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誤入紅塵,進退兩難

此後一連三日,節度使府都是風平浪靜。節度使夫人依然有條不紊地籌辦着簪花宴,也再次給蔣府下了帖子,邀請“蔣三娘”明日進府。

這一次,來送帖子的不是那位年輕侍從了,而是一名伶俐的婢女。一大早,她來到蔣府將帖子放下,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告辭離去,根本不給蔣氏夫婦出言拒絕的機會。

西嶺月手握那張請帖,只覺得事情越發不可控制,目露焦灼地望着蔣氏夫婦。

蔣公與蔣夫人同年,如今都已年過七十而精神矍鑠,那唯一的女兒其實並非蔣夫人親生,而是妾生女。不過小妾因難產致死,蔣夫人的兩個兒子又都成家立業、分府單住,她膝下懸空,便親自撫養了蔣三娘,將其視爲嫡出的女兒。

直至七年前,蔣公致仕,一家老小在德宗的恩典下遷居潤州,當時攜女拜見過時任潤州刺史的鎮海節度使。正因如此,蔣氏夫婦才定要找個形貌相似的女子來冒充女兒,否則必定會被節度使識破。

到了這一步,西嶺月已在世子面前露過臉了,就算換人也來不及,一切已成定局。蔣公看出了西嶺月心生退意,連忙出言挽留:“西嶺娘子,我再加你十兩黃金,請你務必幫忙幫到底。”

十兩黃金自然不少,可西嶺月誤蹚了這渾水,再繼續下去只怕會越陷越深,便婉言謝絕:“蔣公、夫人,不是我不幫忙

,只是如今這個局面……我再露面,萬一身份被戳穿,會連累二位。”

“你代小女赴宴,是幫了我們大忙,豈會連累?”蔣公再勸。

西嶺月嘆氣:“您原本的計劃只是讓我去赴宴,敷衍了事,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如今事與願違,我先開罪了世子,又被節度使夫人邀請,只怕再演下去,我假扮貴府千金的事情便遮不住了。”

“既然如此,你才更應該去!事情因你而起,難道你想撒手不管?”蔣夫人語帶責怪。

西嶺月搖了搖頭:“不是不管,如今拒絕赴宴纔是最好的法子。我稱病不去,至多是讓衆人知道蔣家無意於世子夫人之位,節度使府雖生氣,倒也不至於怪罪。待到七夕簪花宴一開,世子夫人人選定下,此事便揭過去了。可我一旦去做客,夫人已經注意到我,世子也要找我麻煩,便是後患無窮。萬一我露出什麼馬腳,被人發現我是冒牌的蔣家千金,不但我要被治罪,貴府也難辭其咎。”西嶺月越想越覺危險,“原本您二位尋我來,只是不想被人知道令千金私奔的事,如今我也不算辱沒蔣府的門楣。只要我不去參加宴會,對外推說令千金生了病,回老家休養一年半載,多好的藉口,一勞永逸!”

西嶺月說的這番話,蔣氏夫婦又何嘗不知,然而兩人卻對看一眼,默不作聲。

西嶺月有些詫異:“蔣公、蔣夫人,你們……

她話未說完,只見蔣夫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流下了眼淚:“西嶺娘子,你真要幫幫我們啊!”

西嶺月手足無措,連忙扶起蔣夫人:“您先起來……這……有話好好說。”

蔣夫人用衣袖抹了抹眼淚,抽噎着道:“不瞞你說,我家老爺一生仕途順暢,做到從四品中大夫,蒙朝廷厚待,賜宅邸於潤州養老。我那兩個不孝子也受先皇德宗、順宗兩朝恩典,以恩蔭入仕,皆在長安爲官。只是當今聖上登基之後,不知爲何將我那次子外派去了淄青……”

聽到“淄青”二字,西嶺月恍然大悟,猜到了蔣夫人的真正意圖——鎮海節度使夫人正是淄青節度使的表姐。

大唐疆域遼闊,分爲數十個藩鎮,每個藩鎮統領數州,而節度使則爲各個藩鎮之主。他們大多爲皇親國戚、功勳之後,尚公主、娶郡主者大有人在,家世雄厚,身份尊崇。

自安史之亂以後,藩鎮數量越來越多,各地節度使野心膨脹,逐漸脫離朝廷的管控。他們獨攬轄區內軍、民、財、政等一切大權,父死子繼,世襲傳位,甚至無須向朝廷繳納賦稅!

轄區內的官員,有些是朝廷任命,但擁有實權的官職大多是節度使自行任命。即便朝廷委任了官員,只要不合節度使心意,也會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構陷、罷黜,甚至遭到暗殺。山高皇帝遠,這等情形朝廷也是束手無策,

更何況一旦打起仗來,朝廷兵力、軍餉有限,還要依靠各藩鎮的節度使出錢出人,更不能得罪,只得任其發展。

正因如此,節度使權力過大,造反時而有之。直至兩年前,當今聖上英年登基,接連平定了兩個藩鎮叛亂,局面才略有好轉。但這也無法動搖節度使在各藩鎮的深厚根基,他們雖然向天子稱臣,卻在轄區內繼續作威作福,朝廷也是鞭長莫及。

不知蔣公的次子到底犯了什麼罪過,會被聖上發派到淄青地區。即是說,他未來的仕途前程、生死命運,都系在了淄青節度使的手中。也難怪蔣氏夫婦甘願鋌而走險,不惜找人冒充愛女赴宴,看來根本不是爲了家族清譽,而是想巴結上鎮海節度使,藉機爲次子疏通仕途。

因爲淄青與鎮海這兩位節度使本就同氣連枝,是小舅子和姐夫的關係。

蔣夫人還以爲西嶺月不知這層關係,連忙提起:“鎮海節度使夫人是淄青節度使的表姐,曾照拂他多日,雖是表親,實則情同手足。既是這等關係,我們怎能放過!我也不求西嶺娘子去做世子妃,只要你進了府,討了節度使夫人歡心,替我那不孝子說上兩句話……”

“蔣夫人!”西嶺月聽到此處,氣不打一處來,“你們早就算計好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們也沒想到你會得夫人和世子的青眼。”蔣夫人主動解釋,“你年紀輕,沒經過

男女之事,摸不準世子的心思。但我們都能看出來,那日你在金山寺不僅沒有得罪世子,反而讓他……讓他對你上了心,否則他也不會費盡心思找上門來。如今節度使夫人也邀請你提前入府,因此我想……”

“因此您想讓我將錯就錯,一錯到底?”西嶺月替她把餘下的話說了出來。

蔣夫人被戳中心思,感到有些羞愧,看了蔣公一眼,算是默認。

一直沒有開口的蔣公也在此時說道:“西嶺娘子,老夫一見到你就喜歡得緊。你的情況阿蘿也告訴我們了,你家經營蜀錦,曾是皇商,但已經敗落。你若不嫌棄,老夫願意收你爲女兒,就算頂替了我那不孝女的身份也沒什麼。只要你肯進節度使府,何愁重振不了你家的門楣?老夫自然也會讓同僚幫襯,一定讓府上重新入選皇商。”

“正是正是!”蔣夫人在一旁幫腔,“好孩子,你是商賈之女,按身份是絕不可能成爲世子妃的,就連入選的資格都沒。但如今有我蔣家幫襯,你自己又爭氣,說不準這位置就是你的了!你可知鎮海節度使不比別人,是真正的皇親國戚!這鯉魚躍龍門的機會……”

“夫人不必多說,”西嶺月猶豫一瞬,旋即下定決心,“我來鎮海原本就是想要重振門楣,既有此等機會,放手一搏又如何?我聽您二位安排就是。”

這一日午後,西嶺月從客院搬了出來,住進了

真正屬於蔣三孃的閨房之中。阿蘿也喜滋滋的,對她的稱呼從“西嶺娘子”變成了“三娘”。更有不少僕從、侍婢對她表示親近,畢恭畢敬的,就好似一頓午飯的工夫,她真變成了蔣家千金。

西嶺月也不負衆望,拿出蔣家千金的派頭對下人呼來喝去,向蔣夫人討要綾羅綢緞,甚至把蔣三孃的閨房改動了格局,指使下人移動了臥榻,撤換了紗簾,挪走了屏風。

而這一切在蔣家人眼中似乎理所應當,蔣氏夫婦見西嶺月頤指氣使,竟還表示欣喜。西嶺月就這般折騰了一整日,待到戌時便直呼乏累,早早盥洗睡下,還聲稱有人在屋裡會讓自己睡不着,將當值的婢女全部支了出去。

如此熬到後半夜,夜深人靜,闔府入眠,蔣三孃的閨房之中,西嶺月突然睜開雙眼,從牀上起身。她迅速更衣,換上來時的男裝,取出藏在牀底的包袱,悄悄推門而出。

秋日裡夜風漸涼,四下俱寂,唯獨廊檐下的一排排燈籠徹夜長明,照亮了整座院子。西嶺月在此住了小半個月,早已摸準了護院換班的時間,她躲在暗處等了片刻,覷準換班的空當一口氣跑到後院,拋出鉤索鉤住牆頭,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跳出院牆。

夜深人靜,她放眼四望,街上一個人影也無,只有月色與她相伴,在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西嶺月不敢回頭,緊緊抱着包袱一路小跑,

待跑過了一條街的距離纔敢停步轉身,望了一眼蔣府高聳的院牆。

難怪蔣三娘會與人私奔,端看蔣夫人的態度,便沒有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只是當成了一件可供交易的貨物,用來換取她親生兒子的前程。原來這等書香門第、高門大戶,也有如此齷齪的心思,也會苛待庶出的女兒……

若早知這夫妻二人動機不純,她是決計不會答應幫這個忙的。與其等着再被利用,當然是要早早抽身,至於潛入鎮海節度使府……她決定暫時放棄,另找法子。

待到天亮,她早已逃之夭夭,屆時蔣氏夫婦交不出人,只得謊稱自家閨女生了重病,回了家鄉調養。如此一來,皆大歡喜,誰都挑不出錯處,至多是讓節度使世子吃了癟,倒也不至於爲此降罪於蔣家。

想到此處,西嶺月只覺得一身輕鬆,忍不住把手中包袱高高拋起,再伸手接住。這般拋了幾次,越拋越高,最後一次她不得不一躍而起,可手指堪堪觸碰到包袱時,一隻大手突然快她一步,掠走了包袱。

西嶺月只感到面前一陣輕風拂過,人已到了她面前。她睜大雙眸看着眼前的墨衣男子,不可思議地問:“你……你怎麼在此?”

墨衣男子將她的包袱掂在手中,輕笑道:“幾日不見,三娘別來無恙?”

藉着月色,西嶺月清楚地看到了他那一雙桃花眼,以及沒有抵達眼底的笑意,不知怎的,她竟

然冒出了冷汗。

見她不答話,墨衣男子又是笑問:“時辰不早,三娘不在府上歇息,這是往何處而去?”

聽聞此言,西嶺月知道他已經識破了自己假冒蔣家千金的事。倒也是,正牌的大家閨秀誰會飛檐走壁,在半夜三更爬牆逃竄?

西嶺月警惕地看着他,後退兩步,朝他伸手:“把包袱給我。”

她這副神情,活像叢林中的小鹿撞見了獵人,驚慌之中帶着防備,防備之中又帶着伶俐。墨衣男子眯着眼睛看了她片刻,將包袱慢慢置於身後,朝她笑道:“你還沒回答我,你何故半夜離開蔣府?”

“明知故問!”西嶺月輕哼一聲,“那你也告訴我,你是誰?”

墨衣男子微挑眉峰,用那雙桃花眼望着她:“上次在金山寺,你不是猜到我是誰了?”

西嶺月再次輕哼:“別裝了,你根本不是節度使世子,說吧,你到底是誰?”

墨衣男子面露兩分欣賞之色,坦然答道:“鄙姓裴,名行立,是節度使的外甥,世子的表兄。”

裴行立?西嶺月曾猜測他是世子的親信,卻沒想到竟然是表兄弟的關係,如此一來,她也不敢開罪對方了,便輕咳一聲:“這位……裴兄,你爲何要假扮世子?”

此話一出,裴行立的笑意終於到達眼底,也不知是笑她這個稱呼,還是笑這個愚蠢的問題:“你如此冰雪聰明,不妨猜猜看?”

西嶺月伸頭看了看被他藏在身後的

包袱,勉強笑言:“其實我也沒甚興趣,既然你騙了我,我也騙了你,那我們就……打平了?”

“好,打平了。”裴行立伸出左手,作勢欲將包袱扔還給西嶺月,卻是虛晃一招,並未將包袱拋出去。

西嶺月也並沒有上當,在一旁看着他,流露幾分無奈之色:“裴兄,我孤身闖蕩也不容易,還望您高擡貴手……”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街上傳來,這纔想起鎮海地區是有宵禁的,若闖了宵禁,可是要被下獄問罪的!她這時真着急了,看向裴行立,跺了跺腳:“快快!快將包袱給我!”

裴行立並不慌張,望着她笑道:“急什麼,不過是查宵禁而已。”

“你當然不急,姑奶奶着急!”西嶺月急得口不擇言,眼見巡邏隊越來越近,索性不再討要包袱,匆匆跑到一處院牆後面躲了起來。

須臾,巡邏隊的士兵齊齊走過,不知與裴行立說了句什麼,只見後者亮出一塊令牌,那隊士兵便畢恭畢敬地朝他行禮,掉轉方向往回走了。

待到巡邏隊走遠,西嶺月才從暗處走出來,想起裴行立半夜出現在此,自然不會是在街上閒晃,便問道:“看樣子裴兄是有要務在身?”

豈料裴行立上下打量她一番,卻道:“的確有要務,世子讓我暗中監視蔣府。”

“什麼?”西嶺月花容失色,連聲音都變了腔調,“難道……難道他也看

穿我是假冒的了?”

裴行立再次輕笑:“看來你已經猜到世子是誰了。”

西嶺月悶不作聲,她自然猜到了,就是那位有過兩面之緣的“惡僕”。只是她想不明白,世子李衡好端端的爲何要讓表兄假扮他的身份,他自己卻假扮成一個侍從。他這般去金山寺相看女眷,女眷若都認錯了人,日後在簪花宴上彼此碰見,豈不是尷尬非常?

還有,三日前世子又扮成個侍從,親自跑到蔣府對她下帖子,是什麼意思?是戲弄?報復?還是……還是真如蔣夫人所言,世子對她起了心思?

想着想着,西嶺月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更覺此地不宜久留,忙放低姿態懇請:“裴兄,實不相瞞,此事都是誤會一場。我既不是蔣家千金,也無意高攀世子,還請您代爲……代爲斡旋,只當今夜沒見過我,放我走吧!”

“晚了,”裴行立淡淡道,“你若就此離開,蔣家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讓蔣三娘稱病,不去參加那簪花宴就罷了。”西嶺月把想法向裴行立大致述說一番,自認不會惹出大的麻煩。

然而裴行立越聽越是蹙眉,最後沉默片刻,才道:“你想得太過簡單。”

“難道很複雜?”西嶺月不以爲然。

裴行立欲言又止:“還是邊走邊說吧。”

走?這黑燈瞎火的,往哪兒走?西嶺月心中這般想,卻不敢說出口,那邊廂裴行立已拎着她的包袱,在空無一人

的大街上邁開了步子。西嶺月逃無可逃,又被他握着把柄,只得邁步跟上。

兩人在漆黑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便聽裴行立聲音低沉地說道:“你可知世子爲何讓我假扮他?”雖是問句,裴行立卻也沒想讓西嶺月回答,又自顧自說道,“夫人爲世子選妻,此事他原是不願意的,他說世家閨秀個個虛榮,趨之若鶩而來爲的是名,而不是他這個人……直到半月前,夫人按例去金山寺小住,世子卻突然改變主意,讓我假扮他去相看各家閨秀。”

話到此處,裴行立擡頭望向天際彎月,輕嘆一聲:“世子他自負才學家世皆上乘,對於外表卻很自卑,他不相信拋開身份地位,會有女子喜歡上他。”

“至於嗎?”西嶺月回想那位“惡僕”的身形相貌,奇道,“世子雖不是面如潘安,但也相貌周正。況且女子嫁人看的又不是男人的樣貌,他爲何會自卑?真是奇怪。”

裴行立聽聞此言,搖頭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西嶺月看着他的表情,恍然明白過來:“難道世子讓你假扮他去金山寺,是想看看有幾人會被你的樣貌所吸引?而他扮成僕從暗中觀察,一旦某位閨秀被你的外表所惑,便會被他扣上‘虛榮膚淺’的帽子,踢出世子妃的候選之列?”

“嗯。”裴行立垂下那一雙桃花目,予以確認。

西嶺月覺得這法子很好笑,但仔細一想似乎也有可

取之處。畢竟是世子的終身大事,各家閨秀在宴上定會使出渾身解數,短短三日的確很難看出真心假意,倒不如用這個法子看得逼真,至少能看出幾分人品。

這般一想,西嶺月也來了興趣:“可否冒昧問一句,有幾位閨秀逃過了您的‘美色’,通過了世子的初步考驗?”

她問得隨意,不想裴行立竟然停步望着她,半晌答了一句:“只你一人。”

西嶺月聞言愕然:“我?可我連節度使夫人都沒見過啊!”

“但你是唯一對我避之不及的女子,”裴行立似回想起了那日的情形,俊顏流露出幾絲笑意,“不僅避之不及,還口齒伶俐,更猜出了我的身份。你不經意的種種表現,正是世子看重的品質。”

“我……”西嶺月不知該如何回話了,睜着一雙明眸,大感詞窮。

裴行立繼續說道:“你有所不知,我與世子日日去金山寺走動,一連半月,見過的名門淑媛有三五十人,卻無一人能讓世子另眼相看。直到最後一日,世子失望之下提出回府,不想在連廊上看到慌慌張張的你。我們遠遠瞧着,本也沒抱什麼希望,只因你穿了一身綠衣,世子纔對你來了興趣。”

“綠衣?節度使夫人不是最討厭綠色嗎?”西嶺月聽得困惑。

“正因夫人不喜綠色,此乃衆所周知,才顯得你格外有趣,世子便讓我堵住了你的去路。”

原來如此!西嶺月像聽說書

一樣,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誤打誤撞得了世子的青眼,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我……唉,我當時以爲是遇上了登徒子,後來還想着世子怎的如此輕浮,沒想到是被算計了!”

裴行立看到她又是無奈,又是後悔,又是焦慮的表情,心中竟怦然一動,脫口而出:“既然你得知了前因後果,你還想走嗎?”

“當然要走,我又不是真正的蔣三娘!”西嶺月立即表態。

“若是爲了這個原因,你倒不必擔心,世子向來很有主意,也早就對我說過,他娶妻不看身份地位,只看是否合意。”裴行立勸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早早向他解釋了此事,我想他不會在意的。”

“誰管他在不在意!”西嶺月聽完這一番話,更覺不安,猛然伸手去搶他手中的包袱,“不行,我得趕緊離開!”

裴行立見她的表情不像僞裝,便嘆息一聲,將包袱還給她:“如我所言,已經太晚了,眼下你是走不了了。”

“爲何?”西嶺月接過包袱抱在懷中,面露疑惑,“不過就是一面之緣,難道世子他非我不可?”

“若只是金山寺一面,他也許不會;但那日他去蔣府見你,你的所作所爲,讓他不會再放手了。”

“啊?”西嶺月呆立當場,迷茫地問,“我……我做了什麼?”

裴行立便將世子李衡的話複述了一遍:“那日在蔣府,他搬出夫人的名義相邀,你一再拒絕,

是不爲權貴所動;他扮作下人遇襲,你出言關切,是不看尊卑待人;他匆匆回府,你讓管家把箭帶給他,是心細如髮。世子說,這等品質世上難尋,他對你……極有好感。”

極有好感?西嶺月簡直哭笑不得,這在她眼中都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到了世子眼中,怎就成了世上難尋的品質?她極力想要避開節度使府的注意,怎麼到頭來事與願違?

西嶺月在心中哀號一聲,只覺得手中包袱變得千斤之重,蔫蔫地問道:“眼下我若逃走,會有什麼後果?”

“你說呢?”裴行立睇着她,笑而不答。

“我的天!”西嶺月長長呼出這三個字,再也說不出話來,耷拉着腦袋,心中絕望至極。

世子李衡連娶妻都要假扮僕從相看,是心機深沉;遇見她當日便查出她的住所,是手段高超;如今又派表兄來監視蔣府,是強勢多疑……逃跑意味着拒絕,而拒絕這樣一個人,西嶺月能想象出自己的後果。

且不說自己逃不逃得出鎮海六州的轄區,即便逃出去了,蔣氏夫婦怎麼辦?萬一世子大發雷霆,他們夫妻豈不是死路一條?這可與自己料想的結果大大不同,蔣氏夫婦雖然想投機取巧,但也罪不至死……

一時間,西嶺月只覺得大爲頭痛,死死攥着手中的包袱,想要找出個萬全之法。

裴行立在旁看着,見她如此糾結,終是開口確認:“你真的不想當世子夫

人?”

“不想。”

“那你爲何冒充蔣家千金?”

“爲……爲了盤纏,十二兩黃金。”西嶺月怎敢說出實話,只得拿酬金當幌子。

裴行立感到難以置信,搖頭失笑良久,才正色道:“我有個法子能助你脫困,你信不信我?”

“信!”西嶺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雙眸剎那間亮如朗星,“裴兄……不不,恩公,快告訴我該怎麼做!”

“繼續假扮蔣三娘,去節度使府做客。”

第十五章:刺殺未遂,查案有果第九章:世子失蹤,疑雲重重第三十四章:摒棄前嫌,通力合作第十章:屏風詭變,預言成真第十四章:戲中有戲,局中有局第十五章:刺殺未遂,查案有果第二十四章:壽禮失竊,寺廟暗訪第四十七章 辭舊迎新線索漸明第五十章 明槍易躲聖心難防第三十章:心結易解,情緣難捨第二章:誤入紅塵,進退兩難第五十七章 兩情相悅患難與共第二十三章:進宮援手,再遇風波第三十四章:摒棄前嫌,通力合作第四十五章 血案釋疑陰謀心機第五十二章 鋌而走險艱難出逃第二十五章:僥倖逃脫,意外線索第二十三章:進宮援手,再遇風波第二十八章:身份更迭,漸行漸遠第五十九章 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第五十章 明槍易躲聖心難防第三十三章:寺廟血案,疑竇漸生第十八章:金蟬脫殼,深藏不露第三十六章:地下寶藏,露出端倪第五章:美人心計,男兒隱衷第二十六章:暗處蟄伏,諱莫如深第四十一章:故人重逢,心跡泄露第三十八章:聯姻之舉,取捨之間第十一章:先人指路,山雨欲來第五十二章 鋌而走險艱難出逃第三十章:心結易解,情緣難捨第四十三章 宮廷舊事暗藏殺機第四十章:安成之死,水落石出第二十六章:暗處蟄伏,諱莫如深第五十八章 自投羅網絕處逢生第八章:百口莫辯,迷霧遮月第十八章:金蟬脫殼,深藏不露第二十六章:暗處蟄伏,諱莫如深第二十章:洛陽逢難,長安將亂第一章:佛門偶遇,巧言脫身第四十六章 文章解析驚天秘密第五十五章 赴湯蹈火齊力營救第二十章:洛陽逢難,長安將亂第二十四章:壽禮失竊,寺廟暗訪第十五章:刺殺未遂,查案有果第三十二章:知子如母,一再試探第一章:佛門偶遇,巧言脫身第五十七章 兩情相悅患難與共第四十四章 幕後主使浮出水面第四十八章 知我心憂謂我何求第九章:世子失蹤,疑雲重重第二十八章:身份更迭,漸行漸遠第三十八章:聯姻之舉,取捨之間第十八章:金蟬脫殼,深藏不露第二十八章:身份更迭,漸行漸遠第九章:世子失蹤,疑雲重重第十五章:刺殺未遂,查案有果第十八章:金蟬脫殼,深藏不露第四十九章 乘人之危成人之美第三十二章:知子如母,一再試探第三十九章:宮廷一弈,落子無悔第四十八章 知我心憂謂我何求第四十章:安成之死,水落石出第四十二章 懸案未決又添新愁第三十五章:壁畫浴血,藏物於腹第十五章:刺殺未遂,查案有果第四十一章:故人重逢,心跡泄露第七章:驚魂一夜,死裡逃生第四十七章 辭舊迎新線索漸明第九章:世子失蹤,疑雲重重第四十二章 懸案未決又添新愁第四十八章 知我心憂謂我何求第三十四章:摒棄前嫌,通力合作第四十三章 宮廷舊事暗藏殺機第五十四章 情深不壽反目成仇第三十一章:皇家無情,人心叵測第十八章:金蟬脫殼,深藏不露第三十九章:宮廷一弈,落子無悔第四十四章 幕後主使浮出水面第四十三章 宮廷舊事暗藏殺機第五十三章 乾陵探秘步步驚心第十四章:戲中有戲,局中有局第二十章:洛陽逢難,長安將亂第二十四章:壽禮失竊,寺廟暗訪第五十八章 自投羅網絕處逢生第二十一章:傷勢初愈,身世初揭第十一章:先人指路,山雨欲來第二十四章:壽禮失竊,寺廟暗訪第三十五章:壁畫浴血,藏物於腹第三十五章:壁畫浴血,藏物於腹第三十三章:寺廟血案,疑竇漸生第五十五章 赴湯蹈火齊力營救第三十九章:宮廷一弈,落子無悔第三十三章:寺廟血案,疑竇漸生第十四章:戲中有戲,局中有局第四十八章 知我心憂謂我何求第二十八章:身份更迭,漸行漸遠第八章:百口莫辯,迷霧遮月第三十二章:知子如母,一再試探第二十三章:進宮援手,再遇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