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即將落入海面。
無盡的光芒穿過了天空的雲層，在天海之間肆無忌憚的傾瀉着。
北海潮聲起伏，帶着大片反射的光，有些刺眼。
梟雄臺有些喧囂的海風中，王聖宵拿着手機，靜靜的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
“沒有答案。”
這句話有些含糊。
但王聖宵卻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他輕輕笑了笑，平穩道：“可能是真的沒有答案也說不定。”
“我不太相信這個理由。雪國亂局，他是在場的，怎麼可能沒答案？”
電話裡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聲音繼續說着。
“無所謂。”
王聖宵的迴應平靜而自信：“本來就是一步閒棋，有答案最好，沒有，其實也不影響大局。無論這個答案是什麼，對我們而言，只會朝着兩種方向發展，好的方向，或者壞的方向，我們沒有選擇。”
電話那頭沉默着，一言不發。
“有沒有後續收穫？”
王聖宵繼續問着，相對於那個所謂的答案，這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沒有。”
電話中的聲音依舊平靜：“不太好辦。”
“嘖...”
王聖宵笑了笑：“我有些意外，但也不算意外，你前面暴露的底牌，還是不夠多。”
頓了頓，他繼續笑道：“不過...不太好辦，應該不是不能辦吧？總會有機會的，對麼？”
“看你。”
簡短的迴應聲中，王聖宵沉默下來，良久，他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這邊會準備一下，不過，未必用得到。”
電話中沒有給出迴應。
無聲無息中，通話掛斷了。
梟雄臺上，王聖宵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笑了笑，隨意將手機放進了兜裡。
梟雄臺下風急浪涌。
絲絲縷縷的劍氣順着奔騰的海面涌動過來，王聖宵的身體彷彿在發光。
不，是真的在發光。
在他周圍，那一件旁人肉眼根本無法看到的劍氣外衣在風中露出了隱隱約約的輪廓，海面之上的所有劍氣都在悄無聲息的跟這件劍氣外衣融合着。
這是真正至高無上的劍氣。
雖然落在王聖宵身上之後打了折扣，而且也沒有辦法提高劍氣的威力，但吸收的劍氣多了，總是有好處的。
劍氣外衣是王聖宵對抗李天瀾最大的底牌。
論真實戰鬥力，他遠不是李天瀾的對手，可只要劍氣外衣還在，他隨時都能發揮出超越巔峰無敵境的劍氣，而自身甚至連最基本的體力都不需要消耗，他現在的戰鬥，就是消耗劍氣外衣的劍氣，只要這件外衣不破，在任何戰鬥中，王聖宵都不會受到致命傷害。
外衣儲存的劍氣越多，也代表着王聖宵的續航能力越強。
聯盟之勢已成。
動手是必然的。
處在這樣的局勢裡，他每多吸收一點劍氣，都等於是多一分在激烈戰鬥時保命的把握。
所以從幽州回來之後，他很少離開梟雄臺，日日夜夜都在這裡吸收着來自於北海監獄的劍氣，增強自己的底氣。
是的，從幽州回來之後。
他並沒有去歐陸，也沒去其他任何地方。如今在歐陸的，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出身於北海軍團的基層軍官，兩人身材相仿，加上有妖姬的幫助，直接把對方易容成了王聖宵。
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真身去跑一趟。
他在拉攏盟友，想要掌握更強大的實力，跟他在哪沒什麼關係，所有的事情，都是電話裡可以談的，能幫忙的，一個電話的事，真不打算出手的，本人過去同樣也沒什麼用。
歐陸的替身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這段時間，王聖宵的各個替身會出現在很多地方。
歐陸，星國，中洲，非陸，美洲，雪國，甚至是天南。
而且是同時出現。
他好歹也是這個時代中在神榜上僅次於李天瀾的第二位，又是北海王氏的當代族長，該有的牌面是不可能沒有的，而隨着他一個個替身的同時出場，必然會吸引整個黑暗世界的目光，也會吸引到東皇宮的目光。
混淆視聽。
王聖宵就是要將黑暗世界的視線攪亂，甚至分散開，多個替身同時存在的情況或許很幼稚，但卻絕對有效，無論外界是猜測這些替身都是假的也好，又或者他就藏在替身中也好，無論怎麼猜，黑暗世界都不可能放下對那些替身的關注。
當黑暗世界的目光被吸引過去之後，哪怕只是吸引一小部分目光，對他們接下來展開的行動計劃，都是極爲有利的。
輕緩的腳步聲在身後的古老臺階上響了起來。
表情平靜的夏至走上了梟雄臺，站在了自己兒子身邊。
默默思索着什麼的王聖宵笑了笑，叫了一聲媽。
夏至點點頭，問道：“天空學院的事情，知道了吧？”
王聖宵沉默了下，點點頭。
怎麼可能不知道？
兩院的最終演習他雖然沒有出席，可北海卻始終都是在關注着的，演習結束的第一時間王聖宵就收到了消息。
同時也知道了演習結束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天瀾出現在了演習現場。
而皇甫秋水...
自己母親的唯一學生，北海未來的女武神，皇甫家族的天才皇甫秋水，在那種場合裡，當着整個中洲的面以一種無比柔媚但卻又無比決然的態度徹底的背叛了北海王氏。
這是足以轟動整個北海行省的重磅炸彈。
截止到剛纔，王聖宵已經接到了五六個很有分量的電話，都是在詢問這件事情。
他們未必就真的有多麼重視皇甫秋水。
北海王氏未來的女武神，這個稱呼確實很好聽，可未來的女武神也就意味着皇甫秋水現在還什麼都不是。
他們重視的是皇甫秋水這個北海王氏核心人員的身份，以及持劍家族皇甫家族嫡女的身份，還有皇甫家族族長皇甫翼的態度。
皇甫秋水在北海王氏名氣極大，又是很明確的未來核心之一，毫不誇張的說，在王月瞳離開之後的北海年輕一代的未來藍圖中，王聖宵，帝江，宋詞，皇甫秋水四人就是支撐着北海未來的擎天之柱。
這是什麼地位？
如今連這樣的人都加入了東皇宮，消息傳出來後，那些地位不如皇甫秋水的，甚至還談不上有什麼地位可卻同樣非常出色的人才會怎麼想？
傳承了數百年的北海王氏，一代有一代，雖然每隔幾十上百年內部都會進行一次換血，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每一次北海王氏內部的底牌，都只是在自救，在用更好的方式來延續這種輝煌而已，漫長的時間，一代又一代人積累在北海，帝兵山和省府儘管一直在思考着變革的方式，可北海行省內部，隨着各個階層不斷的涌現，目前已經有了一些階級固化的苗頭。
這個苗頭還不算很明顯，可哪怕只是出現一點，放大到絕大多數人身上，都會形成一個由巨大的壓力堆積而成的臺階。
但是東皇宮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或許很久很久以後的東皇宮也會面臨北海如今的局面，甚至會更糟糕，但起碼就現在來看，東皇宮內部的各個階層並沒有固話，他們甚至連一個完整的，明確的，清晰的高層分工都沒有，這樣的東皇宮是憑藉着李天瀾的個人實力，秦微白的威望，軍師的財富，以及某些歷史原因形成的龐然大物，勢力最初的時候，正是他們的凝聚力最強的時候，這種勢力，對於很多有野心有抱負的人來說，吸引力真的是致命的。
因爲這意味着東皇宮是一個只要肯拼命就真的會有無限可能的地方。
只要肯拼命，只要夠忠誠，只要夠出色，就真的能夠出人頭地站在高處凌駕於大部分人的地方。
皇甫秋水加入東皇宮，無論她本人是怎麼想的，起碼在外人眼中，加入了東皇宮的皇甫秋水有着那麼一絲去拼一個未來的想法。
她本就是北海年青一代的核心，如今卻加入了東皇宮去拼一個未來，背叛北海，難道她沒有壓力？沒有顧忌？沒有愧疚？不可能沒有的，可即便是有，她還是選擇了東皇宮。
這種選擇，在外人眼中，是不是就代表着皇甫秋水認爲即便揹負着這些，她在東皇宮的未來也會比留在北海做核心更加光明？
這又意味着什麼？
王聖宵突然輕輕吸了口氣。
他接下來幾乎可以肯定，只要李天瀾在東皇宮給皇甫秋水一個足夠高的職務，那麼北海王氏，甚至全世界的各大勢力，都將再次面臨一次毫無徵兆的人才流失。
千金買馬骨？
皇甫秋水可不是馬骨。
也正因爲不是，東皇宮對她的重用才能更大程度的刺激很多人。
而皇甫秋水的職務，目前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東皇的私人助理，內衛部隊的部長。
絕對的高層，而且是絕對的核心職務。
一個掌控着東皇宮後方武力，守護着東皇宮安全的職務， 某種程度上，這代表着李天瀾的絕對信任，從這一點上來說，這種信任比起這個職務要更加的重要。
一個北海的叛徒都能夠得到李天瀾的絕對信任，起碼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種氣魄。
“小秋水可是給我們找個了大麻煩，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已經啓動了幾套防止人才流失的預案了，就是不知道能起到多大作用。我估計小秋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吧？相對於她北海未來女武神的前途來說，起碼就現階段而言，她身爲北海核心卻能成爲東皇宮核心這件事纔是最重要的。”
王聖宵頓了頓，轉身看着身邊的母親，緩緩道：“媽，我想知道，秋水進入東皇宮，到底是你安排的一步棋，還是她自己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