。
今夜之局勢完全是李天瀾一手主導,他早已有進無退。
保羅和金瞳不死,李天瀾就會死。
可如今王天縱一臉平靜的站在這裡,保羅和金瞳一死,李天瀾同樣也會死。
李天瀾只能把難題重新丟給王天縱。
他可以不殺保羅和金瞳。
黑暗騎士團和秦族也可以不殺。
但如果是教廷殺了他們,如果是英雄會殺了他們,又或者是幻世和黑衣人殺了他們,這筆賬,王天縱會不會一樣算在李天瀾頭上?
這聽上去很沒有道理,可問題是李天瀾真的不知道答案。
在王天縱擺明了自身底線的情況下,其他勢力殺了保羅和金瞳,王天縱若是有動作,李天瀾就等於是跟他兩敗俱傷。
但權衡之下,終歸還是李天瀾傷的更重一些。
因爲王天縱會直接出手殺了他。
他事後或許會被暴怒之下的中洲問責,北海王氏或許會付出很大的帶價。
可在他擺明底線的情況下,李天瀾先觸碰了他的底線,那這件事情的本質,到底是誰先違反了遊戲規則?
李天瀾靜靜的看着屏幕,一言不發。
他在等着王天縱的答案。
那種恐懼和緊張再一次開始從內心升騰,不斷盤旋,最終佔據他的感知。
王天縱一動不動。
可在李天瀾的感覺裡,王天縱完全就是一片可以輕易的吞噬他,甚至吞噬整個總統府的風暴。
這一片風暴很輕柔,但卻無比的壓抑凜冽。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天縱才緩緩收回落在屏幕上的目光。
他看了李天瀾一眼。
李天瀾也在看着他。
雙方對視,都是一臉平靜。
“我的話說完了。”
王天縱說道“這戲,不看也罷。”
他緩緩轉身,直接離開了李天瀾的房間。
李天瀾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可他的臉色卻第一次變得無比陰沉。
他說他不會殺死保羅和金瞳。
但卻沒說別人不會殺他們。
這麼明顯的字眼遊戲王天縱不會不清楚。
李天瀾就是想試探一下王天縱的態度,如果是別人殺了金瞳和保羅,他會如何。
但王天縱的態度是沒有態度。
他根本沒有將李天瀾的字眼遊戲放在心裡。
他走進房間,說了自己的底線,然後離開。
他不是來談判的,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命令,或者說通知。
王天縱不在乎陰影王座。
甚至不在乎將他囚禁在這裡的李天瀾。
他在乎的是規則。
而如今的規則之內,他不會離開總統府,也不允許金瞳和保羅隕落。
如此而已。
李天瀾臉色鐵青。
王天縱的一舉一動讓他感受到的之後傲慢。
他的通知下達的如此清晰直白,李天瀾從中感覺到的,只有對方的蔑視。
李天瀾深深呼吸一口,勉強緩和了下自己的臉色。
他抽出一支香菸點燃,用力咬着菸頭,看着屏幕裡的金瞳和保羅,怔怔出神。
王天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李天瀾也不知道,如果是別人殺了金瞳和保羅,他會有什麼反應。
不知道就是不確定。
就是因爲不確定,所以李天瀾內心才突然有了極爲巨大的壓力和顧忌。
“乾脆,殺了他。”
清澈寧定的聲音突然響起。
李天瀾的肩膀上出現了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
東城如是輕輕揉捏着李天瀾的肩膀,一臉的安然。
李天瀾緊繃的身體在東城如是的揉捏之下緩緩放鬆。
他有些疲憊的靠在沙發上搖了搖頭,苦笑道“怎麼殺?”
“我有寂靜。”
東城如是說道。
她的武道看起來屬於瑤池。
可如果詳細劃分的話,瑤池的名劍寂靜,纔是她真正的道路。
她的修習簡單而純粹,就是修習瑤池前幾代的無敵劍主在寂靜劍中留下的劍意。
她與李天瀾同歲。
同年同月同日生。
二十二歲的東城如是如今距離驚雷境巔峰幾乎已經沒有距離,彷彿隨時都會突破。
如果她可以在今夜徹底融合寂靜劍中的劍意,她完全有可能在一夜之間直入無敵境。
東城如是當然做不到這一點。
可如今她手持名劍寂靜,劍鋒出鞘的剎那,就是真正的無敵之擊。
這一劍的威力就算到不了巔峰無敵境,但寂靜劍中磅礴的劍意一旦爆發出來,也足以媲美神榜中游高手的威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東城如是修習的特殊武道限制了她的成就上限,但卻也讓她變成了極爲特殊的一個。
手持名劍寂靜的東城如是, 就等同於手持兇兵的驚雷境巔峰。
這都是足以讓無敵境退避三舍的力量。
只不過兇兵消耗的是充能。
而寂靜,消耗的則是生命。
“不行。”
李天瀾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頓了頓,他再次開口道“不夠。”
他不可能讓東城如是拔劍。
東城如是如今的境界還是低了一些,而寂靜劍中留下的,卻是不止一位寂靜劍主的劍意,幾種劍意同出寂靜,看起來差別不大,但細微處的變化卻無比複雜,東城如是想要用自己的劍意勉強駕馭寂靜劍中的劍氣和劍意,只有到達半步無敵境,而且是那種無限接近無敵境的半步無敵境纔有可能在拔劍之後重傷而不死。
至於現在,東城如是勉強拔劍,最終生存下來的可能性不到一成,這完全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而且東城如是拔劍之後又能如何?
寂靜劍算是一位無敵境。
李天瀾自己算是一位無敵境。
就算秦西來和拉法爾都在這裡,在加上嘆息城的司徒滄月與劫。
他們六人一起上都不會是王天縱的對手。
王天縱甚至都不需要拔劍。
在算上輪迴宮主,算上林楓亭。
這就是八位無敵境。
只有林楓亭這位巔峰無敵境壓場,李天瀾才覺得會有些許機會。
當然還有一個更穩妥的陣容。
如果在加上天都煉獄的神。
或者讓神代替東城如是。
李天瀾才真正會有試一試的心思。
而這一切都是在不考慮規則的情況下。
就算李天瀾真的能召集所有人,甚至把神都拉過來,王天縱畢竟是中洲劍皇,他又如何能對王天縱出手?
李天瀾默默的想着己方的陣容,又想到了王天縱如今的境界。
他的內心頓時變得更加壓抑。
東城如是注意到了他的心情,動作愈發溫柔。
“有件事情你必須記住。”
李天瀾站了起來,看着東城如是“此次東歐之行,不許拔劍,連這種心思都不能有,知道嗎?”
東城如是啊了一聲,呆呆的看着李天瀾,傻乎乎的。
“別給我裝傻充愣。”
如此嚴峻的局面下,李天瀾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伸手捏了捏東城如是柔嫩的臉龐,笑道“敢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
他起身走向門外。
“你去哪?”
東城如是突然問道。
李天瀾腳步頓了頓,輕輕笑了起來“我剛纔問了劍皇陛下一個問題,但是他沒有回答我,那我只能再去問問了。”
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王天縱的住處就在隔壁,跟李天瀾的住處相隔一個院落。
路過院落中的花園,李天瀾站在王天縱的門前停了停。
他問了一次的問題如今再問一次。
這當真有些尷尬。
不過李天瀾的臉色依舊平靜,他伸出手,剛打算敲門。
“進來。”
王天縱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來。
李天瀾眯了眯眼睛,深呼吸一口,推門走了進去。
王天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擺着一壺茶。
聽到李天瀾進來並且關上了房門,王天縱沒有回頭,只是心平氣和的問道“有事?”
“有事。”
李天瀾坐在了他對面,伸出手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講。”
王天縱語氣清淡。
李天瀾醞釀了一下,他沒有任何不失體面問出這個問題的措辭。
這個問題再問一次,本來就有些有失顏面。
所以李天瀾直接開門見山。
“我不會殺金瞳和保羅。”
他看着王天縱的眼睛,一臉的誠懇“但如果別人殺了他們,陛下你會不會殺了我?”
王天縱動作一僵,擡起頭看着李天瀾。
李天瀾也在看着他,眼神愈發誠懇。
王天縱終於笑了起來,他似乎覺得眼下的場面很有意思“你怕了?”
“是啊。”
李天瀾看着王天縱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來“我嚇死了。”
屏幕裡的畫面不斷變幻。
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的東城如是有些呆滯的看着這足以讓黑暗世界任何一個人都無比緊張的畫面,怔怔出神。
李天瀾已經離開了將近二十分鐘。
東城如是想了想,站起來給李天瀾泡了杯濃茶。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李天瀾不睡,所以她也不太想睡。
於是她又找到了一些零食放在了茶几上。
屏幕裡的畫面無聲無息的變換着。
東城如是拿了一把瓜子,睜大眼睛看着屏幕,就像是在看一出現代化的戰爭魔幻劇。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東城如是下意識的站起身,抓着一把瓜子,輕聲道“你回來啦,咦”
她的聲音突然消失,秀氣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門外走進來一個她似乎從來沒見過但卻又無比熟悉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相貌普普通通,但臉龐卻很乾淨,他穿着一身彷彿隨處可見的黑色休閒裝,表情溫和,施施然走進來,普通的愣是沒有讓東城如是感受到任何氣場。
但東城如是的身體卻條件反射似的緊繃起來。
這個人太簡單了。
簡單到了極致,就成了真實。
隨着他的出現,房間裡的一切彷彿都變得虛假。
只有他真實不虛。
最真實的人。
最簡單的人。
東城如是沒有說話,也沒有示警,只是怔怔的看着這個無比熟悉卻又很陌生的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也沒想到會在李天瀾的房間裡看到東城如是,他的眼神中掠過一抹憤怒和複雜,輕聲道“你們住在一起了?”
“你是?”
東城如是怔怔的看着他問道。
男人的眉頭飛快的皺了皺,隨即微笑起來,他聲音溫和的問道“你真不認識我嗎?”
東城如是無數的記憶不停的轉換,最終在某一副畫面中定格。
那是三年多前天都決戰的前幾天。
當他和東皇殿的其他幾位年輕人被東島某位親王帶人圍剿的時候,絕境之中,東城如是也曾想要拔劍。
只不過那一劍卻被人生生壓了回去。
東城如是記憶中最明顯的,就是對方的那雙眼睛。
乾淨,清澈,簡單,溫和,親切。
“你”
他遲疑了下“三年多前,你在東島救過我。”
“我不是壞人。”
中年人輕聲道,他的眼神中掠過了一抹失望。
他想問的自然不是這些。
他問東城如是是不是真的不認識他,問的也不是東城如是。
而是東城如是身體內另外一個已經沉默了很久的人格。
“你是怎麼進來的?”
東城如是有些好奇。
對方無疑是強者。
但如今總統府內的防禦,不是一句強者就可以解釋。
王天縱之所以被囚禁在這裡,除了因爲他遵守規則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爲他無法無聲無息的離開這裡而不被雪舞軍團發現。
換句話說,王天縱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進來。
除非對方的實力比王天縱還要強大。
如此一來,只有一個可能。
“雪舞軍團裡有你的人?”
東城如是的眼神中似乎劃過了一道鋒芒“你到底是誰?”
“天都煉獄。”
中年人微笑起來“神。”
東城如是的眼神依舊清澈,但其中的神色卻突然間變得無比警惕。
“別緊張,我畢竟救過你,你知道我沒有惡意,對吧?”
神看着東城如是,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東城如是沉默了一會,才輕聲問道“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神當然有事。
但卻不是跟東城如是談,而是有事跟李天瀾談。
只不過隨着他走進總統府,他卻突然發現了一個極爲重要,甚至讓他有些不安的問題。
這個問題成了新的事情。
他看着東城如是的眼睛,聲音輕柔道“小丫頭,你能不能告訴我,雪舞軍團的高層今晚都去哪了?”
東城如是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了屏幕。
她這才發現,從凱撒酒店的戰爭爆發到現在,隸屬於雪舞軍團的高層竟然都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哪怕一次。
一個高層,都沒有出現過。
那他們都去哪了?
東城如是沉默了一會,突然一本正經道“他們吃飯去了。”
中洲。
隱龍海。
金秋閣。
當雷基城的無敵戰場完全拉開序幕的時候,幽州已經是八月十八日的下午。
金秋閣內一片凝重肅穆。
中洲的衛星已經接通了烏蘭國的信號。
金秋閣的書房屏幕裡,播放的正是雷基城凱撒酒店門前的戰場。
畫面稍有延遲,但卻不影響中洲總統李華成對局面的分析。
這個在中洲堪稱是最有權力的男人此時緊緊皺着眉頭盯着屏幕,突然道“這一切都是天瀾的計劃?”
“是啊。”
李華成身旁,一身戎裝的東城無敵點了點頭,表情平和。
“計劃太大,而且太急了。”
李華成緊緊皺着眉頭“戰爭之中,冒進是大忌,東歐既然成了亂局,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恢復平靜?天瀾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守住雷基城,慢慢消化成果,這麼大的場面,拖上兩三年都不值得稀奇,他這麼急做什麼?”
東城無敵沒有說話。
東歐亂局牽扯之大,已經波及了整個黑暗世界。
李華成說的沒錯,如此局面,拖上兩三年確實不稀奇。
可問題是天南那邊萬事俱備。
李天瀾拖不起。
而且秦微白準備了這麼久。
秦微白也拖不起。
兩三年?
兩三個月都有些太長了。
“輪迴宮那邊,情報還是很準確的,天瀾既然敢用輪迴宮的情報佈局,想來是有一定的把握,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ωωω ¸ttκǎ n ¸C〇
“靜觀其變”
李華成默默的搖了搖頭“天瀾的性子,你應該瞭解的,他現在纔剛剛起步,還不像我們,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會給自己留什麼餘地,有機會的話,他會將所有的力量都一次性的壓上去,信奉的是獅子搏兔,這樣風格自然足夠瘋狂,很多事情也可以解決的雷厲風行,但沒有餘地,終歸是大忌,這意味着他在任何一個環節裡都不能有一丁點的失誤,否則不是大勝,就是大敗,今晚的計劃太大,涉及太多,誰能肯定天瀾的計劃沒有一點失誤?我想他自己都不能肯定。”
東城無敵沉默了一會。
就算他十分信賴秦微白,也不敢相信秦微白的情報會沒有失誤。
秦微白的情報有任何一點的失誤,對於李天瀾的計劃,都有可能是十分致命的。
“事已至此”
東城無敵緩緩道“只能希望一切順利了。”
李華成默然良久,才苦笑着搖了搖頭“希望如此吧。”
書房裡的光線突然跳動了一下。
屏幕中的畫面開始轉換。
一道無比優雅雍容的身影出現在了屏幕上。
女子一張完全打敗了歲月的臉龐素面朝天,卻說不出的端莊美麗,她笑意盈盈,面對中洲在亂局中最有權力的兩位大人物,沒有絲毫的緊張,只是柔聲笑道“總統先生,部長,好久不見。”
李華成和東城無敵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茫然。
這個女人很眼熟。
但可能是見到的次數太少的原因,以至於兩人一時都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
“天縱讓我給兩位傳一句話,他很希望二位可以跟李帥溝通一下。”
女子的聲音愈發輕柔,令人如沐春風。
“夏至!”
李華成終於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擡高了音量。
夏至笑了笑,微微欠了欠身“我會在三個小時之內到達幽州。”
李華成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王夫人剛纔說天縱讓你傳句話?什麼話?”
一直沉默的東城無敵突然開口問道。
“天縱讓我告訴二位,陰影王座如何,他並不在乎, 但金瞳和保羅要活着,必須活着,這是他的底線。李帥似乎對羅斯柴爾德有什麼誤會,所以天縱很希望二位可以跟天瀾溝通一下,羅斯柴爾德是北海王氏最重要的盟友,跟中洲也有很多深層次的合作,這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放棄的合作伙伴,而是底線,真正的底線!”
李華成神色平靜。
東城無敵的臉色卻變了變。
底線之所以是底線,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容觸碰的東西。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華成。
李華成還在看着夏至,他的眼神有些遊離。
東城無敵內心微微一沉,暗暗嘆了口氣。
“我到達幽州後會直接前往隱龍海,具體的事情,到時我們完全可以面談。”
夏至微笑道。
東城無敵嘴角抽搐了下,笑了笑道“當然,歡迎夫人。”
視頻就此掛斷。
李華成沉默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東城無敵數次開口,最終狠狠的哼了一生。
“夏至,是巔峰無敵境吧?”
李華成看着東城無敵,緩緩道“這是他們的底線了。”
東城無敵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爲難看,他勉強點了點頭,掏出手機道“我這就給天瀾打電話。”
李天瀾跟王天縱談了足足半個小時。
他剛剛離開王天縱的房間,手機就響了起來。
李天瀾看了看手機,有些詫異,但還是第一時間接通。
“部長,我是李天瀾。”
他聲音平靜的開口道。
第一個字出口的時候,他的表情就已經完全變得平靜下來,誰也不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到剛剛跟王天縱談判的結果。
“天瀾,我這裡有一個消息。”
東城無敵遲疑了下,聲音低沉的開口道。
“嗯?”
李天瀾直接問道“什麼消息?”
“夏至。”
東城無敵深呼吸一口“北海王氏的女主人剛剛給我和總統通過視頻。”
李天瀾眯着眼回身看了一眼王天縱的住處,沒有說話,靜靜的聽着。
東城無敵咬了咬牙。
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真的不太適合說出來,影響不說多大,這件事本身就有些難以啓齒,他又看了一眼李華成,最終嘆了口氣,苦笑道“北海王氏要求我們留下保羅和金瞳一命,這是他們的底線。”
李天瀾靜靜的聽着。
東城無敵也沉默下來。
“你們怎麼答覆的?”
李天瀾突然問道。
“這不重要。”
東城無敵平靜道“最關鍵的是,夏至似乎有些不放心,所以現在她已經在來幽州的路上,三個小時之內,她會進入隱龍海,我和總統不能阻止他進入隱龍海。”
總統這兩個字,東城無敵特意加重了語氣。
李天瀾微微皺眉。
東城無敵繼續提醒道“夏至也是巔峰無敵境。”
李天瀾徹底明白了東城無敵的意思,他突然覺得有些荒謬“他們敢?!”
“你還不明白嗎?這根本就不是他們敢不敢的問題。”
東城無敵苦笑起來。
李天瀾默然。
確實,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北海王氏敢不敢的問題。
而是某些人敢不敢承受的問題。
比如說。
總統李華成!
如今學院派和豪門集團正處在合作的蜜月期。
但合作終究只是合作,爲的是可以預期的利益,和現在承擔的一些風險。
可一旦這種合作承擔的風險大過與未來的利益的時候,這樣的合作有多脆弱,完全是可想而知的。
李天瀾若是不聽勸告去觸碰北海王氏的底線。
誰敢將北海王氏的一位巔峰無敵境放在自己身邊?
“我知道了。”
李天瀾咬了咬牙,聲音有些陰冷。
東城無敵嘆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李天瀾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一下。
只有站在他如今這個位置上面,才能真切的體會到在大勢之中,被人強壓着妥協到底是有多麼的難受。
這是他第一次妥協。
不能不妥協。
如果他硬是要殺金瞳和保羅,不要說北海王氏會如何,恐怕下一刻李華成就會親自打電話過來,強硬的命令自己留下保羅和金瞳的一條命。
如果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學院派和特展集團就會多一條極爲明顯的裂痕。
這是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的事情。
但相比之下,李華成絕對不敢在觸碰到北海王氏底線的時候,讓夏至待在隱龍海內。
這纔是真正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