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守衛，進了屋子，碧月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楚非把門關上，回過身，沉聲道:“樓主，發生了何事？”
清揚若有所思地道:“二哥怎麼沒有跟樓主一塊兒過來？”
十六公子中的老二樓炎，與碧月同住一座院子裡，此次前來處理樓中事務，就是他負責的分舵出了狀況。
“外面出了些狀況。”碧月神色凝重地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拿過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飲間，似是若有所思。
清揚和楚非對視一眼，靜默了片刻，須臾，清揚緩緩道:“樓主指的是什麼？”
碧月擡頭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城內城外貼滿了通緝本樓主的告示，我相信，現在只要我一出去，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官府緝拿。”
“通緝？”清揚、楚非齊齊一驚，“這是爲何？”
碧月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看了兩人一眼。
楚非心下一驚，“是來自帝都的通緝令？是……主人的意思？”
碧月點頭，緩緩道:“你們覺得，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
清揚和楚非同時皺眉，沉吟了一下，“我們離開帝都之前，除了太子突然昏迷之外，其他並沒有什麼也特別的事情發生。”
“那個時候，主人與皇后還在月城。”清揚猜測道，“主人下了通緝令，難道當真是與太子的昏迷有關？是不是有什麼線索指向樓主？那麼主人現在，應該是在宮裡了？”
“這件事與樓主有什麼關係？”楚非不解，隨即眼神有些猶疑地看向碧月，“但主人既然下了聖旨……”
碧月黛眉一挑，“楚非，你的意思是，本樓主確實犯了滔天大罪，所以主子才下令通緝我？”
楚非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似乎沒有別的解釋了。”
“你……”碧月纖長的手指顫巍巍地指着他，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視線一轉，看向清揚，“你覺得呢？”
清揚聳聳肩，“樓主，如果你真的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現在說出來，我們替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在主人面前替你求個情。畢竟，你也跟了主人這些年了，還是有些情分的……”
“閉嘴。”忍無可忍，碧月低低吼了一句，“你們這兩個白眼狼，改日最好別栽在我手裡，否則有你們的好看。”
楚非、清揚對視一眼，各自撇了撇嘴，嘆了口氣，在凳子上慢慢坐了下來。
清揚託着鰓，悶悶地道:“說真的，主人突然來這麼一出，確實是嚇到我們了。樓主，你說主人爲什麼要全天下通緝你？通緝告示上寫了是什麼原因嗎？除了是毒害太子這個罪名，還有沒有可能是別的原因？比如叛亂造反，大逆弒君，還是其他什麼……呃，不能爲外人所知的理由？”
“還貧嘴。”碧月看了他一眼，眼神倏然冷了下來，“主人此番用意，本來我是不明白的。但就在方纔……我聽到了幾句話。”
因他的眼神，楚非和清揚似乎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瞬間斂了面上調笑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碧月摩挲着茶壺的底部，神情淡淡地道:“清揚，若是你突然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是什麼反應？”
清揚低頭想了想，“如果我確定自己沒做任何對不起主上的事情，自然是想辦法回去弄清楚一切。當然，若是自己做了虧心事，那就視情況而言了。”
碧月沒說話，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清揚慢慢道:“如果背叛主上是逼不得已，我會想辦法回去請罪，哪怕是死，也絕無怨言。但是，倘若自己已經生了反心，那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讓自己深陷險境的，一定會想方設法保全自己——哪怕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泯滅了良知。”
此言一出，楚非擡頭，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可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清揚縮了縮脖子，撇嘴道，“我只是站在客觀的角度就事論事，不管是誰，一旦生了反心，必然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忠心耿耿的人了，爲了自己的利益與性命，的確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哪怕讓他噬主。”
“清揚，你說的……真是一針見血。”碧月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紫砂杯，目光帶着些許傷感，又有掩飾不住的冰冷，“人心，確實是會變的。”
說到這裡，楚非和清揚似是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臉色猝變，“樓主……”
“方纔我在自己的廂房裡，聽到了樓炎和一個陌生男人說話的生意。”碧月面無表情地斂眸，眼底是冰冷無情的殺意，“鳳衣樓恆國分舵的叛變，只是他編造的一個謊言。目的是爲了將我引離帝都，至於他爲什麼一定要讓我離開帝都……目前還不得而知。”
楚非、清揚二人聞言，臉色沉冷，齊齊陷入沉默。
樓炎叛變，這對他們而言，絕對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打擊。
只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異心的？他們居然到現在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
“樓主。”楚非沉聲開口，“或許，他只是想讓你成爲替罪羊。”
碧月眼神一凜。
“從我們離開帝都的這幾日，鳳衣樓各處的情報都是二哥——”語氣驀然頓住，楚寒臉色難看至極，“這幾日情報都是樓炎負責，如今想來，其真實性實在值得懷疑。但就在片刻之前，我接到了這個。”
站起身，走到牀邊，從枕頭底下取出了一封信，楚寒把它遞給了碧月，“青龍王、朱雀王、白虎王同時出了事，帝都太子殿下中毒至今昏迷未醒，樓主恰在這個時候離開帝都……心思敏感之人，一定會覺出其中的不對勁。”
碧月沉默了半晌，心路漸漸清晰，心頭卻一陣陣泛起涼意，“他與我一道出來，既可用我做障眼法掩飾身份，排除自己被懷疑的可能，又可一路上監視我們的動作，攔截所有不利於他的消息……這樣的計劃，真可謂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