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在場的人會這麼想，實在是顧景友這些人有些……太不嚴肅。
照理說，有首長、有領導還有所謂的“外賓”在場，就算沒有專業的檢測設備和測量儀器，最起碼的認真謹慎的態度總是要有的吧。
結果，一羣人圍着那架已經趴窩快一年的S—70直升機說說笑笑的，一副眼前的東西也就那麼回事兒的牛氣模樣，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欠揍。
再加上這些人平均年齡都不大，又給人一種嘴上沒毛辦事兒不牢的慣性界定，更是讓在場衆人覺得這些人不是來考察直升機情況的，過來強拆的還差不多。
當然這其中臉色最不好的便是陪同陸航首長過來的蔣亮，騰飛集團的專家團隊是他一力促成的，結果人來了，效果似乎……
看着旁邊幾位陸航領導那本來黑成鍋底的臉，如今朝着煤塊的方向發展，蔣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江這個前些年與莊建業打了蠻多交道的熟人比蔣亮好一些，不斷給莊建業使眼色，問題是莊建業根本就沒往他這邊瞧，搞得李江把各種明示、暗示全都撒到空氣裡去了，鬱悶的也是隻想吐血。
相比於這兩位的無所適從，德國萊比錫旋翼飛行器維護外包公司的技術總監約德爾，卻對面前的場景始終保持着寬容的微笑。
就彷彿是再看一羣胡鬧的孩子，哪怕是詫異，也是詫異的微笑，就這樣看了好幾分鐘，發現被陸航的軍官們寄予厚望的所謂中國技術專家不過是些並不專業的拆卸工後，約德爾的笑容就更加濃郁旋即便偏過頭衝着旁邊的一衆陸航領導說：
“很顯然貴國的航空工程師還是缺乏豐富的經驗和專業的業務能力，各位先生，我想你們還是重新考慮下我們的提議，我承認你們年輕工程師很有潛力也很有朝氣。
但……直升機，尤其是S—70這類被高技術堆砌起來的直升機，並不是用扳手、螺絲刀、電鑽以及年輕的體魄就能修好的，而是需要豐富的技術儲備、高性能的零配件以及豐富的經驗才能完成，從這方面來說四百萬美元的價格並不貴，至少你們不用爲直升機是否報廢而擔心。”
等翻譯將約德爾的話翻譯成中文，一衆陸航領導那黑成煤灰的臉瞬間充血，變得黑紫黑紫的。
而此時的莊建業也終於接收到來自李江的眼神信號，然後在瞅了瞅眼前的情況，心裡微微一嘆，他要是還不看不出來自己的騰飛集團專家組被當成陸航方面施壓約德爾的籌碼，那他這麼多年就白混了。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備胎嘛，以爲女神把你約到家裡就真的能一夜無話？一場很狗血的家庭倫理劇也說不定。
顯然此時的騰飛集團的專家組就成了狗血劇的配角，沒辦法，誰讓人家德國萊比錫旋翼飛行器維護外包公司是國際知名的直升機維修保養的外包企業。
業務範圍不但涉及民用的小型直升機和高端的私人直升機，還涵蓋德國、西班牙、荷蘭、瑞典等國軍方直升機的維修保養業務。
在美方因爲種種原因零配件以及深度維修保養跟不上的情況下，萊比錫外包公司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也比只生產了幾款小型固定翼飛機的騰飛集團要強。
從這方面來講，用騰飛集團反向施壓萊比錫外包公司，另其在價格上讓步似乎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結果……
顧景友把騰飛集團內部的寬鬆氛圍一併帶過來，令在場的衆人覺得場面有那麼點兒……大型翻車現場的意思。
但不管怎麼樣，此時此刻的尷尬場面是要化解的，畢竟陸航的首長就在這兒呢，於是便站出來解釋兩句，緩解下氣氛，結果還沒開口，就聽直升機那邊傳來顧景友的一聲嗤笑：“還以爲啥毛病，原來是軸承磨禿露皮了，小洪，幫着記下，2號和6號軸承各要四副。”
小洪趕緊拿出筆在筆記本上開始龍飛鳳舞，可寫到最後卻又擡起頭迷糊的問：“顧工，軸承要合金鋼的還是氮化硅的？”
“屁的合金鋼，咱們修的是直升機，當然用最好的，氮化硅的。”
顧景友笑罵一句便轉過身繼續查看直升機的傳動系統，而他的話聲音不大，同樣也沒刻意壓低，加之首長、領導、老外都離得不遠，所以聽得是清清楚楚。
可也正因爲如此，除了個別人外，絕大部分在場之人都是吃了一驚，不少人更是下意識的重複顧景友所說的那個關鍵詞——氮化硅軸承。
而其中最難以置信的當屬約德爾了，原本和煦的微笑在聽了顧景友話後，就跟被施了法術一樣，笑容立馬就僵在了臉上。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然後微微晃了晃腦袋，似乎是覺得自己聽錯了，看向自己的助手，重新確認了一下，這還覺得不夠，又用他那蹩腳的中文詢問了一旁陸航的一位領導。
可那位陸航的領導還沒等開口，站在直升機頂蓋上的顧景友拿着手電筒看着裡面的結構，頭也沒回的說道：“還有點兒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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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聽懂了的約德爾心下稍緩，沒辦法剛纔顧景友一句用氮化硅軸承真是把他給嚇到了，那東西歐洲根本就沒有，只能從美國進口，死貴死貴的不說，美國每年的出口數量還非常有限，也就是美國的幾個鐵桿能得到少量供給，所以哪怕萊比錫外包公司非常知名，但也拿不到這類頂級的航空軸承。
好在德國自身的精密製造業發達，尤其是高端軸承方面屬於世界前列，雖說性能比不上氮化硅軸承，但也差不到哪裡去，這才造就萊比錫外包公司在直升機維修保養外包市場上的威名。
卻沒想到自己這邊還在給中國方面就價格問題拉鋸，那邊就拿出高端的氮化硅軸承，如何不讓約德爾心驚。
還好直升機上面的那位年輕的工程師最終發現維修的困難，這才讓約德爾多少平衡了些，可還沒等他完全平復，以便等待着那位陸航領導的回答，就聽顧景友做了兩聲牙花子：“滋滋~~~這結構真是……難怪人家直升機性能優異，不得不佩服美國人的技術。”
說完便把直起身子，抻了抻老腰，與此同時語氣平淡的吩咐道：“小洪，調整兩副軸承規格，換成一套一體化的齒、軸、軸承結構組件，滾珠材料還是氮化硅，外層金屬最好用鎳基合金，當然瞭如果有類似的輕質材料更好。”
此話一出，剛平復下來的約德爾身子猛的就是一顫，心中更是狂喊，一體化的齒、軸、軸承結構組件？我的個神呀，這東西中國人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