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金瞳想着保羅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語氣有些木然的迴應了一句。
什麼做人的權力，什麼輝煌的未來，這一切都不如擺在眼前的現實重要。
而現實是他們即將去北海，這會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亞陸，聚焦在中洲，聚焦在北海和天南。
現實是他們羅斯柴爾德即將正面對抗東皇宮那位東皇的劍光，與他敵對，甚至是與他不死不休。
金瞳的內心由衷的恐懼。
羅斯柴爾德與北海王氏數百年來關係都是極好的，雙方在多個領域的合作也形成了一種類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聯繫極爲密切，如果是往常，相對於保羅，金瞳纔是羅斯柴爾德內部支持北海王氏的死忠派，一直未婚的她對王天縱極有好感，這是整個黑暗世界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金瞳都不介意給北海王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可這一次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這幾乎是賭上了羅斯柴爾德的族運，甚至是拿着家族的未來去豪賭。
哪怕金瞳武道還處在巔峰時期的時候，哪怕她最堅定的支持着北海王氏的時候，她都不敢這麼做。
她簡直不敢去想象，一旦這次的行動失敗，羅斯柴爾德家族會有什麼後果。
對付東皇宮，對付李天瀾...
金瞳再次想到了雪國那一晚。
那一晚的李天瀾輕描淡寫的摧毀了她所有的防禦，磅礴而銳利的劍氣輕而易舉的磨滅了她的武道根基，給她留下了至今都難以恢復的傷勢。
那一刻的李天瀾眼神平靜的沒有任何情緒。
金瞳當時就那麼看着李天瀾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憤怒，沒有嘲弄，沒有冷酷，也沒有殺機，平淡的甚至連平淡都沒有。
時至今日，每次想到那時李天瀾的眼神，金瞳都會頭皮發麻，那一雙眼睛，很容易讓她聯想到兩個相對陌生的詞彙。
深淵與地獄。
這甚至已經成了她有生以來最大的心理陰影，隨着東皇宮的不斷壯大，這片陰影的面積也越來越大，最終無法衡量。
北海針對東皇宮的行動她很清楚，從內心來說，她也很想幫助北海。
但是不敢。
她確實是怕了。
本能的不打算在跟李天瀾敵對，能夠相安無事，在她心裡就是最好的。
可是現在，他和保羅正在前往去北海的路上。
他的哥哥會帶着羅斯柴爾德的兇兵進入戰場。
而她則帶着羅斯柴爾德的最高指揮權限，在行動開始的同一時間與北海的唐詩聯手，共同打擊盛世基金在中洲內外目前已經暴露出來的所有產業。
盛世基金確實很有錢，有錢到花不完的地步。
可北海王氏和羅斯柴爾德聯手，龐大的財富依舊有着壓倒性的優勢，在這一點上，無論王聖宵還是保羅都極爲堅決，那就是不及損失，也要把東皇宮的經濟力量完全打殘。
對這一點，金瞳還是有信心的。
純粹財富方面的較量，目前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是他們雙方聯手的對手。
可針對李天瀾的行動，金瞳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
目前看來，這確實是最好的機會，可行動一旦失敗，李天瀾緩過氣來，北海和羅斯柴爾德面對的，就是純粹的末日。
這一次的行動，羅斯柴爾德完全是壓上了自己今後的前途。
金瞳真的怕了，失敗的後果，只要一想，她都會覺得窒息。
“能不能明白其實不重要了。”
保羅搖了搖頭：“你只需要記住，即便當年在北海王氏最強大的時候，我們羅斯柴爾德依舊是羅斯柴爾德，而不是某個勢力的附庸，但如果李天瀾取代了北海王氏的話，他不會給我們這種地位。天驕的眼中，只會有兩種生物，馬上就死的敵人，或者匍匐在腳下的狗。
現在東皇宮已經開始擴張，傷害的不止是北海的利益， 只是因爲北海目標太大，首當其衝而已。如果沒有這個聯盟和這次行動的話，等到東皇宮吞下了天都煉獄，打殘了北海，接下來註定就是向歐陸擴張。
我們跟東皇宮從來都不是朋友，黑暗騎士團纔是，林族的歐陸分支纔是，他們任何一個，只要得到東皇宮的支持，都有可能取代我們的位置。
我不甘心這樣的結局，真要出現這樣的結果，不要說做人，甚至做狗都輪不到我們。親愛的妹妹，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我要說的是，這雖然是一次壓上了家族前途的豪賭，但如果不賭這一次的話，我們的家族也不會再有前途了。”
“可是...”
金瞳的聲音有些無力：“爲什麼是現在...也許我們可以在等等，天縱的傷如果可以恢復的話，我們一樣還有翻盤的可能。”
“不要心存僥倖。”
保羅淡淡道：“對付李天瀾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給他任何時間，不計較任何代價，只有這種毫不在乎的瘋狂行動，纔有一點成功的可能性。李狂徒，甚至古行雲，他們曾經都想要拖時間，然後就拖到了現在，一個已經一無所有，另一個也在中洲失去了自己的位置，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換句話說，即便王天縱的傷勢可以痊癒，那也是屬於北海王氏的翻盤機會，你確定跟我們會有關係嗎？”
金瞳怔怔的看着保羅，良久，才低聲道：“你不相信北海王氏，對嗎？”
保羅沉默了一會，才平靜道：“我是羅斯柴爾德的族長，我只相信現實。”
現實是隨着王聖宵的到來，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兩人敲定了雙方近幾十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多個項目的深入合作，當雙方巨大的利益緊密的聯繫到一起的時候，也等於是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對方突然翻臉的可能性。
現實是王聖宵同樣也答應了保羅很多東西，甚至包括恢復金瞳的傷勢。
而這次去北海之後，雙方還會進行更加深入的利益交換，深入到足以確保即便這次行動成功，日後王天縱恢復傷勢之後，也對雙方關係造不成太大影響的利益交換。
保羅不想做東皇宮的狗，自然也不想做北海王氏的狗。
王聖宵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在聯盟紙面實力如此佔優的情況下，保羅認爲自己完全可以賭一把。
他真的想不到有什麼失敗的可能性。
勞斯萊斯在下午的日光中駛入了霧都機場。
羅斯柴爾德的私人飛機在短暫的準備後在跑道上滑行，越來越快，最終衝入雲霄。
當日深夜。
兩點五十五分。
羅斯柴爾德的私人飛機降落在北海聖州機場。
一直關注着聖州的東皇宮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全世界各大勢力都同一時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王聖宵和夏至親自出現在機場，迎接遠道而來的保羅與金瞳。
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靜。
可在這種平靜之後，屬於北海的鋒芒卻若有若無的從深夜的天幕中透了出來。
在所有人都知道北海會對東皇宮出手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手的時候。
保羅和金瞳的到來就像是一個最明顯的信號。
北海王氏，於今夜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