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瀾咬了咬牙,忍着疲憊繼續向前。
這裡是他的夢境。
正常情況下,他在夢境中應該是無所不能的。
可他現在的意識是清醒狀態,但能力卻處在缺失狀態。
這樣的狀態下,他有時候一步邁出去可以前進很遠很遠,速度達到最高,但同樣,大部分時候,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又或者,是在有能力的狀態下忘記自己擁有能力,然後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遠才突然反應過來,對啊我草,我爲什麼不飛呢?
而這樣的念頭突然出現的時候,他又發現自己飛不起來了。
因爲夢根本沒有邏輯,任何不可思議的,都是最正常的情況。
他開始往前走。
這一次出乎他預料的是,這片區域...
嗯,因爲山洞很大的原因,李天瀾給這個山洞自動劃分了區域,這裡懸吊着密密麻麻無數的屍體,都是他自己穿着不同衣服的屍體,他將穿着同一種衣服的屍體當成一個區域,現在他經過的,正是第三片區域。
而第三片區域小的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他在這片區域裡行走着,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是覺得自己還沒有走出去多少步,就已經看到了新的區域。
這裡同樣懸吊着大量的屍體。
可李天瀾卻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看身材很像,但卻看不到臉龐。
因爲這片區域內,每一具屍體都穿着一套黑色的盔甲,不是那種古代的裝束
,而是看上去更爲久遠,更爲猙獰,更爲古老,充滿了玄幻風格的盔甲。
盔甲很輕巧,遮住了臉龐,但上面每一個關鍵位置都有着倒刺,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古老,粗獷,但卻又有種莫名的精緻。
李天瀾走進了這片區域。
在進入這片區域的第一時間,他聽到了遠方的心跳聲。
李天瀾有些不可思議。
因爲這似乎是他進入這片夢境以來聽到的唯一的聲音。
那聲音跟正常在空氣中傳播的聲音並不是很像,但卻更爲震撼,彷彿直擊靈魂。
那似乎是正吸引着他的源頭,而也正是因爲那一聲聲的心跳,巨大的山洞內是不是會有類似於風的氣流拂過,帶動着所有屍體同時搖晃着。
李天瀾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再次往前。
那一聲聲的心跳聲越來越清晰,跟李天瀾的心跳頻率保持着完全的一致,李天瀾也在巨大的心跳聲中逐漸恢復了力量。
疲憊逐漸散去。
他開始一路小跑,甚至是大步狂奔。
第五片區域。
第六片區域。
第七片區域。
第八片區域。
第九片區域...
李天瀾看到了一種有一種不同的自己,有少年時期的自己,有青年時期的自己,有中年時期的,甚至還有老年時期的,他們的衣着不同,表情也完全不同,可是這一切李天瀾已經無心觀察。
那不斷跳動的心跳聲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到來,又或者是因爲李天瀾過於激動,心跳聲更加迅
速,那種吸引讓李天瀾本能的忽略掉了周圍的現實,甚至懶得去思考這裡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不同的自己。
他只是一路往前衝。
衝過了第九片區域。
李天瀾的意識已經是一片恍惚。
那種剛剛好了沒有幾天的頭痛毫無徵兆的爆發了出來。
李天瀾張大了嘴巴。
這一刻的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彷彿被植入了一顆炸彈,然後炸彈沒有倒計時直接爆炸,飛舞的彈片似乎在攪動着大腦中的一切,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狠狠抽搐着,眼前一陣發黑,可該死的是,在這種已經超越了忍受極限的疼痛下,這個夢竟然還特麼不醒,而是繼續存在,更加真實。
眼前的黑暗和光亮不斷的交替。
無窮無盡的陌生畫面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腦海。
他已經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身體隨着本能在不斷的向前。
耳邊的心跳聲愈發龐大,那聲音中並沒有蘊含多少力量,但卻帶着一種莫名的深邃,生生不息,永無休止。
大的好像是沒有邊際的山洞終於到了盡頭。
他進入了一個大概有一個小臥室大小的空間,這裡是山洞的內部,沒有任何裝飾,只有着一塊彷彿是天然形成的石頭,像是一張不怎麼平整的石牀。
深邃沉靜的心跳聲就是在石牀上散發出來,節奏與李天瀾的心跳完全一致。
可問題是,這看起來都不怎麼平整的石牀上,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
幾乎已經
站不穩的李天瀾撲到了石牀邊,身體朝着石牀倒了下去。
在他即將摔倒在牀上的時候,一隻手突兀的從一旁伸出來,一把扶住了李天瀾。
腦海中劇烈的疼痛在這一瞬間似乎換了一種方式。
如果說疼痛剛纔是持續不斷的爆發,那現在的疼痛則開始變得綿密,看上去疼痛像是減弱了許多,可實際上劇痛正在以一種更漫長的方式瘋狂的折磨着李天瀾的神經。
因爲信息。
或者說是記憶。
大量錯亂的記憶一刻不停的灌入了李天瀾的腦海。
那隻手扶着李天瀾,沉默着讓他坐在牀上。
李天瀾一隻手死死捂着頭,慘白的嘴角顫抖着,有些吃力的笑了笑。
他可以感覺到有人扶住了自己。
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發現自己身邊有人。
他順着那隻手掌傳來的力道看過去,那人似乎就在自己身邊...
他努力眨着眼,將注意力完全集中起來,強行轉移注意力。
不,那人本來就是在自己身邊。
高度的專注下,他終於看到了那個扶着自己的人。
他確實是存在的,但卻很難被人發現。
因爲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彷彿徹底透明的狀態中,他的身體甚至都在扭曲,似乎隨時都要消散。
李天瀾看着他的臉龐。
那是一張跟他完全一樣的臉龐,相同的五官,不同的氣質。
疼痛再次席捲過來。
李天瀾已經分不清楚那種氣質到底是什麼,只是從對方的臉上,他看到了比自
己還要誇張無數倍的疲憊。
不,對方就是自己。
這一個李天瀾突然無比篤定這個事實。
這個透明的彷彿隨時都會消失的身影,如同自己的影子,不像是外面懸掛着的屍體,它,本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可惜...是個夢...還要...真是困難...”
冥冥中,李天瀾似乎聽到了聲音,但卻不完整,可不算心跳的話,這卻是他做這個夢以來聽到的第一種聲音。
那深邃沉靜的心跳聲正在這道幾乎完全透明的身影中跳動着。
而伴隨着每一次的心跳,絲絲縷縷的灰色霧氣從他身上蔓延出來,不斷向外擴散。
李天瀾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強烈的疼痛攪動着他的腦海,讓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幾乎完全透明的李天瀾也在看着他,再次開口:“出...看...”
他抓着李天瀾的手掌,那種感覺像是左手在握着右手。
李天瀾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几乎完全透明的身影正在一點點的跟自己融合。
自己的身邊也擴散出了一縷又一縷灰色的霧氣。
他有些混亂的坐在那,捂着自己的頭顱,身體不斷顫抖。
“咯吱...咯吱...”
搖晃的聲音響了起來。
第九片區域裡,李天瀾看到大片和自己完全一致的屍體再次搖晃,而這一次,他們發出了聲音。
每一個被懸吊起來不斷搖晃的屍體都緩緩地,僵硬的伸出了手。
他們看着李天瀾,手指指着上方。
上
方...
李天瀾慢慢的擡頭。
天光隨着他的擡頭一點點亮了起來。
李天瀾看到了自己的頭頂出現了一個井口。
無比巨大的山洞消失不見了。
他跳進來的井口似乎又重新出現。
李天瀾低吼着,哆嗦着,在意識不斷渙散的邊緣,他的身體一點點的爬出了井口,落在了那座平坦的山頂上面。
他毫無形象的躺在山頂上,四肢張開。
他本以爲疼痛在離開那口井後會得到緩解,可事實上,隨着他的出來,腦子裡的疼痛根本就沒有半點減弱,依然在攪動着,一副要徹底撕裂他大腦的姿態。
他抱着頭,死死咬着牙,盯着血紅色的天空。
高空之上,流動的,如同紅色海洋的天空在持續的動盪,一縷縷銀色的光芒在血色的天空裡出現,最開始只是一點,隨後越來越多,最終佔據了李天瀾的視野。
一個彷彿覆蓋了天空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了天上,將血色的天遮擋的嚴嚴實實。
那是一艘巨大的有些離譜的戰艦,或者說...
是星際飛船?
因爲李天瀾看到他們是從天上出現的,那如果天上那片血色,真的是海的話,這...
他竭力的胡思亂想着,想要讓自己忽略掉腦子裡的疼痛。
他看着那艘巨大的飛船緩緩降落,一點點的落在了山上。
不知道是這座山太大還是飛船第一次的出現給了他錯覺。
在飛船落到山上之後,李天瀾突然覺得這在自己夢裡出現的
新奇玩意其實並不是很大。
他看到飛船的艙門打開,一道身影從艙門裡飄了出來。
沒錯,不是走,而是飄。
帶着一種近乎傾國傾城的風姿,她一身紅裙,青絲飛揚,淡妝精緻,紅脣嬌豔,那雙銀色的高跟鞋閃耀着柔和又刺眼的光芒。
李天瀾抱着自己的頭,他的雙眼開始泛紅,身體掙扎着,意識已經不太清醒的他似乎本能的想要接近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緩緩飄了過來,帶着已經讓李天瀾熟悉到了靈魂的幽香,落在了他面前。
“我竟然夢到你了哎。”
秦微白的語氣有些驚奇,也有些歡喜:“不過在我夢裡,你爲什麼會不舒服啊...
乖哈,姐姐給你揉揉...”
李天瀾根本就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在她蹲下來的同時,整個人直接撲了過去,如同野獸獵食一樣,將秦微白撲倒在了井口邊緣。
“你...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