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瀾站在光芒之內。
黑鬼站在黑暗之。
一片模糊的黑暗裡，他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
黑鬼本身是鬼。
所以這一刻，看到李天瀾的這一劍，黑鬼甚至覺得活見鬼還要可怕。
他反身抽刀全力回劈的時候想過很多種可能。
並且對每一種可能都有足夠的防備。
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會看到李天瀾的這一劍。
前所未有的恐懼從他內心升起，一片黑暗的環境裡，他的視線清晰的倒映出了那道光芒。
這是無法形容的劍光。
純淨，璀璨，耀眼。
純粹的幾乎沒有任何雜質。
四周洶涌的黑暗不斷的朝着光芒匯聚。
一片迷濛的光吞噬着黑暗，緩緩擴散，將李天瀾完全包裹起來。
迷濛而璀璨的劍光沒有任何東西。
這一刻的李天瀾甚至沒有殺意。
縹緲的劍氣在緩緩匯聚，只有光明。
純粹的光明。
光明之內風平浪靜。
李天瀾站在光幕之看着外界的黑暗，慘白的臉表情同樣平靜。
而光幕之外卻是殺意滔天。
黑鬼滿臉的恐懼，甚至有些絕望。
可他主動抽刀反擊，這一刀根本無法回頭。
視線，李天瀾周身的劍光已經停止了蔓延，光芒在黑暗勾勒出了一個完美無瑕的圓形。
光芒倒映着一切。
李天瀾站在光芒之，像是站在鏡子裡，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黑鬼的刀光衝了過來。
他的身體也衝了過來。
這一刀之後，黑鬼不知道結局是什麼。
但他卻可以肯定，這一刀若是不出，他必死無疑。
生死絕境。
這是真正的別無選擇。
向前。
只能向前。
光暗交織的剎那，黑鬼猛然發出了一陣如同野獸般的長嚎，他的雙眼一瞬間被異樣的紅光充斥，光與暗越來越近的距離內，黑鬼的刀勢猛然一變，由橫掃變成了最爲霸道的豎劈。
鮮血在黑鬼強行扭轉刀勢的瞬間從他渾身下迸射出來。
黑鬼的氣息瞬間虛弱，但黑暗裡的刀光卻愈發瘋狂。
他之前想要一個反擊的機會。
這個機會李天瀾給了。
但黑鬼在把握住這個機會的瞬間才明白，他有了機會，但機會僅有一次。
這一刀不能殺了李天瀾，再也沒有今後。
所以黑鬼燃燒了一切。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潛能。
只要能活，算眼下重傷，甚至是墮境，對他而言都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純淨的劍光在吸收黑暗。
漆黑的刀光一路所過，空間寸寸破碎，漆黑的古堡出現了一條長達數十米漆黑的有些發亮的光弧。
光弧自而下，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瘋狂的劈在了李天瀾周圍純淨的劍光。
李天瀾依舊保持着雙手舉劍的姿勢。
他靜靜擡着頭，看着躍出黑暗的刀光與黑鬼。
漆黑的光弧與純淨的劍光陡然撞在了一起。
瘋狂暴戾的凌厲與殺意不惜一切的撕扯着如同鏡面一般的純淨光芒。
李天瀾周身的光劇烈波動起來，如同沸騰的水，如同驟然涌動的浪潮。
光與暗的碰撞朝着四周擴散，晦澀的光芒擊穿了牆壁，擊穿了天花板，以兩人所在的位置爲心，古堡數百米範圍內的一切在剎那之間全部變成了一片齏粉。
漆黑的刀光瘋狂的切割着李天瀾周圍的光幕。
黑鬼已經徹底放下了所有，瘋狂的出刀。
殺戮。
滅絕。
湮滅。
所有的絕學在他手似乎成了最普通的招式。
無數的鮮血隨着他的揮刀在他身不停的飆射出來，黑鬼淒厲的嚎叫着，刀光所過，純淨的劍光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光弧徹底環繞覆蓋。
李天瀾純淨如鏡面的劍光已經完全扭曲，但面對着黑鬼不顧一切幾乎豁出性命的攻擊，光幕卻始終不碎。
萬敵不侵！
純淨的沒有雜質的光幕當真沒有半點劍氣，沒有半點殺機，這一劍是純粹的光明，沒有任何攻擊性，但卻代表着絕對的防禦。
黑鬼瘋狂的揮刀，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揮了多少刀。
而實際，最前面的幾刀幾乎讓黑鬼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後面的無數刀，越到後來，威力越小，最終幾刀威力甚至還不到燃火境。
但黑鬼仍然執着的揮舞着手裡的武器。
他的身體在顫抖，看着牢不可破的光幕，眼神已經漸漸呆滯。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
可隨着他的動作，細弱的有些可笑的刀光不斷揮舞着，李天瀾周圍的光幕卻已經扭曲到了極限。
空氣爆裂的沉悶聲音想起。
一片片純淨的光開始崩潰。
整個光幕都變得支離破碎，無數的光點飛舞着衝進了黑暗裡，瞬間消失。
黑鬼的眼神卻沒有絲毫興奮。
反而變得無的絕望。
果然...
是這一劍。
竟然...
真的是這一劍。
李天瀾雙手握住隕落星辰，劍鋒平靜的一轉。
像是翻過了一片反射着光芒的鏡面。
剎那之間，光明退散。
同樣純淨的沒有任何雜質的寂靜與黑暗在李天瀾身前陡然爆發出來。
劍氣沖天而起，覆滅一切。
無雙式。
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纔是最完整的無雙式。
純淨的光芒代表的是絕對的防禦。
而純淨的黑暗，則是極致的毀滅！
“轟！”
黑暗的寂靜陡然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
黑暗將李天瀾完全吞噬。
他所在的地方如同一個炸裂的黑洞。
足以吞噬任何光線的黑暗如同涌動的海嘯，頃刻之間完全爆發出來。
黑鬼被淹沒。
殘破的古堡大廳淹沒。
露天的花園被淹沒。
極致毀滅的力量仿若無窮無盡，眨眼間充斥了古堡。
所有炸裂崩碎的聲音同一時間變成了一聲巨響。
屹立在這片山區，號稱東歐最強的戰爭堡壘的雷克維亞古堡在突然爆發的黑潮徹底的，完全的坍塌崩碎。
純淨的黑暗劍意衝出古堡，遮住了星光，浩浩蕩蕩。
李天瀾站在黑暗的最心，身體劇烈的顫抖着。
到了這一步，之前服用的基因藥水終於隨着他全力的出手而完全失效。
跟蔣千年一戰的傷勢。
跟蔣千頌一戰的傷勢。
面對黑鬼和蔣千頌聯手一擊的傷勢。
內傷外傷，每一個傷口都在涌出鮮血。
傷勢前所未有的開始反噬身體，李天瀾眼前陣陣發黑，他的身體搖晃着，盡全力的集自己的意志，不讓自己倒在地。
鮮血徹底將他那件白色破損的雲絲衣染紅，渾身滿是鮮血和灰塵的李天瀾狼狽的像是一個乞丐，但在黑暗之，他整個人卻充斥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嚴。
因爲黑暗散盡之後，硬實力足以登聖榜的非洲黑鬼正以一種最屈辱的方式跪在他面前。
黑暗劍意完全磨滅了他所有的生機，劍光掠過他身體的每一寸，他身每一塊肌肉都被劍意完全撕碎，連內臟都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生機在他體內不斷消失。
他的身體顫抖着，臨死之前，他甚至沒有覺得恐懼，只是帶着明顯的疑惑和不解。
“爲...爲什麼...”
黑鬼吃力的擡起頭來，他似乎一直到了自己的姿勢有多屈辱，努力的動了動，似乎想要翻身。
“砰！”
細微的聲響，他微微用力的一隻手臂陡然間炸碎，血霧飛舞，撒了黑鬼一身。
黑鬼的臉色完全扭曲起來，但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盯着李天瀾。
李天瀾挑了挑眉，看着黑鬼。
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憑藉自己的力量殺死一位無敵境。
不是天都時那種放棄了生命的爆發。
也沒有任何人付出。
他同樣付出了代價。
雙風雷脈半廢變成了風雷雙脈，不曾完善的無雙式註定很長一段時間都很難在現，他的傷勢也已經到了極限，接下來需要細心的調養...
但是他殺死了無敵境。
所以李天瀾現在有心情跟黑鬼聊兩句。
“什麼爲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而虛弱。
“天驕...天驕之路...虛幻與真實...爲什麼還有光明與黑暗...爲什麼可以同時...同時...”
他努力喘息着表達着自己的意思。
黑暗世界近五百年來，李氏和北海王氏一直站在黑暗世界的最巔峰。
劍二十四和六道輪迴代表着劍道的極致，同樣也代表着武道的極致。
極致之，纔是真正的天驕之路。
所以黑暗世界目前只有兩條道路有可能成爲天驕。
黑暗世界很多高手都知道這是什麼道路，但知道，不一定能做到。
劍二十四的劍意到了極致，超越極致，便是真實與虛幻的劍意，凌厲殺伐，覆滅一切，舉世無雙。
而六道輪迴的道路超越極致，則是光明與黑暗。
這是最強的爆發，而且是雙面爆發，光明是極致防禦，黑暗是絕對毀滅，晝夜之間，剎那變幻爆發出來的攻擊力和防禦力幾乎是完全翻倍的增長。
這是目前黑暗世界唯一看得到的兩條天驕之路。
南美蔣氏沒有資格走這樣的道路。
但蔣千頌和黑鬼藉助九丈紅塵的領域聯手，防禦和進攻結合，卻可以無限接近這一點。
也是無限接近完美。
這也是南美蔣氏在東歐信心十足的理由。
蔣千頌和黑鬼聯手，幾乎是可以匹敵巔峰無敵境的戰鬥。
因爲他們代表的是一條無完美的道路。
而現在...
李天瀾。
真實與虛幻的劍意之後，剛纔那一式無雙，光暗交替，晝夜轉換，分明是真正完美的另一條路。
“爲什麼...”
黑鬼喃喃自語，還在執着：“兩條天驕之路啊...真實與虛幻，光明與黑暗，你爲什麼...”
李天瀾皺了皺眉。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掃了黑鬼一眼：“武道是武道，你說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有屁用？”
他的身體動了動，向前邁出一步。
這一步似乎破壞了整個空間的平衡。
虛無的黑暗涌動過來，將黑鬼完全包裹。
“我...”
黑鬼張了張嘴，只發出了一個音節，整個人被黑暗完全吞噬。
他的身影在黑暗裡一點點的崩碎，變成了血肉，變成了灰塵。
黑鬼隕落。
同一時間，李天瀾渾身下都開始流淌鮮血。
鮮血沖刷着他身體的灰塵，無殷紅淒厲。
他整個人跪倒在地，頭暈眼花，一時間幾乎站不起身來。
恐怕沒有任何人會預測到這一戰會是如此的結果。
無敵隕落。
天驕浴血。
李天瀾死死攥緊了拳頭，掙扎着站起來，黑暗裡，他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很沙啞，但卻十分堅定：“我也有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