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河嘴角輕輕抽了一下——
細皮嫩肉?真虧她敢說。
“你到底要不要去未央宮?”
雲陽瞪了他一眼,“自然是要去的,九哥和九嫂嫂躲在未央宮三天了,我要去看看寶寶。”
舒河黑線,“寶寶還沒出生。”
“寶寶在九嫂嫂肚子裡,看看九嫂嫂就是看到寶寶了。”雲陽反駁,輕哼了一聲,“一看你就是沒常識。”
這跟常識又能扯上關係了?
舒河無語,嘆了口氣,“真是服了你了。”
雲陽站起身,剛要轉身離開,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似的,小聲喊了一句:“舒河。”
喊完了,忽然就臉紅了一下。
“嗯?”舒河擡眼看她,嚇了一大跳,以爲見了鬼了,“你怎麼突然間臉這麼紅?”
不會是發熱了吧?看起來有不大像。
舒河擡手摸摸她的額頭,雲陽略微害羞地垂了下眼瞼,小小聲道:“你方纔的樣子……好有男子氣概。”
舒河聞言,手上動作霎時頓住,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樣,整個人僵住不能動彈。
好有男子氣概?
哦,這句話出自任何人嘴裡,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一定以爲這是貨真價實的讚美,可是,蒼雲陽……
這個野猴子一般的十六公主……舒河深深吸了口氣,故作淡定地道:“還好,你不要太佩服我,正常男人都有職責保護弱小女子。”
“本公主可不是弱小女子。”雲陽撇嘴反駁,一瞬間臉紅羞澀什麼,全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過,這才正常。
舒河輕輕吐出一口氣,雲陽扔下那句話後,已經一溜煙跑出涼亭下幾丈之外去了。
舒河若有所思地看看她的背影,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好似不發熱啊,怎麼她方纔的臉色那麼紅?
不期然又想起那句好有男子氣概,舒河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嘴角忍不住緩緩上揚。
擡腳走下涼亭,一瞬間覺得渾身都充滿了精神氣。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未央宮,已是巳時了,楚寒居然也在。
舒河覺得奇怪,看蘇末身姿懶散地半靠在牀頭,表情看起來沒什麼異樣,雙眼微垂,漫不經心地伸出一隻皓白的手腕。
楚寒凝神把脈,表情肅穆,臉色似乎有些凝重。
而自家主人,負手站在不遠處的窗前,靜靜地看着此處,眉宇間雖是沉靜,卻似乎隱隱有些憂色。
舒河與雲陽對視一眼,見此情況,彼此都有些緊張,行了禮之後便站到一旁去了,也沒敢開口多問。
楚寒醫術精湛毋庸置疑,舒河對他了解甚深,這世上,幾乎還沒有什麼真正的疑難雜症能難住楚寒,可這一次,只是把脈,就已經到足足耗了小半個時辰。
“楚寒。”蘇末嗓音低緩而慵懶地開了口,語調中充滿了戲謔的意味,“是不是本姑娘腹中的胎兒突然生了三頭六臂,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才讓你突然六神無主了?”
舒河嘴角一抽,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末主子看戲劇看得走火入魔了吧?
忍不住擡頭去看,蘇末清麗的眉宇間不見半點緊張之色,神情悠哉,似乎正在被把脈並且顯然情況有些異常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楚寒沒有說話,又細細診了一會兒,蘇末再度開口,悠然淡笑:“有話直說,別藉機吃本姑娘豆腐。”
“九嫂嫂。”雲陽開口叫了一聲,忍不住爲楚寒辯解,“師父醫術天下無雙,應該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不要打擾他嘛。”
蘇末挑眉一笑,“丫頭,你倒是對你家師父信任有加。”
那時自然的。
雲陽可是親眼見識過的,師父當初剛進宮那會兒,太醫院裡那些老御醫以爲楚寒一個小小後生沒多大真本事,可是刻意爲難過他的。
不過到最後,卻是誰被誰難住了?師父簡單露了一手,那些自認爲博學多才的老御醫不是馬上就束手無策了?
蒼昊離開皇宮這段時間,雲陽的藝醫術是楚寒手把手悉心教導出來的,自己學得如何,學到了什麼,學了多少,雲陽自己心裡可是很清楚。
“楚寒。”蒼昊淡淡開口,嗓音清雅好聽,卻帶着些微幽涼之意,眼底流露出絲絲睿智,“你是沒診出來,還是診出來了卻不敢說?”
舒河和雲陽同時一驚,目光驚疑地看着楚寒,又轉頭看看蘇末,不明白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樣的情況如此嚴重,讓楚寒都不敢說?
楚寒微微一怔,慢慢收回手,跪下身子,低聲道:“屬下自學醫以來,生平只遇到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這是第二次。”
蒼昊淡淡看他一眼,“什麼樣的情況?”
蘇末挑了挑眉梢,懶懶道:“有話直說,本姑娘沒那麼脆弱,禁受得起打擊。”
舒河和雲陽兩人聞言,更是緊張得屏住呼吸。
楚寒眉頭深鎖,動了動嘴,卻似難以啓齒一般,幾番欲言又止。
蘇末見狀,面上漸漸浮現不耐,嗓音裡亦增添了些許寒意,“楚寒,本姑娘沒那麼多耐心看你在此吞吞吐吐,若不想說,就立馬給我出去!”
“……屬下該死。”楚寒臉色微變,深深吸了口氣,“末主子肚子裡的胎兒,有雙重心跳。”
“什麼?”蘇末訝然,倒是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雙重心跳?
舒河和雲陽二人面面相覷,皆不明白這話裡的意思。
蒼昊沒說話,面色淡然地看着楚寒,等着他解釋。
“這種情況,屬下生平只見過一次。”楚寒臉色很不好,隱隱還有些蒼白,“許多年前,有一個婦人懷了身子,大夫診脈時也是這種情況,因爲這種情況十分罕見,所以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敢隨便下藥,最後生下來的孩子把他的母親活活嚇瘋了。”
楚寒深吸了口氣,終於緩緩吐出驚人之語:“……因爲,這個孩子擁有兩個腦袋,四隻手臂,從腰部以下卻是連在了一起——他的父親稱他爲怪物,自打他剛出孃胎開始,就把他活活摔死了。”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