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漪染有些動容,不得不說,君久墨的許諾對她來說還是很有效用的,她微微揚脣,心情明顯地好極了。
君久墨垂眸看她,知道她不再生氣,心情也自然而然地好了起來。
朔一直不言不語地跟着兩人,目不斜視。
樓漪染並不熟悉臨邑城,所以從走出客棧開始,便一直是君久墨在帶路。穿街過巷,越走越偏僻,街道上的人也越來越少,樓漪染忍不住問:“爲什麼沒見過你的坐騎。”
穿越來這麼多天,她見過的動物可謂是少之又少。她原以爲這個時代是沒有馬車這類代步工具的,可是晉逸卻完全刷新了她的觀念。
君久墨垂眸:“累了?”他們確實已經走了不遠的路,就目前算起來恐怕已有一個時辰了。她身上有傷,他也不敢走太快。
樓漪染搖了搖頭,不過才走了兩個小時的路而已,她曾三日三夜未休未眠,這點子路她倒還不至於覺得累:“就是好奇。臨邑城好像也沒有多少人有坐騎,我這幾天都沒見到。”
應該說,到目前爲止,她只見過一個人有坐騎,不對,是座駕,那就是晉逸。
君久墨微微一笑:“你是看到晉逸的那輛馬車?”
樓漪染點頭,沒有否認。她確實是因爲那輛馬車才產生了好奇的。以君久墨的身份,連晉逸都有座駕,他不可能沒有的啊。
“齊夏以北有片草原,馬匹大多來自那裡。不過,馬匹不易馴服,所以以馬拉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數車駕是用牛拉車。我們住的地方偏鬧市區,很少有人坐車的。”君久墨解釋。
樓漪染瞭然,原來是馬匹稀缺的時代啊!那豈不是代表,他們根本沒有騎兵!
“那你的座駕。”樓漪染還是很好奇,想到君久墨的座駕也是以牛拉車,就覺得很是奇特。君久墨這樣的人,絕不適合“牛”這種動物。
君久墨凝眸看她:“你想看?”
“恩!”樓漪染點頭,她確實很好奇,不知道坐在牛車上的君久墨是個什麼樣子。
看着她滿眼期待,眼中的興味絲毫不加以掩飾,君久墨無奈地笑道:“好,改天給你看,不過你得先答應我,到時候一定要緊緊跟着我,不可獨自亂跑亂轉,恩?”
“嗯嗯嗯!好!”只要滿足她的好奇心,樓漪染這會兒什麼條件都答應地相當痛快。反正答應是一回事,到時候視情況而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轉過了一條小巷,一座看上去還算恢弘的府邸出現在眼前。幾個人隱在小巷的陰影中,朝對面那座府邸看去。
“城主府”三個威風凜凜的大字隱隱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威嚴。大紅色的朱漆大門朝內敞開,門檻幾乎有三歲孩子的腿長。
門前是三級臺階,代表着門庭高低。
階下是兩隻鎮守門庭坐在石墩上的石獅,左邊的石墩上還刻着五個大字——“泰山石敢當”。
看着這五個字,樓漪染有些想笑,果然不管是在什麼年代,人們對於神靈的敬仰都是沒有變的。
階上兩名守衛一左一右,與石獅對應地站着,身上穿着類似古代軍裝鎧甲的東西,手中握着長矛,正襟望着門前,目不斜視。
“就是這裡?”樓漪染不解地轉頭看君久墨。
君久墨點頭:“應該沒錯。”
“我聽說臨邑城主是個清高的人,一向只管城中百姓的喜怒哀樂,從不摻和朝堂政治之事,他爲什麼......”樓漪染沒有繼續問出來,君久墨也明白她的意思。
一個從不參與政事,只理會民間疾苦的清高之人,突然抓走一個武將可造之材的夫人,其中緣由,着實令人深思。
君久墨搖了搖頭,突然勾脣一笑:“不如我們進去問問?”
“誒?”樓漪染凝眉,不明白君久墨這是什麼意思。他們現在只是根據紫衣侍者的稟報找到這麼個地方,具體人在不在裡面還另說呢!況且,他們到現在也沒有看見張毅的人影,說不定只是追到了這裡,然後又轉去了別的地方呢?
“走吧。”樓漪染還沒有想明白,腰間一緊,整個人便已經凌空而起。
她嚇得直接閉上了眼睛,那種腳下凌空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恐懼。
耳邊傳來君久墨的低笑聲:“我以爲你什麼都不怕。”
樓漪染撇了撇嘴,緩緩地睜開眼睛,偏頭瞪了君久墨一眼,不滿地道:“我也是個人,怎麼可能不怕?我沒大聲尖叫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就這一點,樓漪染對自己還是很滿意的。不管心中有多少恐懼,卻都是會在心底,她的身體也許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兩下,但卻絕不會尖叫。
大多數時候,別人明白你在害怕,往往是因爲你的尖叫。而你越鎮定,對方反而會有所忌憚。
當然,她也曾大聲尖叫過。不過,那種時候往往不是因爲她真的恐懼,而是因爲劇情發展需要她這個嬌弱的女人適時地表現一下自己身爲女人的脆弱。
君久墨當然知道她說得不錯,所以他的眼中並沒有鄙夷,更多地卻是欣賞。一個女人能做到遇事不慌張,已經是一件很難能可貴的事情。
朔就跟在兩人的身後,一言不發地跟着,就像是他根本就不存在,甚至於是屬於完全隱身的。
等樓漪染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從城主府的紅磚高牆上越過,站在了一棵看上去已有幾十年的樹上。君久墨依舊站在她的身側,一手環着她的腰,護着她。
“不知城主大人請拙荊來此所爲何事?”是張毅的聲音。
樓漪染側耳凝神細聽,眼睛已經順着聲音的來源尋了過去,聲音是從那座看上去很是寬敞,卻透着幾分書香氣的地方傳來的。
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只能看到大廳的一角,卻看不見廳內的情況。
樓漪染擡眼朝大廳的屋頂看去,君久墨似是明白她的意思,沉聲道:“裡面有高手,容易被發現。”
樓漪染瞭然,眼睛再次朝大廳內看去,企圖看到大廳內的情況。可她除了廳內那一角擺放着的幾個人高的青瓷花瓶和幾張椅子外,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沒辦法,只能用聽的了。
緊跟着張毅的話,傳來一個略顯蒼老,卻溫文知禮的聲音,聲音蒼勁有力,倒又不像是年老之人:“張公子不必緊張,是小女求老夫派人前去的。張公子稍等,小女馬上就到。”
“孃親,我真的可以見到張叔叔麼?”不遠處的花園中,從假山後轉出幾個身影來,一個五歲左右的半大孩子拉着一個婦人的手,臉上寫滿了天真和期待。
婦人的另一邊是一個十五歲上下的姑娘,那姑娘聽到孩子問話,笑道:“小迪,孃親說了能見到,就一定能見到的!你看,我們不是已經見到張嬸嬸了麼?”
婦人的模樣,樓漪染還是有幾分相熟的,只是她如今已是換下了一身的粗布裙衫,穿上高貴的錦羅綢緞,整個人也瞬間便彷彿都變了,溫婉中帶着幾分堅毅果斷。
婦人笑笑,看看身邊的兩個孩子:“快走吧,別讓你張叔叔等急了。”
“好!”叫小迪的孩子叫了一聲,手已經鬆開了婦人的手指,小跑着朝着大廳裡跑去了。
半大的孩子,性子本就活潑,況且如今還能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哪裡顧得上別的事情。
身後伺候的人趕緊叫:“小少爺,您慢點兒,慢點兒......”跟着的也是個十多歲的少年。
照顧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兒,大概也只能交給這些跟他們一樣精力旺盛的人了。若是交給一個已上了年紀的人,恐怕要被折騰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小迪的身影消失在大廳的一角,廳內便傳出了小迪歡快的聲音:“張叔叔!真的是你,孃親沒有騙小迪!張叔叔!”
張毅似也很是吃驚:“小迪,你怎麼在這裡?你孃親呢?”
“張哥。”婦人領着女兒和一衆下人隨後走了進去。
“翠霞!這......”張毅看着眼前這個換了衣裝的婦人,有些吃驚,半晌才愣愣地反應過來,“你是城主的女兒!”
樓漪染微微一笑,她先前也只是聽那些人提起,說翠霞是大家小姐,恐怕那些人也就只知道翠霞是大家小姐,而不知道翠霞竟是城主家千金吧?
只是,她倒是很好奇,一個堂堂城主家的千金,怎麼會選擇嫁給那樣一個人呢?而且,竟還願意爲他操持家務,生兒育女,甚至還要忍受他屢次三番地折騰打罵?
“走吧。”樓漪染拉了拉君久墨的衣襬。
“不等等看?”君久墨挑眉。
樓漪染搖了搖頭:“沒什麼可看的了。既然是她,應當是不會傷害張毅夫婦的了。”
“你就那麼肯定?”君久墨又問。
樓漪染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所以,趁着他們還沒做什麼的時候,先去查清楚,以防萬一,總是有必要的。”這一刻的她,笑得像個算計得逞的小狐狸。
君久墨也笑了起來,沒有再說話,攬住她的腰一個縱身便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那條小巷。
樓漪染看到朔,這纔想起他們剛纔進了城主府之後,朔似乎並沒有跟在他們身後,不由問道:“朔,你方纔去哪裡了?”
朔依舊面無表情:“那位夫人已經死了。”
“死了?!”樓漪染驚奇地瞪大了眼睛,“怎麼會?!”
朔凝眉,繼續說道:“君公子讓我去找她,有一個侍女悄悄地從裡面出來,我進去的時候,她已經斷了氣。這是那侍女給她喝的藥的殘渣。”
朔說着,將一方白色的錦帕遞給了樓漪染。
樓漪染接過錦帕,將錦帕託在手心裡,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樓漪染微微蹙眉。
“有問題?”君久墨見樓漪染的神情有些不對勁,眸光微深。
樓漪染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回去再看看,這跟我之前給她的藥方不一樣。”
“恩。”君久墨點頭,心中卻已經有了幾分猜疑。
“走吧。”樓漪染將手中的錦帕小心的收了起來,才拉着君久墨沿着原路往回返。
走到半路,她突然轉頭對身後的朔道:“那個,朔,謝謝你。你先回去吧,我跟我家夫君逛逛街。”
樓漪染的笑容很甜,朔微微一愣,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君久墨看着身邊的樓漪染笑道:“昨天沒逛夠?”她的身體還沒大好,這樣成天在外面走動,他始終不太放心的。
樓漪染神秘地笑了笑:“帶你去一個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