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視野內，細微的數據在使徒眼中不斷跳動。
世界無視了黑暗與白晝，是純粹的藍色，明亮而簡潔。
電子眼的視野聚焦在李天瀾身上，閃爍着雙方距離的符號，李天瀾的身影在使徒的眼裡拉出了無數的線條，然後組成了不斷翻滾的數據。
使徒有些難受。
英勇者真的是落後到了讓人不忍直視的機甲了，它曾經在某一段時期也曾經輝煌過，可現在適應起來，真的是讓使徒從頭到腳都覺得憋屈。
科技是不斷髮展的。
這就像是當有人適應了超光速躍遷，光速定點傳送，無論去哪都可以直接秒達的時候，突然有人要求他開着一輛汽車去跨越幾千上萬公里距離那樣，不，從科技水準來說，英勇者甚至連汽車都算不上，那是自行車。
也不對，無論汽車還是自行車，甚至飛行器，在使徒的世界裡都是不存在的，這根本就沒得比。
也不需要去比較什麼。
實力達到使徒這一步，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親自戰鬥了，更別說穿着破爛機甲去跟人貼身戰鬥，這事簡直就有些離譜。
如果說近身戰已經足夠離譜的話，那現在電子視野中顯示出來的一連串模糊數據就更讓使徒蛋疼。
他擁有着星空中公認的最強權限，在他們眼裡，世界的真相就是無數龐大精細而又繁複的數據。
世間萬物在他們的眼裡都可以變成最詳細的數據。
一顆星球，一片海洋，一座山，一棵樹，一個人，一粒米，甚至是每一個基本粒子，都可以轉變成數據。
類似於網絡遊戲，但卻遠遠比網絡遊戲更加精確。
如果沒有謊言限制，哪怕是在真實環境裡，使徒都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天瀾身體的各項數據，力量，速度，爆發力，甚至是李天瀾自己在戰鬥時都意識不到的暴擊率，細胞活躍程度...
當這一切都結合到一起，聖徒就能明確看到關於李天瀾最清晰準確的戰鬥力，是以數據呈現出來的戰鬥力。
這種能詳細到小數點後幾位的戰鬥力無比精確，與所謂的境界完全就是兩回事，因爲那就代表着李天瀾的戰鬥力上限，沒有意外，也不可能超越。
用最簡單的話概括的話，正常情況下的使徒，是真的能夠看得到李天瀾的血條的，可現在，當那些早已習慣的數據全部變得模糊的時候，使徒本能的感覺到有些不安，也有種巨大的不適應。
電子視野無聲無息的調整。
李天瀾的身體在視野中逐漸變得半透明，變成了一個散發着光芒的人形輪廓。
使徒能看到人形輪廓身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紅色的斑點，密密麻麻。
這是最不成熟的弱點標記系統。
與其說是弱點，倒不如說是李天瀾現在身體傷勢最爲嚴重的地方，攻擊這些地方，可以給李天瀾造成更大的傷害，所以倒也可以說是弱點。
能看到這些，已經是使徒目前可以做到的極限了。
使徒調整視野，將李天瀾身上的弱點標記一一鎖定，如此一來，機甲在戰鬥狀態下所有進攻就都有了明確的傾向性。
英勇者在星空已經淪爲垃圾，可在真實環境裡卻是當之無愧的神器，所以他又猶豫了下，直接將攻擊強度調整到最高的同時，又將毀滅強度稍微調低了一些。
聯盟之中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訴求。
但只看使徒和聖徒的話，他們今晚只是想要送林十一最後一程，同時也是逼着李天瀾蛻變。
生死二字，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內。
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們的生死，而他們要做的，就是要給李天瀾最強的壓制。
“咔嚓...”
機甲懸空。
使徒腳部噴射的藍色火苗轉變成了刺眼的赤紅色，若有若無的機甲轟鳴聲也從輕盈變得沉悶。
森林之中風聲響起。
整片森林漸漸開始搖晃。
李天瀾再次向前邁了一步。
然後是第三步。
第四步。
第五步緩緩落下。
李天瀾氣息驟變。
那一瞬間的轉變堪稱是天翻地覆，整個森林徹底被無比狂暴的氣場籠罩。
李天瀾平靜的眼神裡出現了一抹極致的寂靜與漠然。
白色的霧氣在他身邊如同實質般轟然一震。
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不在增加，反而隨着他的呼吸全部被他收斂進了體內。
李天瀾的身體像是突兀的變得高了一絲。
使徒的瞳孔微微收縮，說不上是驚喜又或者是別的情緒。
他距離李天瀾最近，所以對李天瀾的身體狀態也最爲清楚，而且最爲直觀的是，在他的電子視野中，原本已經鎖定標記的，李天瀾身上的那些弱點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李天瀾實際上並沒有長高。
只是在這一刻完全調動了身體每一塊肌肉的力量，徹底繃緊了身體，帶動着皮膚，在龍脈提供的生機輔助下讓所有的傷口強行癒合。
他體內的傷勢被他以一種極爲蠻橫的方式死死的壓制了下去，狀態重新恢復巔峰，身體協調能力更加出色，戰鬥力更強。
而這一切所付出的代價，就是讓自身的身體變得更加脆弱，更加極端。
李天瀾完全調整了自己的態度。
聯盟從最開始組建知道今晚，好幾個月的時間。
李天瀾都做了什麼？
他在東皇宮陪着秦微白遊湖釣魚，看着新集團未來的擴展藍圖，嘗試着用種種方式凝聚東皇宮的各種力量，吸收天都煉獄的所有產業，回到中原過了個年，去華亭吸收了兩院最新一屆培養出來的新鮮血液，帶走了北海王氏的女武神皇甫秋水。
甚至喜歡上了研究皇甫秋水身體的過程。
在他的嚴厲管教下，現在秦微白和皇甫秋水甚至都會風情萬種的叫爸爸。
聯盟？
他看到了，但卻真的懶得看。
從頭到尾，他都覺得這是一場鬧劇。
北海王氏的底蘊確實深厚，江上雨三人組的戰鬥力也不錯，王聖宵也能算是個威脅，當這些人和永生藥劑結合到一起的時候，確實可以對李天瀾形成挑戰。
東皇宮的情報部門也在關注聯盟的行動，只不過多次試圖鎖定他們的行蹤失敗之後，李天瀾甚至連查都懶得查了。
聯盟從開始組建到徹底成形，李天瀾做了很多事，但也可以說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等。
等着聯盟成形，等着他們對自己發起挑戰。
李天瀾承認他們的戰鬥力，成爲他們對自己可以造成威脅。
可是打心眼裡，李天瀾就不覺得他們能贏。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聯盟緊鑼密鼓悄悄行動試圖掩蓋一切的時候，李天瀾其實比他們還要期待這次的行動趕緊開始。
他沒想過自己會輸，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所謂聯盟，在他看來不過是東皇宮前進的絆腳石而已。
這塊絆腳石很大，但卻也是東皇宮建立王朝的最後一塊絆腳石，踢開他們， 接下來一切都會順風順水。
李天瀾真的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期待的。
他有秦微白這個超然境做輔助，本身就立於不敗之地。
他等着行動開始，等着自己帶着秦微白直接碾過去。
碾壓一切，橫掃整個黑暗世界所有的巔峰戰力。
江上雨要死。
古行雲要死。
莫萊德，拉米倫，帝江，有一個算一個都要死。
夏至和王聖宵可以活着，但他們想活，北海王氏就必須要選擇向東皇宮低頭，付出足夠的代價。
整個東皇宮所有高層也都可以接受這一點。
因爲李天瀾的強大。
他的無敵讓東皇宮所有高層都不認爲夏至和王聖宵是什麼心腹大患，相對於他們的死亡，所有高層都傾向於用他們的性命來換取足夠的利益。
這對母子的性命很重要，但可以從北海得到的利益無疑更加重要。
這是傻麼？
與其說是傻，到不如說是在李天瀾的實力支撐下，整個東皇宮全體逐漸養成的一種傲慢。
這種傲慢來自於李天瀾，影響了高層，高層又影響了李天瀾，反覆循環。
夏至和王聖宵能活。
但已經一無所有的李狂徒沒這個資格，到時候就算留他一口氣，東皇宮也要將他變得再無威脅。
這真的是一種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傲慢。
整個東皇宮都不認爲還有什麼人或者聯盟是他們的對手，聯盟行動還沒開始，李天瀾甚至連聯盟中每個人的結局都想好了。
而且是帶着高高在上的，極爲優越的，甚至可以是賜予的想法，給他們每個人安排好了結局。
所以當聯盟的行動開始，李天瀾來到安南，他的心態可想而知。
衝擊瓶頸，超越極限，這樣的心態自然是有的。
可更多的，是赤裸裸的，甚至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那種征服者的心態。
睥睨四方，用實力征服整個黑暗世界。
林十一是一個意外。
但這個意外並非不能接受。
李天瀾也不能說是飄了，他確實是有實力征服着一切，他絕對強勢的實力甚至可以容忍聯盟中多了一個類似於林十一這種超級高手的變數。
都無所謂。
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使徒和聖徒的存在。
如果沒有他們的話，就算有林十一，在那一次極限爆發的反擊之後，現在都可以算是大局已定了。
可是隨着空中那兩道遮天蔽日的羽翼張開，隨着使徒的出現，一切不利的因素全部朝着李天瀾籠罩過來。
他仍然不理解空中羽翼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瞭解使徒機甲的運作原理。
可眼前的一切卻清楚的告訴着李天瀾一個事實。
他的優勢已經變成了劣勢。
劣勢正在逐漸擴大，變成了逆境，甚至變成了絕境。
生死的威脅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凌厲姿態將他完全籠罩。
想要勝利，那就要拿命來換。
行動開始之前的心理狀態完全被推翻。
沒有優越感，沒有徵服感。
沒有嘲弄，沒有不屑。
壓制傷勢，拋開一切，無視生死。
這一刻的李天瀾只剩下最純粹的戰鬥意志。
一往無前，不死不休。
第六步落下。
整個森林轟然震動。
腳下燃燒着赤紅色能量火苗的使徒雙手一震，飛速延伸的納米粒子在他手中瞬間組成了兩把同樣閃爍着赤紅色光芒的光劍。
機甲持劍揮舞，凌空撲殺！
李天瀾的身影瞬間加速。
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