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帝王,又有哪一位會不玩互相制衡這一手,崇禎捧起來一位文人出身的楊嗣昌掌管內閣兼兵部尚書,又捧出了一位太監出身的高起潛,互相掣肘,也是應了意料之中的一件事情.
但是,這個推理,也由此推論出了一件事情,就是高起潛,並不屬於楊嗣昌與錦衣衛一派,也不屬於溫體仁與東廠一派!而是典型的中立派!
溫體仁掌管天下文官,試想,若是高起潛站在了溫體仁的一派,一個國防部長,一個國務院總理,兩個人強強聯手,就不要說什麼楊嗣昌了,恐怕就算是崇禎恐怕也得乖乖的做個點頭皇帝了!
天下,恐怕很快就要亂了。江楚寒由衷地想着,而自己現在也才區區不過是一個鴻臚寺的少卿,在這個時期之下,自己究竟能否逆轉乾坤,改變那段令國人蒙羞的歷史了呢?
還是先做好手上的事爲好吧。
江楚寒做爲鴻臚寺少卿,第一天走馬上任,一大早便起來了,要說是給皇上一個好印象的話,就連江楚寒自己也不太相信。做爲後世而來的/ 穿越者,對於皇權思想本就是不那麼感冒,更何況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也不過才短短的一年多功夫,對於君要臣死,臣不死也得死這種想法也是深惡痛絕的。
之所以一大早的起來,原因也不過是江楚寒終於想要真正的當一個好官了,做爲御史行走在江南的時候,江楚寒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認清過自己的身份。懷揣着尚方寶劍的他,更多的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裁決者,而不是一個爲民做主的好官,這兩者的區別不可謂不大,正因爲江楚寒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原本所熟知的那段歷史已經開始出現了偏斜,深感時間緊迫的江楚寒,這才終於起了這一層的心思。
做人難,做一個好人難,但是做一名好的官兒卻是難上加難。
大明鴻臚寺的衙門,處於大理寺不遠處的一處所在。隔壁的不遠處就是使館,也就是安排各國使者住宿的地方。江楚寒第一天走馬上任,不管怎麼樣,當然也得見一見自己的這些手下吧?
然而,來到了自己的衙門口以後,眼前的景象,卻讓江楚寒大吃了一驚!
自己早早的起來,經過一番折騰了以後,趕到衙門裡的時候,所看見的,並不是硃紅色的油漆敞亮的大門,而是一把看起來早已生鏽的鎖,和那滿是舊氣的兩扇大門!
“也許只是因爲年久失修,舊了點吧。”江楚寒自我安慰着,打發邱楓去街上買了一碗的豆撈,兩個人索性就坐在馬車上自顧自的喝了起來,打算等着專門負責開門的小吏們前來,再開始辦公。
然而,江楚寒的這一等,就從清晨時分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一直到了街邊上各家各戶開始端着飯碗,空氣裡不斷地飄來各種飯香味的時候,也不見有一個鴻臚寺的小吏們前來。空氣裡的那一股不斷飄來的飯香不斷地鑽進邱楓的鼻子裡,惹得正無聊地蓋着帽子美美地睡覺的邱楓,也不由得被驚醒了。
“好香。”邱楓循着味兒嗅着了過去,一擡眼,卻只看見自家大人黑着一張臉,揹負着雙手,一個人冷冷地站在鴻臚寺門前,一句話也不說。
而看到這裡的時候,邱楓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做爲江楚寒在棲霞時便跟着的家人,邱楓知道,此時此刻,江楚寒不是在沉默中滅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了。
然而很顯然的是,無論是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江楚寒從來都不屬於前者。
這一次,也不外如是。
“走,去吏部!”江楚寒冷冷的板着一張臉,回過身立即踏上馬車,邱楓擡起頭看了看天色,已經是中午的時間了。按照大明律例,辰時就該開衙了,更何況,這裡乃是天子腳下,竟然還公然地出現了不開衙的情形,這讓江楚寒怎麼能不感到惱怒。
更何況的是,江楚寒從天不亮開始,等到現在,可有好幾個時辰了。
於是邱楓什麼話也都沒有再說,馬鞭一揚,然後向着吏部的方向奔馳而去。
吏部尚書張四知正安穩地坐在椅子上,美美地吸了口茶壺裡的茶。滋遛一聲,那滿是茶香味的茶葉汁水兒就灌滿了張四知的口唊間,讓人感到無比的舒適和安心。
吏部,掌管天下官吏任免的機構,事實上卻是六部中第一清閒的衙門。即便是掌管天下官吏的任免,一年到頭即便是忙,也不過就是忙那麼一段時間,所以說張四知能夠在這裡安安心心的喝茶,把一應瑣事交給了底下的小吏們去做,也是張四知應有的福氣,誰讓他張四知是吏部尚書呢?更何況,底下還有一個侍郎管着呢。
美美的喝上一口茶以後,張四知坐在椅子上歪了歪腦袋,準備眯上眼睛睡那麼一會,然後這個時候,遠遠的一陣輕微的爭吵聲豁然傳來,張四知不由的把眼睛睜了開來,隨手喚過一個小廝問道:“什麼人在那裡吵?”
那小廝不急不緩地回稟道:“回大人,是新上任的鴻臚寺少卿。”
“噢,是鴻臚寺少卿啊?”“噢”了一聲之後,張四知復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在做什麼?”
“回大人話……”那小廝臉色顯得有些難看:“發飆。”
“哼!”張四知的臉色立即一變,冷冷地道:“大明六部九卿,除了聖上欽點以外,皆出自吏部任免,好大的膽子啊!一個小小的鴻臚寺少卿就膽敢來我吏部鬧事?把他叉出去,回頭我就稟報皇上,治他條大不敬之罪。”
說完了以後,那小廝得到了張四知的命令,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張四知復又閉上了眼睛,只是沒過一會,便又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吵鬧聲。張四知連忙睜開了眼睛,怒不可歇地道:“反了反了,還能反了不成,究竟是誰在吵在鬧!”
“回……回大人話,是那個新上任的鴻臚寺少卿在鬧事。”一個小廝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倒頭便叫道。
張四知一聽,心裡立即一股氣不打一處來。好啊好啊,一個小小的鴻臚寺少卿就敢這麼囂張了?全天下的官吏任免皆出自吏部,平日裡旁人巴結都來不及的,竟然還有人敢在吏部鬧事,這成何體統?!
“讓本官去瞧一瞧,究竟是哪路神仙在鬧事?”張四知一臉冷笑,急急忙忙地便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事實上,此時此刻,江楚寒很惱火。
第一天走馬上任鴻臚寺少卿,竟然連個人也沒有,江楚寒不得不去吏部請吏部代爲主持,然而,江楚寒只是剛剛踏進吏部的門,就遭來了一頓白眼。
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員,來到吏部,只是剛剛經過了奏報,便立時遭來了一通冷遇。平日裡哪一個官員來到吏部那不是一臉的低聲下氣,哪裡見過這樣氣宇軒昂,一走進來卻是滿臉的怒容的官員的?
所以,吏部的這些小吏們自然不會對江楚寒有任何的好臉色的。
然後,江楚寒只是稍稍爭辯了幾句,便看見幾個公人模樣的官差走了出來,手裡一個個的還提着一條風火棍,舉起來就要向江楚寒打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跟在一旁的邱楓也再也忍不住了。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嬸可忍,叔不可忍。笑話,自家大人在江南擺威風的時候,就算是洪承疇,也萬萬不敢對自家大人如此,哪知道一進了京城,就立即像翻了天一般一個天一個地。耳濡目染之下,邱楓哪裡還能再忍得住?
於是,邱楓出手了,而且是毫不猶豫的出手了,僅僅只是幾個照面,便把一羣公人打的前仰後翻,嗚呼哀哉的叫成了一堂。江楚寒鐵青着臉色,似乎沒有想要喝止邱楓這一番動作的意思。而是將手負在身後,眼光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對邱楓拳打吏部小吏的行爲,絲毫沒有任何阻擾之意。
“你……你敢打人?!”吏部僉事李飛奔一臉震驚的看着正一臉怒容之中的江楚寒和邱楓,聲音不由的冷了下來:“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容的你胡來?!”
“先動手的,可不是我。”江楚寒淡淡地道:“我是正當防衛,何過之有?”
“正當防衛?嘿!好一張伶牙利口!”李飛奔一臉冷笑地說道,正當防衛這個名詞,李飛奔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雖然覺得有些新鮮,卻對江楚寒不免充滿了一股深深的厭惡感。
“怎地?”江楚寒也是一臉的笑容,眼光毫不避諱地對了上去:“除了我的官?還是怎地?”
“哼!”李僉事哼了一聲,臉色冷冷的,似乎在不打算答話了,因爲李飛奔知道,正主兒來了,既然正主兒來了,自己就沒有必要再出這個頭了。
“好大的膽子!敢在吏部放肆?”這個時候,張四知已經穩穩的從內衙裡走了出來,一身的官服無一不宣示着,眼前的這位官員,乃是位及人臣的一介尚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