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姑娘芳名?”
一幅畫做完,袁書生癡迷的看着自己的畫,上頭的女子溫婉卻不陰柔,透着一種倔強的芬芳,多一份太硬少一分太軟,恰到好處。
“劍蘭。”
“人如其名。”袁書生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彷彿是問到了空谷幽蘭的馥郁芬芳:“這幅畫大概是袁某此生最佳。”
建剛走過去看了一眼,展顏一笑:“非常好,謝謝你把我畫的這麼美。”
“不,姑娘要比這畫上美麗萬倍,香氣內斂、芳華自納、不嬌不亢、中正英朗,世間少有。”
“可惜,有些人看不見。好了,該問的我都問完了,有緣再見。”
建剛說完,從窗口一躍而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沒了蹤跡,袁書生站在露臺上,仰天長嘆,黯然神傷。
而建剛在半空也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這麼長髮飄飄、灑脫如仙的走了,夜風吹得她身上的衣裳獵獵作響,但她卻渾然不顧,低頭婉轉、擡頭明媚。
“姑娘,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不合適吧。”
突然間,建剛身邊有聲音傳來,她側過頭髮現身邊有個人躺在一柄劍上,帶着戲謔的跟在她旁邊飛着,愜意輕快。
“一個過路人罷了,用不着先生費心。”
建剛輕笑着看向前方:“天色已晚,諸多不便,請回吧。”
“哈哈哈,那可不行。這是我宗門領地,你這來來去去的,可是擾人清夢啊。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把話說個清楚?”
“行啊。”建剛眉頭輕輕揚起:“你先追上我吧。”
速度突然加快,本來大概時速在三百公里左右的飛行速度,建剛在零點三秒鐘就突破音障……而且她的速度還在進一步加快。
這個行爲讓跟着他的男人楞了一下,笑容頓時綻放,接着他也已同樣的速度跟了上去。轉眼,天空上多出了兩顆摧殘的流星,一顆在前,另外一顆緊隨其後。
“前方是香山禁地,請姑娘不要一意孤行。”
他在一個迴旋後攔住了建剛,建剛眉頭輕輕皺起,身形晃動直接躥向了地面。而那男人也轉劍跟上並跟着建剛一起落地。
“在下並無惡意,只是身有職責,希望姑娘不要責怪。”
他說話的時候,一隻手帥氣的捏了個劍訣讓他的劍回到了背後的劍鞘之中,藉着月光建剛可以清楚看到他劍柄上掛着的金色流蘇。
“金穗劍仙?”
“不才。”
建剛拿出笛子在手上轉了一圈,笑着說道:“剛好,我也想見識一下金穗劍仙到底有多厲害,剛聽人家說金穗稀少,沒想到就這樣遇見了。”
“嘿,姑娘。你有些誤會,我們可不是遇見的,我可是專門跟着你的。”那男人靠在一棵樹上:“不知姑娘師門何處?難道沒有知會過嗎?北京城、成都城、南京城、洛陽城是不許飛的。”
“禁飛區?”
“嗯,很恰當。所以,顧某職責所在,需上前詢問一番。不過看來姑娘好像不想給顧某解釋的意思。”
建剛揉了揉鼻子,握住笛子指着他:“打一場,贏了什麼都告訴你。”
而在幾千裡之外的蜀地,一間郊野小酒館中,燭光昏暗、煙氣氤氳,三個男人坐在一張油膩膩的桌子前,其中兩個在吞雲吐霧的抽着煙,一個拖着下巴在冥思苦想。
“南樑北顧,樑就是你樑非凡,顧是長生門顧傾城?”猴爺摸着下巴:“我還真是沒聽說過這個人。”
剛過了一口煙癮舒坦無比的滌長老咳嗽一聲,喝了一口溫熱的黃酒,緩緩說道:“東南西北。東崑崙、西蜀山、南仙靈、北長生。基本天下所有其他門派都要仰仗這四大門派的鼻息,東西之間間隙巨大,南北之間時代怨仇,所以蜀山與長生早就有盟約,以來對抗崑崙仙靈。顧傾城就是長生門下一代中最傑出的人物,與非凡齊名。”
“可是你家非凡連我家端木都打不過啊。”
“端木高我一輩,早就已經是天下有數的高手。”樑非凡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強行解釋道:“輸在他手中,不丟人……不丟人……”
這倒也是,樑非凡即使輸給了端木也沒見他人氣低到哪裡去,畢竟端木不但是金穗而且是成名好多年的金穗,手下敗將數不勝數,樑非凡這個小輩輸給他倒是不丟人。只不過明明年紀就差不多好嗎,用輩分說話本身就落了下乘。
不過也無所謂,畢竟金穗現在能出來活動的也就那麼十來個人,那些隱世高手不說,那些宗門領袖互相之間也都有個默契,就跟現代社會的核彈一樣,你有我也有就不稀奇了,頂多就是個國土防衛用途,而這些下一代金穗纔是中堅力量。
“那說說看,顧傾城跟我們的計劃有什麼關係?”
“他是掌門義子,送去長生學藝。而我是長生門掌門的兒子,在蜀山學藝。”樑非凡擡起頭看了猴爺一眼,笑道:“長生繼承蜀山大統、蜀山承接長生大統。”
“我曹……聽說過換老婆的,沒聽說過換兒子的。”猴爺豎起大拇指:“牛逼!”
“爲了盟約穩固,在蜀山二十餘載,我早已經成了蜀山人。而顧傾城也是一樣,這就是一種交融。”樑非凡悠悠嘆氣:“他劍術不如我,我道術不如他。而如今,他究竟怎樣,我也不知道。”
猴爺輕輕敲擊着桌面:“那就是說,如果一旦蜀山這邊出現問題,長生會來救?”
“是的。而且我已經是欽定的掌門了,爲什麼要幹出這樣的事?”
樑非凡說話的時候,眼睛瞟着滌長老,威脅的意思非常明顯。但滌長老到底是個老狐狸,他吐了口煙,搖晃着身體說道:“我老了,今年已經七十了,這天下到底還是你們的。”
猴爺笑着說道:“樑兄,你也高興的太早了。你們掌門有個兒子,親兒子。知道嗎?”
提到這個話題,樑非凡再不做聲,滌長老卻在一邊笑得像個狐狸,這件事雖然是個秘密,但在蜀山內部卻是個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就連青蓮那樣的童養媳都知道,樑非凡這種核心層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樑兄,你還覺得你一定能繼承大統嗎?”猴爺歪着頭笑道:“先不說你以後會怎麼樣,就光是現在,你以爲像你們掌門那樣的人會把位置留給你嗎?你太天真了,你沾染煙癮,他知道嗎?當然知道,爲什麼他不但不管不顧,還對你多加縱容?”
樑非凡低着頭:“這怨不得別人,只怪我心智不堅。”
“不是你心智不堅,而是你太過自傲。張開眼睛看清楚吧,而且你們也看見了,我跟你們掌門勢成水火,他有朝一日一定會讓我消失。而我消失了,你們一個都活不了,別怪我卑鄙無恥,人活世上不容易,我還想多陪流蘇二十年。”
滌長老美滋滋的抽了一口:“我反正已經一隻腳入土了,有這享受,其他的倒是不在意,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而樑非凡的眼神卻飄忽不定,懊惱、怨恨、憤怒和悲痛都在同一時間翻涌而起,半天沒能從這股勁裡緩過來。
“好了,事就這麼定了。至於後面的計劃,明天我會給你們一個周全詳盡的計劃書。大家一起加油。”猴爺拍着樑非凡的肩膀:“事成之後,我給你配方。”
聽到這條件,樑非凡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咬着牙黑着臉想了一會後,粗着嗓子像低吼似的問道:“真的?”
“我沒必要騙你。”
燭火湮滅,四野歸寂。三個人各揣着不同的想法起身上路。而此刻,天邊的那場戰鬥也落下了帷幕……
“還來?”
只見建剛的笛子架在顧傾城的肩頭,白衣勝雪。而顧傾城卻早已是渾身狼藉,他半跪在地上,用劍支撐着身子正掙扎着往起爬,但建剛的笛子壓在那彷彿千鈞重擔,讓他根本無法起身。
“你到……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個過客。”建剛笑着蹲下身子:“你也太弱了一點。”
弱?顧傾城都快哭了,這根本已經不是弱不弱的問題了,而是他面對的人根本就是個怪物,長生門的終極技能流轉輪迴都分毫傷不到她,而劍更是對她毫無效果,這還打個屁啊!
當然,其實並不是傷不到建剛,而是現在建剛的自我恢復速度比去唐朝之前快了上千倍,十六年的摸索讓她完全可以可控的進行超速癒合。
怎麼個超速法呢……打個比方,如果在建剛前方五米有一顆核彈爆炸,那麼她當時就會被分解成原子狀態,但只要核彈的威力一過去,她在萬分之一秒內就可以重新整合並具備完整的戰鬥力。
而普通的傷害對他來說更是快速,比如常規的貫通傷,利刃透體而過,但當劍拔出來之後,血還來不及噴呢,傷口就已經癒合了。
所以,即使顧傾城把建剛打的支離破碎,他的動態視力也沒辦法捕捉到建剛復原時候的狀態,所以看上去就好像不管怎麼打,她都金剛不敗一樣。
“我問你個問題。”
直視着顧傾城的眼睛:“這段時間這裡有沒有突然冒出來一個極惡的壞蛋,他心狠手辣、作惡多端、不顧倫理、不理法紀,爲非作歹還實力強大?”
顧傾城愣了一下:“沒有,沒有這樣的人。“
“唉?那就奇怪了。”建剛撇撇嘴,站了起來:“不應該啊,那你有認識一個說話非常奇怪,會讓你聽不懂的傢伙麼?”
“沒有……”
這下該輪到建剛撓頭了,她知道什麼叫狗改不了****,猴爺會做個好人?打死她也不信,可是現在居然從這個傢伙嘴裡沒有得到一丁點有用的信息,甚至連個作惡多端的人都沒有?這地方真的特麼這麼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建剛沉思片刻:“你作爲金穗劍仙,實力這麼差,沒人管嗎?”
天王老子喲,什麼叫作爲金穗劍仙實力這麼差……都已經是金穗了,哪裡會差?是姑娘你太厲害了好不好,根本就不是個等級的,根本就不公平。
“我可以教你怎麼變強,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建剛揹着手,劍蘭王的風度頓時就噴出來了:“如果不行,我拆了你的長生殿。”
她能拆嗎?不管能不能,都不要冒險……畢竟曾經就有個流蘇花妍掀翻過蜀山的竈臺,再出來一個奇怪的人拆了長生殿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檔子事寧可信其有,千萬不可賭。
在理順千般思緒之後,顧傾城嘆了口氣,用幾乎沮喪的語氣說了聲:“好……”
“現在給我找個地方住下吧。”建剛把顧傾城扶起來:“我沒地方住。”
說完,建剛環顧四周:“這窮鄉僻壤的,你們長生門真的這麼沒用開發意識麼?這可是香山景區。”
“嗯?”
“沒事。”
顧傾城倒是個挺講體面的人,他回去換了一套衣服,沒讓建剛等多久就重新出現了,畢竟他現在還摸不準這姑奶奶的操行,所以哄着點也沒錯,而且她看上去……還挺好看的呢,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對吧……
金穗劍仙在凡人眼裡還是很有威望的,他很快就在城中繁華地段給建剛找到了一處相當不錯的院子,院子的主人不但主動把地方騰出來,還附贈了侍女、廚子和採買小廝,配套齊全,拎包入住。
在安頓下來之後,建剛站在院子的天井裡揹着手看着那顆已經開始飄黃葉的銀杏樹,這樹最少得有四五百年了,看來這裡的風水倒真是挺好。
而顧傾城這時候張羅着大包小包拎進來,不過他在看建剛的時候總有些不自在……
“你倒是很實誠,沒想過找人來對付我?”
“輸既是輸了,成敗不可論英雄。輸了也能是英雄,但輸了不認那纔是真狗熊。”顧傾城尷尬的笑了笑:“輸給強者不可恥,至少知道自己還能夠有方向。”
建剛轉身拿起紙筆,唰唰唰寫了一套東西給顧傾城:“那作爲感謝,我就把這套呼吸吐納的法子交給你,以你的能耐應該很快能明白。”
顧傾城接過東西只是掃了一眼,然後跟着運轉了幾次,頓時雙眼放光……
“等價交換,你給我辦事,我教你能耐。”
建剛轉身進屋,關上了房門,院子裡只有顧傾城在那兀自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