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拂生殘暉,層層如裂緋。天風剪成片,疑做仙人衣................
大雪初停,夕陽絲絲縷縷的光芒從烏雲密佈的黑雲中滲透而去,漸漸灑滿了整片大地。與忙着剷雪的村民們不同,李家小院內卻是纔剛剛散場。
三三倆倆的人們相伴而去,不時側耳交談,從那滿臉笑意難擋的樣子便可以看出他們對今天的李家一行很是滿意。
而此時的李家衆人則是在忙碌過後享受那靜逸的時光,顧以笙與錦繡相攜走進堂屋便聞見那絲絲嫋嫋的香氣,與面對衆人需要緊繃神經的時候不同,堂屋內則是讓人從內心可以感覺到那讓人渾身鬆懈的幸福與舒適。
“來來來,以笙一碗,錦繡一碗,孩兒他爹,你也有一碗。”劉氏見他們二人邁進堂屋,便一臉笑意的從桌上的陶鍋中舀出了三碗湯,一人一碗的遞了過去。
錦繡與顧以笙微微欠身,很是恭敬的從劉氏手中接過湯碗後這才落座。
“嘿嘿,他娘,如今我總算是知道爲什麼他們寧可壞了心腸也要做那員外的心了,真是舒坦啊,你往那兒一站便有許多人奉承你,討好你,追隨你,這種手握大權的感覺實在教人捨不得放手。”
月生手中捧着白瓷碗,那擠眉弄眼滿臉揶揄的樣子看的屋內幾人不禁莞爾。
“你要是真因爲這個學壞了,莫說我們娘幾個不理你!”劉氏卻是沒有細細打量月生此話的真假,直接將手中的瓷碗狠狠放在桌上,疾言厲色的吼道。
“你這婆娘!我不過是說說,你怎麼還當了真,有事兒咱們回去說,在孩子們面前這般模樣成何體統!”月笙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暗地裡卻是偷偷瞪了劉氏好幾眼。
“哼!”劉氏卻是絲毫不在意月生的瞪眼,不服氣的哼了哼,拿起桌上的瓷碗繼續爲大家舀湯!
坐在一旁的錦繡脣角泛起一抹清清淡淡額笑意,帶着幾許揶揄的說道“舅娘無需生氣,想必舅舅是遇見了打咱們家壞主意的人吧,又不想咱們跟着不開心,便拐着彎的諷刺呢!”
錦繡一邊說着一邊喝起了湯,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卻是說出了讓月生心驚的話.
月生心頭緊了緊,卻是無聲的鬆了一口氣兒,這樣也好,如此精明,如此城府,自己的擔心實在多餘了,若是真有用到自己的一天,哪怕用命交付,又有何妨!
“錦繡說的可是真的?孩兒他爹!”劉氏爲衆人盛好飯剛剛坐下,便聽到錦繡那信心十足的言語,帶着幾許期望繼續擔憂的望向月生。
月生看見劉氏那模樣,心中揪了揪,卻終是狠狠點了點頭“是王得來,初到青牛村時幫咱們家蓋房子便有他一個。
那時我還以爲他真是與我合得來,如今看來,不過是別有用心罷了。居然竄嗦我將錦繡的暖棚種植方法賣出去!也不知道他那腦子是怎麼想的!當我真傻不成?呵呵.....”
月生這話說的輕巧,可是衆人都從中聽出了幾許沉重。
不待衆人沉思,便見錦繡慢條斯理的掏出絹帕拭了拭脣角,朗聲說道“暖棚一出,有心人自然會從中尋找商機,這買賣暖棚種植方法在所難免!
若是可以,我自然是希望北域王朝所有的莊戶人家都能有此方法。可是,此時天下將亂,若是沒有將暖棚種植方法保護好,被他人竊取的話,遭殃的可就是咱們北域了!
暖棚可以宣揚,只是不是現在,舅舅,以笙哥,如今咱們村的暖棚種植就靠你們把關了。
等青牛村的暖棚有所收成,我必然讓天下人震驚,我要讓着暖棚種植成爲咱們青牛村的標誌,我要讓北域人人知道這救贖北域莊戶人的發源地.....”
青竹般傲骨,聲音清越如山泉,即使她只是淡淡的坐在那裡,衆人卻彷彿看見那戰場上手握鐵槍誓不退後的鐵甲將軍,坐在一旁的衆人喉頭不禁滾了滾,才壓下那讓人心驚的氣勢!
“繡兒這盤棋,下的真是不小,君逸我委實佩服......”就在衆人被錦繡那渾身氣勢震懾之時,卻聽君逸溫潤如風的聲音響起,可是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既沒有喊錦繡妹妹,也沒有稱自己爲哥哥!只是那般極爲親暱的喊着名字。
“哥,天下將亂,我不得不爲咱們家人打算,若是鄉親們都順利的將蔬菜種植出來賣進極樂鎮,定然會引起縣令大人的注意,到時候想必也會爲我們謀得一席之地,咱們家讀書人的未來想必也會光明很多。”
錦繡表情平淡,併爲因爲君逸的親暱稱呼而表現出任何異樣,反而將自己的一些打算開誠佈公,月生劉氏等人聞聽錦繡此言再難忍淚意。
劉氏悄悄轉過身,用袖角遮住了眼角閃爍的淚意,月生雙目通紅,聲音哽咽“好孩子,好孩子!舅舅知道你是爲了大家,可你....也該爲自己做些什麼啊!”
“錦繡這一輩子,能有你們這些家人足矣,錦繡沒什麼所求,只願你們一世長安!”錦繡看着月生淚眼婆娑的樣子,笑得溫柔,從袖中抽出一張絹帕遞到了月生手中,由衷的說道。
“姐姐!”坐在錦繡右手邊的君陽緊緊攥着錦繡的小手指,在脣畔輕輕的呢喃着。
坐在錦繡左側的駱玉小臉肅然,眸光如刀,只是從那雙小心翼翼牽着錦繡衣角的手才能看出幾許溫柔。
纔回過神的樊澈放下手中的瓷碗,一向總是嚴肅的面孔上帶着幾許柔和的笑意,望着錦繡的目光也帶着釋然和崇敬。
衆人心思各異,但是無疑,此時他們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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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剪影風輕紗,燭光搖曳墨影華,詩酒飲茶醉情話,夜來風聲,幾多靜寂.......
與衆人交心談話,又爲駱蕭駱玉顧以笙上完野外生存課,錦繡這才帶着幾許疲憊的回到房間。
白衣翩然,脣瓣沒有如花的嬌豔,反而泛着蒼白與冷意,抿成了一條直線,讓她看起來更難以接近。
一貫總是帶着柔和笑意的眸子也卸下了僞裝,恢復了原本的默然,深邃如井,靜寂如淵。
黑暗中的無殤眸子暗了暗,虛握的拳頭也緊了緊,可是下一秒便見他展開如花的笑顏“小錦兒,你真是等的我好苦....”聲音帶着淡淡的沙啞,那聲錦兒也彷彿在舌尖上千般纏繞一樣,滿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