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有知道的,更多的則不知道,於是龐勁東大致講述了一下自己與紅色高棉的恩怨。
其他人聽了之後,更多的考慮的是紅色高棉的嫌疑有多大,彭勁東和羅楓則是冒了一身冷汗,呆呆的對視了一眼,目光裡包含了一個共同的感慨:“這個龐勁東真不簡單!”
唐韻深深吸了一口氣:“這麼說起來,真的可能是紅色高棉乾的!”
“無論是與不是……”龐勁東指了指羅楓,嘉許道:“你都立了大功!”
羅楓見龐勁東不但沒有指責自己,反而還予以褒獎,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謝謝……”
彭勁東知道自己對妹妹沒什麼影響力,本指望龐勁東能幫助自己教導一下,卻沒有想到龐勁東竟然說出這麼一句話,頓時悲從中來:“東哥,你這麼誇她,以後她不得變本加厲啊!”
“我一向是懲罰分明的,誇獎的是她及時提供了情報,但是對於她所做的事情,還是要施以懲罰的!”龐勁東看了看左右,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來人!把她給我送派出所去!”
羅楓沒料到龐勁東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大張着嘴磕磕巴巴地問:“東……東哥……你這是幹什麼啊……”
“你說我要幹什麼!”龐勁東豁然站起身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我讓你到集團去上班,是希望你能夠有個正經工作,從此就算是不努力向上,至少有一個讓人看得起你的身份!結果你又幹了些什麼,對得起我嗎?”
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確立,有的時候是僅僅憑藉感覺的,就是說有的人從一開始就可以站在高位上。
儘管龐勁東與羅楓只見過幾次面,並沒有太多的接觸,但是羅楓從內心中就有些懼怕龐勁東,因爲龐勁東總是表現出一種無形的氣質,而這種氣質給人的感覺太過強勢。
在彭勁東面前一貫驕橫跋扈的羅楓,於是乎變成了一隻溫順的綿羊,使得彭勁東非常懷疑眼前的究竟是否還是自己的妹妹。
“我……這……那……”羅楓瞠目結舌了半刻鐘,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藉口和理由,於是把對彭勁東說過的那套理論搬了出來:“我這是劫富濟貧!”
“呸!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巾幗宋公明,女版羅賓漢呢?!”龐勁東不耐煩的擺擺手,吩咐廖承豪:“快把她給我帶走!”
廖承豪磨磨蹭蹭走到羅楓身旁,不知道爲什麼卻沒有動手,而是看向龐勁東說:“東哥,再問問吧,也許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呢!”
廖承豪的這句話給了羅楓靈感,羅楓眼珠一轉,急忙說:“對啊!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能有什麼原因?”龐勁東瞪着眼睛,氣哼哼地說:“彭勁東的債已經清了,她可倒是不再出去騙,結果改行偷了!”
龐勁東對羅楓確實很生氣,現在回想起來前後所有的事來,可以肯定羅楓從事詐騙已經有段時間了,最初絕對不是爲了幫助彭勁東還債,因爲彭勁東欠下高利貸是後來的事。
龐勁東感到非常費解,一個如此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爲什麼非要從事違法犯罪活動,而且臉皮如此之厚,這麼多的人知道她做的行爲之後,竟然表現得好像沒事人一般。
龐勁東很想好好斥責羅楓,只是有一些話說出來太過難聽,所以龐勁東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雖然羅楓的臉皮很厚,但畢竟是個女孩子,總是需要照顧一下顏面的。
不是龐勁東弄不明白,也不是世界變化快,而是騙子和小偷都要有非常厚的臉皮,這也是這兩行最重要的第一素質,技術如何相比之下反倒是次要的。
羅楓眼見龐勁東真的生氣了,急忙拉了一下彭勁東的衣角:“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彭勁東正在研究龐勁東是怎樣降住自己妹妹的,聽到這句話才反應過來,急忙說:“東哥,既然她也立功了,就將功補過吧!”
“即便不需要將功補過,這些錯誤也不是不可以原諒,但最讓我生氣的是,她竟然給自己的行爲找出了這樣那樣的藉口!”龐勁東頓了頓,又說:“我最恨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高尚名義的掩蓋下滿足自己的私慾!”
“我說的是真的!”羅楓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樣子,急忙保證道:“我每次得手,都要給街頭的乞丐一部分,而且還有向希望工程捐款的!”
“你偷了一百塊錢,分出十塊錢給乞丐,這就叫劫富濟貧?”龐勁東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屑地說:“被你偷了錢的人怎麼辦?那錢可能是他們養家餬口,或者是看病求醫的!”
“我有四不偷的!”
龐勁東皺起眉頭:“什麼是四不偷!”
“第一、窮人不偷;第二、殘疾人不偷;第三、老人不偷;第四、帶孩子的婦女不偷。”
龐勁東看着這個自以爲行俠仗義的騙子兼小偷,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在另一方面,從羅楓的表情和語氣當中都能感受到真誠。
無論世上是否有真正意義上的劫富濟貧,至少有很多人認爲自己做的就是這樣的事,而且還秉持着許多相關的原則。
龐勁東後來才知道,羅楓有一位叔叔是多年前當地一位很有名的鉗工,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這位叔叔將自己畢生所學傳授給了侄女,其中不僅有純粹技術上的,也有這些盜亦有道的原則。
這位可敬的鉗工叔叔後來被捕,用他們自己的話說是“折了進去”,在坐牢的時候突發心臟病逝世了。
由於叔叔的遭遇,所以羅楓比較鍾情騙,施展自己所學鉗工技術的時候不太多,但凡施展就必定遵循着叔叔教導自己的“四不偷”原則。
其實過去在社會上的確存在着“盜亦有道”這回事,國內很多從事違法犯罪活動的人,無論是小偷還是黑幫分子,都有一些專屬於自己這一領域的底線,這些原則建立於華夏人幾千年來同情弱小和講求義氣的傳統之上,與這些人的古代前輩保持了傳承關係。
但是自從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整個社會開始一起向錢看,對金錢赤裸裸的追求變成所有人心中最重要的目標,任何道義和原則都可以爲此讓步,任何底線也都是可以突破的。
普通人尚且如此,那些遊走於社會邊緣的人更不能免,羅楓這樣的古典主義小偷已經很少見了。
唐韻擔心場面鬧僵,輕聲咳嗽了一下,附在龐勁東耳邊提醒說:“你也有妹妹……”
這句話非常簡單,但是包含了很多意思,讓龐勁東不由得想起同樣不堪的龐無雙,進而還尷尬的意識到,在自己連龐無雙都沒有教育好的前提下,實在沒有資格越俎代庖替彭勁東去管教羅楓。
此外,龐勁東在唐韻的勸說下,已經決定讓龐無雙去闖蕩一番,自行去認識人生成敗得失之所在,這個方法同樣適用於羅楓。
龐勁東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坐下身來告訴羅楓:“這次就算了,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好好上班,而不是出去胡作非爲!”
“一定!一定!”羅楓鬆了一口氣,同時擦了擦額頭。
龐勁東決定讓這件事就此過去,同時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廖承豪似乎對羅楓有些特殊的感覺,不但剛纔破天荒的沒有聽自己的命令,而且目光有意無意總是向羅楓那裡瞟去。
“臭小子,動春心了!”龐勁東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心中想到:“何悅找了龐無雙,已經倒黴到家了,看來你也是有些活夠了!”
彭勁東悄悄打量了一下龐勁東,然後小心翼翼的提出:“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等等!”龐勁東嘆了一口氣,問:“你們現在住什麼地方?”
彭勁東不明白龐勁東這個問題的用意,但還是回答了:“一個租來的房子!”
“你們偷……弄來這個錢包,雖然不至於帶來什麼問題,但還是加點小心比較好!何況你們已經是集團的員工了,應該享受集團的福利待遇!”龐勁東想了想,提出了一個建議:“你們搬到軍團宿舍去住吧!”
彭勁東對這個建議本是樂於接受的,這樣一來不僅可以省卻一大筆房租,而且因爲那裡有很多人,所以平常還會非常熱鬧,不像現在住的地方鄰里互不相識。
但是軍團宿舍剛剛出過事,彭勁東對此不得不有些擔心,因此婉言謝絕了:“不用了,我現在挺好……”
“你是擔心不安全吧?”龐勁東笑了笑,告訴彭勁東:“放心好了,那裡已經加強安全保衛工作,而且有大量警察在周邊巡視,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何況對方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沒有必要再對那裡下手了!”
彭勁東想了想,覺得龐勁東說的挺有道理,於是答應了下來:“那就麻煩東哥您費心了!”
龐勁東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
“那麼我先走了!”
龐勁東看了看廖承豪,意味深長的吩咐道:“你去送送他們,順便把宿舍的事安排好!”
“啊?啊!”廖承豪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一路領着彭勁東和羅楓向外面走去。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廖承豪試探着問羅楓:“你今天晚上有事嗎?”
羅楓警惕地問:“你要幹啥?”
廖承豪撓撓頭:“啊……沒什麼……”
彭勁東看了看兩個人,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快走了兩步離開一段距離,然後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
“死丫頭竟然也有人追!”彭勁東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臉色正在不斷漲紅的廖承豪,心想:“不過有這麼個妹夫也不錯!”
羅楓下意識的與廖承豪拉遠一些,問:“既然沒什麼還問我晚上有沒有時間?”
廖承豪非常感謝彭勁東的知情識趣,鼓了鼓勁終於把話說了出來:“其實我這裡有兩張音樂會的票,想請你晚上一起去!”
“什麼音樂會?”
廖承豪根本沒有所謂的門票,聽到羅楓的問題不得不順口胡謅起來:“是天鵝湖!”
“不喜歡!”羅楓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我比較喜歡大烤鴨!”
廖承豪急忙提出:“那咱們晚上去吃烤鴨啊?”
“最近正在減肥!”羅楓皺起眉頭,好奇地問:“怎麼你也有全聚德門票?”
“是啊……”
“全聚德什麼時候開始賣票了?”
“啊?”廖承豪完全是無心說出這句話的,沒有想到掉進了羅楓的陷阱,急忙解釋道:“其實我是還有兩張電影票,想問問你是不是有興趣!”
“什麼電影?”
“你定!”
羅楓如此機靈,哪會看不出廖承豪的用意,從本心來說是願意答應的,但是看到廖承豪憨厚的樣子,決定先好好逗一逗:“我想看鬆島楓演的!”
廖承豪傻傻的問了一句:“誰啊?”
常言說:“爲人不識武藤蘭,閱盡A片也枉然。”但是廖承豪偏偏沒看過A片,自然不知道這位徹底獻身給演藝事業的偉大女演員。
這倒不是說廖承豪是一個怪胎,沒有正常男人應有的慾望,只是他對這些東西的確不太感興趣,而且人生最多的時間都是在封閉和有着嚴格束縛的環境中度過的,極少有機會能夠接觸到。
羅楓看着廖承豪誠懇的樣子,能夠明確意識到是真的不知道,雖然頗有些驚訝,但是也有些喜歡。
在這個很多女孩子成爲加藤鷹粉絲的時代,廖承豪的這種質樸和純潔殊爲難得。
羅楓點點頭:“好吧!定一下時間吧!”
廖承豪一聽這話立即高興起來:“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晚上六點鐘給你打電話!”
廖承豪似乎已經美人在懷了,但是製造了這個機會的龐勁東此時卻很緊張,因爲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第一號和第二號女朋友撞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