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幾十秒的時間裡,顧流蘇的腦袋都是放空的。但是身體卻比大腦更先一步地朝着馬路上跑去。
可是在這樣的郊外,根本就鮮有車輛來往,她打不到車!
顧流蘇着急地來回踱着步子,緊鎖的眉頭訴說着她狠狠揪在一起的心。
亦儒哥哥是因爲她纔會出事的。他待她那樣好,她從來沒能給過他什麼,卻給他帶來了這樣的災難!
如果亦儒哥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顧流蘇心急如焚,想要拿出手機喊司機,但是卻發現手機早已經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兩半。
她緊攥住了拳頭,終於咬牙朝着別墅跑去。
“季延熙,你開開門,我求求你,幫我一個忙,之後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我求你了,開開門吧!”她的手重重地拍在那堅硬的門上,通紅一片。
然而裡面那個如傲世孤立的王一般的男人卻握着一杯紅酒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眼裡的清冷讓一旁的王嬸渾身都在顫抖。
他聽着外面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每喊叫一聲,他的心就抽痛一次。他原以爲他對她已經麻木了,卻沒想到還是會因爲她而亂了心智。
“開開門啊季總裁,我求你了,幫我一個忙吧!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打我,罵我,折磨我都可以!只求你開開門!”顧流蘇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那一扇門,手中有血絲流出來,她卻絲毫不在意!
季延熙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起身將紅酒往茶几上一放,朝着那扇門走去。
他打開門,看見顧流蘇已經滿是淚痕的小臉,心中猛然一驚。但是即刻便恢復自然,用一慣冷漠的口氣說道:“什麼事?快說。不要讓別人以爲我門前有一個瘋癲的女人。”
“求求你帶我去醫院,不然你把車借給我也行,我有急事,求求你了。”她急切地望着他,眸中還帶着水花,在白熾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急事?是什麼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急事才能讓她哭的這樣天昏地暗,甚至在討厭的人面前苦苦哀求!
“亦儒哥哥出事了,他現在一個人在醫院,我要去照顧他!求求你,帶我去醫院吧!”顧流蘇已經急壞了的心讓她再也考慮不了那麼多,將實情脫口而出。
然而季延熙聽到這個理由的時候,原本深邃的眸子更加幽深,彷彿是見不到底的潭水。呵,原來她這麼驚慌失措,這麼撕心裂肺,都是爲了別的男人嗎?
她將冷漠自私都給了他,卻把萬丈柔情留給了別的男人?現在居然還爲了那個男人對他如此這般地苦苦哀求?
他怎麼能容忍這樣的事!怎麼能咽得下這樣的屈辱!
“亦儒哥哥?叫的可真夠親熱。他出事了關我什麼事?顧流蘇我告訴你,我們還沒有離婚,你還是我的妻子,你現在爲了別的男人這樣哭天搶地,還懇求我帶你去見他,照顧他?我只能送你兩個字,休想!”
季延熙咬着牙齒狠狠地說完這番話後,便轉身再一次地走進了別墅。轉身的剎那,他瞥見了她泛出血絲的手,心裡一動,但是最終還是冷漠地關上了房門。
“季延熙,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亦儒哥哥他出事了,那是一條人命啊!你這個人渣!你說我狠毒,你其實比我要狠毒一百倍,一千倍!我真的是神經錯亂纔會找你幫忙!”顧流蘇對着那扇門狠狠地踢了兩腳後,轉身便朝着市區跑走了。
她決定了,就算是用跑的,她也要跑到醫院去照顧亦儒哥哥!因爲她知道亦儒哥哥要是看不到她一定不會安心的!
郊外的寒冷夜風從她的臉上呼嘯而過,刮的她臉上生疼,但是她卻忍着疼痛越跑越快。
她一定要快點趕到那裡,在賓館的時候她真的是不該那樣對亦儒哥哥,一個深愛着自己的男人,卻在兩年裡對自己規規矩矩,如果不是因爲他是真的愛惜自己,尊重自己,又怎麼會那樣剋制自己呢?
“呼呼,呼呼。”顧流蘇的呼吸頻率越來越快,身體也即將要接近極限,市區離郊外簡直太遠了,但是她只要再跑快一點點,跑到前面的交叉路口就會有車了。
帶着這個希望,她死撐着已經軟掉了的雙腿朝前跑去。但是沒跑出幾步,還是摔倒在了路邊。
雙腿在不受控制地打着顫,她實在是到了極限了,可是卻連市區都還沒有跑到,可惡,亦儒哥哥對她那麼好,她卻在他需要她的時候不能及時趕到,可惡啊!
淚水不由自主地又打溼了一旁的衣襟,迅速地消失在了空氣中,遁入了風裡。
“遇到個事情就哭,你可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一個熟悉的男低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猛然擡頭,卻被那人打橫抱在了懷裡。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早已沒了力氣。
季延熙沒有看她,徑自將她丟進了副駕駛座。
發現對方是季延熙後,顧流蘇居然莫名地感到安心,原本低落的心情也一掃而空,彷彿是在黑夜中看到了希望。
“扣上安全帶。”季延熙冷冷說道。
“欸?”顧流蘇沒有反應過來。
“嘖。”季延熙不耐煩地湊了過去給她繫好安全帶,“我說都兩年了這壞習慣還沒有改?坐車從來不繫安全帶,你就不怕再一次出事嗎?那場車禍你差點死掉了你知不知道?”
他的語氣那樣生硬跟暴躁,但是顧流蘇卻分明察覺到了他的害怕。
害怕她……再出意外嗎?
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看着他的臉跟自己的不過幾釐米的距離,莫名地開始心悸。她趕忙推開了他,眼神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
季延熙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了。乾咳了幾聲後,便發動了車子,朝着醫院開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頗爲尷尬。
在醫院樓下顧流蘇下車,季延熙沒有動。她抿了抿嘴,還是轉過頭對着他說道:“對不起,那句話我收回。”
季延熙一臉疑惑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就是我說你比我狠毒一百倍一千倍的話。其實你不狠毒,你是個好人。謝謝你送我。”顧流蘇真誠地說完這句話後,轉身便朝着急症室跑去了。
季延熙愣在了原地,許久才苦笑了一聲,“我是個好人麼?爲什麼你兩年前不那麼想呢?顧流蘇,一切都太晚了!”
“亦儒哥哥!”打聽到了白亦儒已經做完了手術,正在重症病房裡面的時候,顧流蘇既慶幸又傷心。
慶幸的是亦儒哥哥還活着,傷心的是他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剛剛推開門,便看到了裡面站着的白父白母。
他們也看到了顧流蘇,見她這個時候纔出現,白母顯然很不滿,衝過來就給了她一巴掌。
“顧流蘇,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們亦儒爲了你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居然現在纔來?當初走投無路就纏着我們亦儒不放,現在翅膀硬了,就想要另攀高枝,把我們亦儒甩掉是不是?我告訴你,世界上沒有這樣好的事!你讓我們亦儒不好過,我也要讓你不好過!”
白母說着就揪住了顧流蘇的衣領,將她按在了牆壁上,狠狠地搖晃着她的身體。
“你會遭報應的!怎麼會有你這樣惡毒的女人!你還來幹什麼?滾!這裡不歡迎你,亦儒也不想要再見到你,你給我滾!”
顧流蘇看到病牀上的白亦儒全身都纏着紗布,心臟彷彿是被無數把刀插住了一樣,痛的徹骨。她的眼神空洞,眼睛裡溢滿了淚水,卻不敢哭出聲。
“媽……不要這樣對流蘇,讓她過來,我想見她。”白亦儒虛弱的開口,聲音輕到簡直聽不見,但是卻讓整個病房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兒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兒子?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媽給你叫醫生?”見白亦儒醒了,白母立馬就跑到了他的牀邊,既驚喜又心疼地看着他。
“我沒事,媽,太晚了,你們都回去吧,我想跟流蘇說會兒話。”
顧流蘇的眼淚掉了下來,她走到他的牀邊,握住他的一隻手,哽咽道:“亦儒哥哥,我在這裡。”
白母見兒子睜眼就要見這個狐狸精,還趕自己走,顯然有些不高興。但是卻被白父拍了拍肩膀,說道:“我們在這兒也不起作用,聽兒子的話走吧,明天早上給他送飯來就好了,今晚流蘇在這裡,我相信她會照顧好亦儒的。”
白母看了看白父,又看了看白亦儒,這才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白亦儒見顧流蘇一直在悶聲掉眼淚,伸出手微笑着替她拂去臉上的淚痕。“傻瓜,不要哭了,我這不是沒死麼,你不要看醫生把我包的嚇人,其實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眼裡對她也滿是寵溺。
可是他越是這樣,顧流蘇就越自責,亦儒哥哥就是這樣,一直對她默默付出,卻從不要求回報。這樣好的人,她卻偏偏傷害了他,那些人沒有說錯,她真的是天下最狠毒的人了!
“亦儒哥哥……對不起……我補償你,你要什麼我都補償你!”
白亦儒微笑着撫摸着她的頭,眼角卻突然瞥見了窗戶外的一抹身影。
他嘴角一勾,突然說道:“流蘇,真的我要什麼都你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