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洪濤乾笑幾聲:“金局長爲什麼這麼說?”
“陳銳星寧可害死人,再花上幾百萬把事情給擺平,也不願意老老實實拿出錢來把地買下,這背後是有綜合考量的……”頓了一下,金玲玲接着說道:“擺平血拆的事情,只要花上幾百萬,但如果按照村民要求達成協議,卻可能要花上幾千萬,所以血拆仍然是省錢的辦法。一塊地皮用幾百萬買下來,然後再花上幾百萬搞商業開發,一轉眼即可以賣上幾個億,甚至十幾億。這麼暴利的生意,簡直比得上販賣毒品,陳銳星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鋌而走險。”
“嗯。”於洪濤不住的點頭:“說得對!金局長說得太對了!”
“《資本論》裡曾經說過: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被到處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爲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搖了搖頭,金玲玲無奈的道:“房產行業本是民衆生活所必須的產業,然而竟然被搞成毒品一般的暴利行業,不能不說是悲哀。”
“金局長果然正直!”於洪濤一挑大拇指:“廣廈這房價搞得不像話,連我這麼一個局長,都買不起房子!”
“這裡面還有一個因素你要考慮到……”金玲玲說到這裡,冷冷一笑:“陳銳星敢冒着殺頭的風險,甚至把人扔到車輪底下壓死,這是在給自己揚名立威。以後他再拆別的地方,只怕也沒什麼人敢說不了,因爲都知道他爲人多麼兇暴歹毒。”
“金局長高見!”於洪濤繼續挑大拇指:“讓金局長這麼一說,我算是徹底想明白了,這個於洪濤簡直就是個罪犯嗎!”
“可惜,這個罪犯好像還沒留下什麼證據……”金玲玲冷冷一笑:“否則我一定把他法辦!”
於洪濤急忙道:“我相信金局長的能力,有朝一日,一定能把整個天星集團繩之以法!”
“你先別忙着在這裡拍我馬屁了。”金玲玲嘆了一口氣,吩咐道:“把陳銳星請進來吧,我倒是想見一見這個人。”
於洪濤馬上去吩咐保安,把陳銳星請進來。
這個陳銳星進了警局也是派頭不減,前呼後擁的,好像皇帝巡幸。
不過,這裡畢竟是警局,警察可沒慣着陳銳星,直接把陳銳星的手下攔了下來:“只有陳銳星一個人能進局長辦公室!”
陳銳星猶豫了一下,沒有堅持什麼,讓手下在外面等着自己,隨後自己進了辦公室。
金玲玲和於洪濤都在辦公室裡,保安進來通報的時候,也沒說明陳銳星到底要見哪個局長。
不過,陳銳星不用任何人介紹,直接就把在場的兩個人全都認出來了。他先是伸手向金玲玲:“你好,金局長。”跟金玲玲握手過後,他又跟於洪濤握了一下手:“你好,於局長。”
金玲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坐。”
“金局長,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陳銳星笑呵呵的道:“年輕有爲,精明幹練,你可是這個級別官員中最年輕的,我來廣廈之前,就經常聽人誇獎你。”
“謝謝。”金玲玲微微點了一下頭:“不過,對陳銳星先生你,我過去可是從來沒聽說過。”
金玲玲的話語中透着一股輕蔑,不過陳銳星權當沒聽到:“令尊金嘯,我有過兩面之緣,可爲印象深刻,讓我非常欣賞。可惜,我們一個是官員,一個是商人,不能走的太近,以免傳出些閒話來,否則我還真希望跟金嘯先生成爲至交好友。”
金玲玲一聲冷笑:“要是沒有官商勾結,陳先生的生意,也做不了這麼大!”
說到金嘯,幹了一輩子警察,按說下一步升遷至公安部,但仕途總是讓人難以預料。
金嘯爲人剛正不阿,當警察這些年來得罪不少人,金振宇在任的時候可以加以袒護,如今金振宇退休了,事情也就變了。
人走茶就涼,這是官場最赤裸裸的現實,金振宇退休之後的勢力大不如從前,已經沒有辦法繼續袒護金嘯。
在這種情況下,金嘯離開公安系統是最好的選擇,於是調去了國家安全系統。
也是執法部門,跟金嘯本來的專業對口,金嘯從警多年的經驗也派得上用場。
由於工作能力出色,金嘯接連獲得提升,如今已經是國家安全部副部長。
也就是金嘯調離公安系統之後,童海風升任公安部副部長,兩個人沒在一起工作過,所以不熟悉。
說起來,公安部和國安部算是對口業務單位,互相之間來往很多,不過童海風和金嘯私下也沒什麼交往。
這也就導致兩個人的女兒,金玲玲和童菲也不熟悉,按說兩個人的父親都是警察且級別不低,兩個人至少互相應該認識。
不過,童菲知道金玲玲的大名,金玲玲卻不瞭解童菲,童菲對金玲玲來說跟其他女警察沒什麼區別。
無論如何,以金嘯和童海風的性格,都不可能結交陳銳星這種人。
奈何京城那裡官商往來頻繁,很多應酬場合是不得不去的,彼此之間見過面倒也是正常。
陳銳星這個人剛一出現,就讓金玲玲很厭惡,陳銳星覺察到了這一點:“看來金局長今天心情不太好。”
“我的心情無所謂好與不好,忙於工作而已……”金玲玲冷冷的道:“客套話就免了,陳先生今天登門造訪,不知道有何貴幹?”
“既然不客套,那我就談工作了……”呵呵一笑,陳銳星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天星集團近期接到了一個工程是棚戶區改造,這一次改造是市政府重點項目,務必要打造成廣廈的城市靚點。我們都知道,廣廈是一座移民城市,也是一座發展飛快的城市,然而由於當年規劃時缺乏足夠的預見性,導致城市建設出現很多問題。例如說,在林立的高樓大廈之間,竟然夾雜着不少棚戶區,進而還形成了城中村,實在是大煞風景。廣廈是一座國際化大都市,棚戶區的存在嚴重影響了國家化大都市的形象,所以這一次改造工程,上級領導非常的重視……”
“我不懂城市規劃上的事。”金玲玲直截了當的道:“所以我不明白你說的這些跟我們警局有什麼關係。”
“在棚戶區拆遷改造期間,遭遇當地居民的強力阻撓,甚至還有人毆打襲擊施工隊伍!”陳銳星說到這裡,表情變得非常憤恨:“這些居民漫天要價,頑固阻撓棚戶區改造工程,已經嚴重拖累了項目進度。這對廣廈的城市形象會構成巨大的負面影響,如果讓上級領導知道了也會非常憤怒,總之後果嚴重。”
金玲玲的聲音依然冰冷:“然後呢?”
“所以我希望警方能給我們保駕護航!”陳銳星同樣是直截了當,提出:“希望警方能夠派遣足夠的警力,跟隨我們的工作人員進行拆遷,對有暴力頑抗行爲的分子一律嚴懲!”
“抱歉!做不到!”金玲玲毫不猶豫的回絕了陳銳星:“警方守土有責,保衛一方平安,打擊各種犯罪是我們的職責所在。諸如拆遷這種事情,不在我們警方工作範圍之內,所以愛莫能助!”
“這一次拆遷可是市政府重點項目!”陳銳星立即強調道:“還有,我們天星集團是你們廣廈招商引資而來的,給企業保駕護航也是你們警方的責任,你們怎麼能束手不管?!”
“拆遷,不管意義多麼重大,歸根到底是一種商業行爲。警方作爲執法力量,不適宜介入這種商業行爲……”金玲玲一字一頓的道:“當然了,你們是招商引資來的企業,我們當然要保護你們的安全。應該說,不管是你們這樣的企業,還是普通公民個體,我們警方都應該保駕護航,不存在厚此薄彼的問題。如果你們遇到了犯罪,只要報警,我們一定會處理,對於其他行爲我們警方絕對不參與。”
“也就是說你們不管了?”眼珠一轉,陳銳星試探着提出:“當然了,我也不能讓你們白做,對於所有參與拆遷的警員,每人每小時提供二百元出勤補助,你看怎麼樣?”
企業動用警方力量不是白用的,需要拿出“出勤補助”,或者也可以是其他名義,總之就是提供贊助。
這種事情不會公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公開承認,卻是事實上存在的潛規則。
陳銳星深諳這種潛規則,按說這個補助標準並不低,可他遇到的卻是金玲玲。
金玲玲絲毫不給面子:“這不是錢的問題,不管你給多少,都是不行!”
金玲玲說的義正詞嚴,但陳銳星卻不爲所動:“這件事情只要合作成功,廣廈警局以後如果需要採購什麼裝備,或者發放什麼福利,都可以來找我,贊助一點問題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