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再鬆土。”白子諭淡淡地瞥着他道。
李博惡意地咧嘴一笑,“我之前說過的。”
莫子涵有些受不住這個氣氛,就站起身來看了看錶,“我還有個約會。”
“白子振?”白子諭挑眉看着她的背影。雖然他不知道昨天白子振打電話來說了什麼,但卻感覺莫子涵是去見他。
“白立嚴。”她眯了眯眼,徑直出了門。
白子諭和李博對視一眼,客廳裡的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出了家門,莫子涵便伸了一個懶腰。
今天的天氣很好,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天氣中竟還泛着絲絲的涼爽。
她出門後開車來到酒店,此時纔是上午九點鐘,她走進酒店後來到大廳點了一杯咖啡,便靜靜地坐等。
十點鐘的時候,大廳裡走進一名中年男人,莫子涵看過他的照片和資料,一眼就認出了這位中尖部的頭腦,白家的二代長子,白子振的父親——白立嚴。
白立嚴今日只穿了一款阿瑪尼的男士休閒襯衫,下身陪着同款的休閒長褲,鼻樑上架着一副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眸。
這身休閒裝扮似乎是在對莫子涵放射出一條頗爲友善的信號,也預示着今日的談話並不會如何地沉重。
他緩緩坐定在了莫子涵的對面,看到莫子涵身前已經見了底的咖啡微微一愣,隨即微笑着擡腕看錶道,“難道是我遲到了?”
“是我來的有些早了。”莫子涵微微一笑,雙手擱置在桌面上看着他。這個白立嚴可是一位很有頭腦的人,當年的芯片爭奪戰中也算是莫子涵的頭號大敵。
白立嚴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泛着上位者氣息的沉着眼眸,他近距離下打量莫子涵,覺得有些眼熟。
他並沒有親眼見過鷹王,不過卻看到過從不同角度偷拍下來的鷹王照片,只是打扮上和氣質上距離此刻多有差異,而且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莫小姐很守時啊,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成了大事。”白立嚴讚賞地微微一笑。
莫子涵就輕笑一聲,“守時與成大事還有關係?”
白立嚴便正色地點了點頭,笑着道,“成大事者必然守時守約,這是最基本的條件。就像你與嚴門的兩年之約,東鷹一直都很守約嘛。”
莫子涵微微一笑,“白先生竟然連這都知道。”
“政治需要。”他微微一笑。今日雖然是第一次見莫子涵,而他也確實沒有什麼架子,但莫子涵面對他談笑自如絲毫不打怵的態度倒是令他有些欣賞的。
“政治還需要什麼?”莫子涵緩緩收斂了笑容,盯着白立嚴緩緩問道。
“不是政治還需要什麼,而是國家需要你。”他也端正神色,注視着莫子涵。
後者微微挑眉,“我被國家拋棄了一次。”
“那次你並沒有什麼損失。你也可以把那當成國家對你的考驗,現在你合格了。”白立嚴露出微笑。
莫子涵就將背脊朝後靠了靠,“我怎麼知道國家日後不會突然抽風再來考驗我一把?那個時候我的損失可就不止一星半點了。”
“我承諾。”
“你承諾?”莫子涵忽地嗤笑出聲。
“白部長。”她正色地叫了一句。
白立嚴便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有家有業有自己的兄弟,不是國傢什麼時候需要我,我就一定要奮不顧身地衝到最前線去,我的腦子還足夠健全。”她掀起脣角。
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了,這個白立嚴八成是跟霍嚴冬鬧掰了。
白立嚴微微頓了頓,似乎是沒想到她的態度變得這麼快。
“這對你有利無弊,無論是你的家業,還是你的兄弟。”白立嚴緩緩開口。
莫子涵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們先後伏擊了我不下兩次,如果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
“你可以將這當成國家對你的考驗。”白立嚴如此說道。
“去你媽的考驗!我考驗考驗你試試?”莫子涵拍案而起,拿她的性命考驗?
白立嚴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她。這年頭敢跟他拍桌子的人不多。
周圍幾桌正在洽談的商務人士紛紛愕然地側目望來,就是服務生都停下了手中動作齊齊對他們二人行起注目禮。
“先坐下。”白立嚴覺得有些掉價地擡手壓了壓。
莫子涵就挑眉一笑,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其實我希望我們的談話儘可能的誠實一些,如果您一如先前的口吻,打着官腔來壓我,我想我們很難繼續談得下去。”
太放肆了。白立嚴閉了閉眼睛,這個莫子涵的性子有些古怪得叫他摸不準。
半晌,他睜開眼眸,“事實上,霍嚴冬不適合再與國……”
說到這他頓了頓,“他不適合再與我們合作。”
“爲什麼?”莫子涵問。
“你知道嚴門主營的項目,黃、賭、毒,這些都不是國家所能容忍的,他的這些產業也不可能仰仗着國家繼續橫行無忌地生存下去。”白立嚴淡淡地說。
莫子涵笑道,“看來白部長還是不打算老實一些。”
白立嚴就皺了皺眉。
莫子涵收斂笑容淡淡地說道,“中尖部執行如此龐大的計劃總不至於沒有個周全的方案,霍嚴冬是昨天今天才開始搞黃賭毒的?不是。所以在與他合作之前你們顯然已經將這些因素考慮到了並且也接納了,現在因爲他見不得光的道道突然想要翻臉了?請告訴我中尖部還沒有這麼幼稚。”
說罷,她揚了揚下巴,“如果當真因爲這些,白部長憑什麼認爲我就敢與你們合作而不害怕你們中尖部某一天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到時候本着我的發展不利於國家穩定和諧的理由跟我也玩一場過河拆橋的把戲?要知道我的道道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
白立嚴沉默了好久,忽然笑着搖了搖頭,“你真的是一個精明的小姑娘。”
莫子涵點了點下巴,沒什麼表情地道,“我當您是誇讚。”
“的確是誇讚,跟你談話很有意思。”他緩緩露出笑容,“你說得對,我們提防霍嚴冬,並不只是因爲他的那些歪門邪道,當然,那些也是我們的考慮之一。”
“考慮之其他呢?”莫子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白立嚴沉默了一下,“在我說出接下來的這段話以前,我需要確認你的誠意,否則這對你或許並沒有什麼好處。”
“你的意思是說,除非我有足夠的誠意,確定要和你們合作,否則聽了接下來的這段話很可能會給我招來殺身之禍?”莫子涵挑眉問道。
白立嚴沉吟道,“差不多。”
莫子涵就刷地一下子站起身,將一張百元鈔票放在桌面上,“這頓我請。”說罷就往外走。
白立嚴愣了一下,隨即怒火襲上面頰,“莫子涵!”
她又返身折了回來,輕撩一頭棕長的捲髮,“其實聽一下也無妨。”
這下叫白立嚴徹底地愣住了。他皺眉看着莫子涵,似乎在揣測她的意圖。
莫子涵就笑眯眯道,“我這人膽子大,對於不想知道的事雷打不動,對於想知道卻不能知道的會睡不着覺。”
“爲了我今晚的睡眠。”她攤手。
白立嚴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
他說,中尖部發現霍嚴冬暗中與俄羅斯黑道進行合作,這兩年俄羅斯黑道的猖獗比之本國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國內大大小小的黑道幫派組織有3000多個。包括前蘇聯的15個加盟共和國,直接或間接參與黑社會犯罪活動的人員達300多萬人。
俄羅斯黑道最有名的人物要算外號叫“小日本”的伊凡科夫。
伊凡科夫曾因搶劫罪被判刑15年,出獄後到了西歐。1991年,伊凡科夫乘私人飛機回到莫斯科,受到國內黑幫的隆重歡迎,數百名莫斯科的頭面人物在莫斯科大飯店爲他舉行接風儀式,歡迎他回國內投資。據世界權威機構統計,截止到去年年底,伊凡科夫的資產金額已經達到了數百億美金。
現在,霍嚴冬接觸上的人物就是伊凡科夫。他的主要營生除了走私軍火外,還有販賣人口。
俄羅斯黑社會對中國大陸的滲透早於所有西方國家,目前,對中國大陸最明顯的犯罪活動是走私和販賣人口。
從陸上偷渡到歐洲、加拿大、美國的大陸人,都與俄羅斯黑社會有關。俄羅斯黑社會經常會從本國向中國走私人口,主要是俄羅斯年輕姑娘。這個世紀初,俄羅斯年輕姑娘很受中國暴發戶的喜愛。俄羅斯黑幫還把中國大陸作爲其向韓國、日本、中國香港、臺灣和東南亞國家輸出俄羅斯小姐的通道。九十年代至今爲止,俄羅斯黑道通過中國大陸通道,向韓國、東南亞國家以及香港、澳門和臺灣,販賣俄羅斯婦女超過2萬名。
這些都與伊凡科夫脫不開干係。
“國內近兩年嚴厲打擊從俄國流入的走私人口,霍嚴冬卻爲他門戶大開,從而獲得伊凡科夫低價的軍火武器,這種與國外勢力私通乃至於違背國家意願的行爲可以判定爲賣國,你說他還是否有資格與國家合作?”
白立嚴目光沉着地看着莫子涵。
後者沉吟了一下,皺眉道,“我覺得這很正常。”
再正常不過,如果是她,利益等值交換的情況下,甚至己方可以獲得更多利益的情況下,爲對方行個方便並不爲過,畢竟他們可都不是什麼好人,也絕非善人。
“任何勢力做到一定程度都避免不了與其他國家的一些勢力相接觸,你不找上他們,他們也會找上你的。真希望日後我的發展不會被國家判定爲賣國。”莫子涵淡淡地道。
白立嚴蹙了蹙眉頭,“俄國政府已經發出了不滿的聲音,這關乎於兩國的外交,並不是那麼簡單。”若是尋常的合作關係自然不會讓上頭如此生氣。
莫子涵沉吟了一下,“所以你們才找上我這顆棄子?”
“你有足夠的能力,但似乎缺乏了一點自信,否則不會認爲自己是一顆棄子。”白立嚴淡聲說道。
莫子涵就淡淡一笑,“我確實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一顆棄子,相反,我認爲你們遲早有一天會再次找上我。”
“這纔是國家需要的。”白立嚴讚賞地點了點頭。
莫子涵卻不領情,繼續道,“我一直想着你們會再次找上我,到時我該如何拒絕以雪當年之恥。”
白立嚴的面色就滯了滯。
“當日,那是不明智的。”她微微一笑。
白立嚴看着她沒有說話。
“所以你們想我做什麼?現在具體是什麼情況。”莫子涵挑眉問道。
“這個事情對於霍嚴冬還處於保密階段,也就是說除了你,不能再有第二個人知道。”
“也就是說明面上他是正室,我卻是被許諾扶正的情人?如此你們給不了我任何的幫助,卻要我在幹掉他後再來跟你你們合作?”莫子涵嗤笑出聲。
白立嚴覺得這個說法有些新鮮,他沉吟了一下緩緩頷首,“確實是這個道理。”
“想的美。”莫子涵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我要好處。”
“什麼好處?”白立嚴覺得有趣,便笑着將雙手擱置在桌面上,身體也前傾了一些。
“我知道你們安全局內部特殊工作人員都有準殺證件,給我來一張。而且我要你承諾不限制東鷹的發展。今後在你的權限之內、國內任何地受制於安全局的地方上,給我大開綠燈。”她抱胸。
白立嚴挑了挑眉,她的要求可有些獅子大開口了。他的權限之內?這基本上可是碰不到什麼封頂線,豈不是答應她在國內可以肆無忌憚橫行無忌,且國家不予干涉甚至還要扶持?
他沉吟了半晌,看着她緩緩說道,“先前兩條我可以答應,但最後一條,要在不違背國家底線的情況之下。”
“這個底線在哪裡?”
“在你我心裡。”白立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莫子涵走出酒店時已經時近中午,剛步下臺階,就見到了靠在一旁車前的白子諭。依舊是一身乾淨潔白,俊美的面容,頎長的身子斜靠在車前,在陽光下有些奪目。
只是他的臉色有些凝重,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