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律法早有規定,除了帝后妃嬪,任何六十五歲以下官員不得在宮中乘轎。”子聿冷冷看着他,面上無一絲情緒,“司空少爺無任何官爵在身,亦非朝廷命官,一路乘轎入宮已是犯了律法,擅自干涉攝政女王殿下處置罪犯,現在還當衆冒犯攝政女王,打你五十大板,還冤枉了你不成?”
攝政女王?
衆人瞬間譁然,顯然心裡震驚已大過一切。
莫說蒼月開國以來史無前例,縱使觀之前天下各國,歷朝歷代,除了九羅女皇當政,其他國家也從無有女子攝政爲王的道理。
封王聖旨頒下之初,帝都之中已經引起一片震動,然而兩個月未見皇上臨朝,亦無人有幸見過新封的攝政女王。
這段時間,蒼月收歸其他八國,天下大事紛紛揚揚,衆人幾乎已經要把攝政女王這件事給忘了。
原來曾讓整個帝都爲之震動的女子,就是眼前這位。
司空明淵顯然也未料到眼前這女子,身份居然凌駕於在場所有人之上,這座皇宮,乃至整個天下,除了皇帝陛下,唯有她身份至尊至貴。
她要殺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攝政女王,幾乎與皇上有着同等的權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犯了蒼月律法,又冒犯了攝政女王,還干涉攝政女王處置謀殺公主的兇手,區區五十大板,委實是太輕了。
但是,司空明淵淡然的視線落於蘇末身上,一字一句慢慢說道:“女王殿下,草民的祖父雖然已經卸了丞相之職,但是對於朝廷的影響,卻不是殿下可以想象……草民奉勸殿下,還是三思而後行。”
三思而後行?
從沒有人在如此光明正大地威脅於她之後,還能保證生命安然無恙。
蘇末冷笑,“子聿,他的懲罰加到八十大板,如果還能活着出去,本姑娘可以大發慈悲,饒他一命。”
子聿頷首,淡淡道:“拖下去。”
玄甲羽林軍蜂擁上前,氣勢洶洶地,掄了他的胳膊就要押下去。
“你敢!”司空明淵咬牙,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你們想清楚了後果!”
蘇末冷笑,緩緩搖動一根食指,“帶下去,一百大板。”
威脅她?
找死的節奏。
司空明淵死死瞪着蘇末,直到身影從眼前消失,那眼神似乎還如影隨形,蘇末冷笑了一記,對此視而不見,朝雲陽道:“時間耽擱得有些久了。”
雲陽視線正盯着不遠處若無其事地蕩着鞦韆的素衣女子,聞蘇末之言,轉過頭來,道:“九嫂嫂,稍等我一下。”
雲陽低頭看了眼李安然,疑惑道:“方纔你說霸佔了本公主鞦韆的那個女子,是司空府的嫡長女?”
李安然覺得奇怪,仍是恭敬地答道:“是。”
“她是司空明淵的妹妹?”
李安然沒有任何遲疑地點頭:“是,嫡親的胞妹。”
“她不是傻子吧……”雲陽似乎有些想不通,語氣因而古怪得很,“她的嫡親兄長都被人拉下去打板子了,她卻還穩穩地坐在本公主的鞦韆上……玩得兀自開懷?”
是瞎子吧,看起來不大像。
是傻子嗎,沒聽說司空府有個腦子不好使的傻女兒。
李安然想說她並不傻,然後解釋一下她爲什麼會如此,以藉此博得公主的好感,但是雲陽已經走開了。
雲陽帶着萬般不解的心思,走上前幾步,身後跪了一地的衆人沒得命令不敢擅自起身,蒼雲慕和雲王殿下靜靜站在雲陽左側,蘇末站在雲陽右側,三人皆沉默着不發一語。
圍在槐樹下的還有八個侍女,是司空小素雅從小帶在身邊伺候的,司空素雅對她們寵得很,雖然常在五臺山上修行,但一回到司空府,她們說話的分量幾乎等同於司空府的半個小姐。
“你是司空家的小姐?”雲陽以一句廢話作爲開場白。
司空素雅淡淡擡眼,眼底是隱藏得很好的傲慢,“是又怎樣?”
是又怎樣?
“司空明淵是你的兄長吧?”她這個妹妹當的,是不是太冷血了?
“是又怎樣?”司空素雅又是這一句漠然的反問,“他要找死,我還能阻攔不成?”
是不能,也阻攔不了。
雲陽點點頭,真心覺得受教了。
“那個……”指指鞦韆,雲陽慢吞吞道:“這個鞦韆,是我的。”
司空素雅笑了笑,“皇宮裡的東西,就都是你的?”
“不是。”雲陽也笑笑,有些靦腆,“但是,這個鞦韆,是我自己親手做的。”
“哦。”司空素雅點頭表示知道了,“借我一會兒。”
雲陽道:“爲什麼?”
“你看我今天穿的這一身衣服,看起來是不是很素淨?”
雲陽看了一眼她的身上,一襲簡單的煙霞色薄紗裙裝,若是站起身,裙襬剛好蓋住腳上的繡鞋,秀髮以一根桃木簪子輕輕束起一束。
於是,雲陽點頭道:“確實挺素淨的。”
然後,這跟她霸佔了自己的鞦韆又有什麼關係?
“今天皇上應該會來吧?”
“你問皇上做什麼?”雲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好好的又轉到九哥身上去了?
“我想當皇后。”司空素雅淡淡說道,“很多男人都喜歡打扮得妖豔、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這類男人通常很膚淺,但是皇上乃人上之人,必然對天生麗質而且素淨的女子情有獨鍾。我穿得與別人不同,坐在這架鞦韆上,皇上一來,一定能第一眼就注意到我,並且印象深刻——憑我的容貌,就算今天只封個貴妃,來日也一定是皇后之尊。”
她的話一說完,雲陽愕然地張大小嘴。
司空素雅道:“皇上今天會來吧?”
“……應該不會。”好半晌,雲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九哥在與謝丞相下棋,哪裡有時間過來看一個花癡賣弄色相?
“爲什麼?”司空素雅柳眉微蹙,配上她有些白得過份的容色,頗顯出幾分楚楚動人之味,“我今天精心打扮的這一切,都是爲了皇上……你確定他等會兒不會過來?皇上能特意爲你辦一場生辰宴會,不是表示很寵你嗎?爲什麼皇上自己卻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