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漪染緩緩地睜開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醒了。”
君久墨微微一笑:“阿染,下個十五便是中秋佳節了,我們在紫宮裡過吧。”
紫宮?!
樓漪染的眼睛猛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君久墨,眸子中劃過一抹猶豫。
君久墨的意思是,要帶她回紫宮麼?
可是,她卻好像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跟他回去。
那些日子,她一直嚮往着有朝一日能夠過一種舒適又悠閒的日子。所以她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跑去度假。
後來,莫名其妙地跑來了這裡,她本以爲能夠悠然自在地放鬆了。卻沒想到竟碰到了君久墨,還被捲入了一系列複雜詭譎的陰謀當中。
如今,這些事情一點點解決了,她想着,解決了正好,終於可以放鬆地好好玩一玩,看一看這片齊夏大陸的風光了,這片她出生,卻不曾在這裡長大的土地。
可是,君久墨此時此刻,突然跟她說,要帶她回紫宮,她不由得猶豫了。
要跟他回去麼?要爲了君久墨而放棄唾手可得的自由生活麼?
樓漪染拿不準。
她怔怔地看着君久墨,久久不說話。
君久墨見她半天沒有反應,看着她眸子中的猶豫,心中一緊,擁着她的雙手不由得收緊了幾分:“阿染,怎麼了?你不願意跟我回去麼?”
樓漪染回過神來,看着君久墨,咬了咬脣:“君久墨,給我點兒時間,讓我想想。”
君久墨有些失落,卻還是點了點頭:“好。如今魏州的事情還需要幾天的時間,這幾天若是你沒有想清楚,那就跟我回紫宮!”
樓漪染抿了抿脣,點了點頭,腦子裡有些混亂。
君久墨緊緊地擁着她,將她深深地納入自己的懷中,彷彿要將她永遠嵌入自己的身體之中一般,讓她逃無可逃。
他心中有些慌亂。
樓漪染此時此刻地猶豫代表了什麼?代表了在樓漪染心目中,他的分量還不足以讓她付出一切,說明,在她心中即便愛着自己,卻還不到深愛的程度。
這樣的認知讓他恐慌不已。
樓漪染愛他,這一點他可以肯定。可是,這樣的愛若是在與別的東西之間的較量之間輸了,那他又當如何?
鼻尖呼吸着君久墨身上獨有的氣息,樓漪染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就要炸了。一邊是君久墨,但去了紫宮就代表着自此成爲金絲雀,被禁錮。另一邊是她嚮往已久的自由自在。
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夫人,轉朱閣的阿朱姑娘來了,說是有要事找您。屬下看她的樣子,似乎真的很急切。”門外傳來風晉的聲音。
樓漪染疑惑地挑了挑眉,阿朱這個時候突然來找她是做什麼?而且,居然是來了銅宮找她!
什麼樣的事情,竟急切到這種地步?
君久墨看着樓漪染,沒有說話,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樓漪染掙開君久墨的懷抱,翻身起來:“我去看看。”
君久墨也隨即翻身起了牀:“要不
要我陪你?”
樓漪染站在牀邊,凝眉想了好一會兒,目光忽明忽暗,讓人看不分明。
君久墨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目光溫柔而繾綣。
樓漪染抿了抿脣,點頭:“好。”
君久墨脣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站起身來:“走吧。”
樓漪染點點頭。
君久墨握住樓漪染的手,笑着牽着她出門:“阿染,謝謝你。”
樓漪染轉頭看着他。
君久墨卻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他早已有所猜測,今日,就要知道答案了。
樓漪染心中輕輕嘆息一聲,知道以君久墨的聰慧,許多事情恐怕早已經猜出來了。
阿朱在樓漪染的門外不遠處走來走去,面上很是焦急,眼睛一直盯着樓漪染的房門口。
見樓漪染出來,她連忙跑了過來。又突然注意到樓漪染身邊的君久墨,剛剛張開的嘴卻僵住了,要出口的話都堵住了,一時之間,竟是開不了口。
“要我回避麼?”君久墨笑看着樓漪染。
樓漪染翻了個白眼,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既然都已經同意他一起出來聽了,又提什麼迴避?分明是嘲笑她嘛!
樓漪染朝他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卻沒有鬆開他的手,轉頭對阿朱道:“阿朱,說吧。”
阿朱猶豫地看了君久墨一眼,卻還是開口說道:“不知誰散播了消息,說是帝君不在紫宮中,說是被人謀害了。相國黎平以君令,集結十一州諸王,要殺逆賊!”
君久墨的臉色驟然鐵青一片。
樓漪染的眉頭也深深地皺了起來:“消息可確切?”
阿朱點頭:“十分確切!如今十一州諸王都已收到軍令,已領兵前往紫宮!”
樓漪染眉頭深鎖,想了片刻,又問:“離紫宮最近的是魏州,如今沐雨山還未通路,這一邊的人應該暫時過不去。”
“不!離紫宮最近的是司徒南手下的五萬禁軍。”阿朱打斷了樓漪染的話,繼續道,“如今,司徒南已經領兵包圍了紫宮。正與宮中的紫衣侍者對峙。”
君久墨的臉色越發黑沉了。
樓漪染擡頭看了君久墨一眼,想了想,卻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傳令澹臺斌,讓他帶着琴子去找司徒南!所有魔宮的人全體出動,在我們回去之前,務必保證紫宮的安全!”
阿朱得了令,便急急地跑了去。
君久墨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發冷,原本擁着樓漪染的手也緩緩地鬆了開來。
樓漪染抿了抿脣,卻只是淡淡地說道:“走吧,收拾東西,該回去了。”
君久墨卻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樓漪染,並不走。
樓漪染也不再說話,只是任他看着。
“你帶走了琴子?!”君久墨的聲音這一刻聽起來很冷很冷,讓人覺得彷彿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便躥遍了全身。
樓漪染抿着脣,撇開頭去,卻不說話。
君久墨擡手握住她的肩膀,力氣有些重:“看着我!”
樓漪染疼得額頭直冒冷汗,卻還是抿着脣,一言不發, 甚至都不曾叫一聲“痛”,只是依舊倔強地撇着頭,不
說話。
“阿染,你看着我!”君久墨的聲音越發冷了。
樓漪染咬了咬脣瓣,卻還是不說話。
君久墨有些失望地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我自己回去。”
他的聲音可真冷,冷得讓她想要發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冰窖之中,冷得她全身直打顫,牙齒也不由自主地發着抖。
“好。”她的脣瓣抖動地厲害,扭過頭,迅速跑了起來,徑自出了銅宮。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掉着,樓漪染只是死命地咬着脣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就算是逃,就算是敗,那她也要敗得有尊嚴,絕不能低到塵埃裡去!
過往相處的畫面如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不停地閃現,君久墨說過的每一句話,她竟都記得這樣清楚。
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溫柔,她彷彿都已經刻骨銘心。
原來,幸福真的是有盡頭的。只是她以前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一年前,她就曾經穿越過來一次的。
那個時候,老頭子是用了自己畢生的功力纔將她送過來的,爲的不過就是在命定的穿越到來之前,在亂世到來之前,讓她能夠在這片大陸上穩穩地紮根。
老頭子告訴她,魔宮的主人是她的母親。
她找到了魔宮,可是魔宮的宮主卻是父親。原來,母親早已將魔宮交給了父親打理。她想,那個時候的父母應該是十分恩愛的吧?
卻沒有想到,因爲自己的失蹤,讓父母反目,母親重建破魔宮,誓定要與魔宮作對。
她後來接了父親的位置,成爲了魔宮的宮主。爲了讓戲演得更真一些,即便魏堅找上門說要殺樓漪染,他們卻還是接了這筆生意。
她第二次穿越,是命定的迴歸。老頭子說,時間、地點誰都料不準,只能看天命。
她沒想到,她穿越過來的時候便碰到了齊夏帝君,君久墨。
起先,她確實是故意要留在他身邊的,爲的不過就是了解他的爲人,與他做一筆生意,在這亂世之中,爲魔宮保留一份生機。
可是,在一日日的相處之中,她竟發現自己漸漸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能解君久墨每月發作的血脈,是她也不曾預料到的。
但是,她聽說過,這世間有一種人,擁有着至純人族血脈。再加上瀲灩光球之力,便可淨化血脈,將人身體中的血族血脈壓制住。
在確定自己愛上君久墨的那一刻,她也曾想過,也許有朝一日,君久墨發現了這一切,發現自己其實一直都在欺騙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她也知道,琴子對君久墨來說是個最特別的存在。可是,她卻還是沒有想到,如今,君久墨的生氣,不是因爲她騙了他,而是因爲琴子。
呵呵!
樓漪染不由得苦笑。
她跟君久墨之間可真是可笑的很!
君久墨的所作所爲,都時刻在透露着一個信息,他很在意她,很在乎她,相信她!曾經說過,就算她將劍插入他的身體,他也依舊會信她的。
可是如今呢?
愛情,終究是敵不過別的東西的!
她的想象曾經多麼美好,此時此刻,就覺得自己有多麼地狼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