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這一路行來,倒也十分順利,並不曾遇到太麻煩的問題。何況展翼飛又是陌上宮門下,越是接近劍影峰頂,他對周圍的環境便越是熟悉,更可以指點衆人躲過所有危險,而且還能保證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峰頂。
如此這般趕了兩天的路,這日一早衆人已經來到了距離峰頂大約五百米左右的地方,遠遠望去,已經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裊裊炊煙以及連綿不斷的宮殿,雖然距離遙遠,卻依然可以感受那無與倫比的雄偉氣勢。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聽到一聲厲喝從前方的密林之中傳來:“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
伴隨着厲喝,一道白衣的人影刷的射到了衆人面前。這人大約三十歲左右,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十分俊美。而且最重要的是,展翼飛的容貌與他有八分相似,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應該就是展翼飛的父親。
更令衆人眼前一亮的是,這男子不僅容貌俊美,而且氣質優雅高貴,舉手投足之間便有一股貴氣撲面而來,與展翼飛形容的那種青面獠牙、面目猙獰的樣子絕對不沾邊。
果然,看到這個男子出現,展翼飛立刻刺溜一下躲到賀蘭飛舞身後,同時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姐姐!救命啊!就是他要拿鞭子抽死我呀!嗚嗚嗚嗚……”
“你……”
男子氣得一咬牙,纔要抖手抽出鞭子坐實這個指控,便看到另一道白衣的人影從他身後疾馳而來:“翼飛!快來讓娘看看你可曾受傷!你這孩子……”
這女子比先前的男子還要年輕幾歲,雖然不戴釵環、不施脂粉,卻掩不住迷人的天生麗質。也難怪,若非如此俊美的爹孃,只怕也生不出展翼飛這等俊秀的兒子。
看到女子出現,展翼飛的膽子總算大了些,立刻繞過男子撲到了她的懷中,繼續嗚嗚大哭:“嗚嗚嗚……娘……我好想你啊!嗚嗚嗚……若不是那幾位哥哥姐姐好心收留,我早就餓死了呀!早就被狼吃了呀!嗚嗚嗚……”
母親的心是世界上最柔軟的東西,尤其是聽到兒子的哭聲,更是立刻軟得拿都拿不起來:“乖!乖別哭了……沒事了沒事了,娘再也不會讓你吃一點苦……”
“小子!你少來這一套。”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至於那種因爲看到兒子平安歸來而無比雀躍的感覺,他是不會承認的,“每次闖了禍,這都是你慣用的伎倆!可惜你瞞得過你娘,卻瞞不過我!這頓鞭子你是躲不過去的,趁早……”
“哇!姐姐救命啊!”展翼飛突然扔下孃親撲到了賀蘭飛舞的懷裡,一邊蹦蹦噠噠一邊求救,“你答應過我的!如果爹要拿鞭子抽我,你一定替我擋着……”
賀蘭飛舞哭笑不得:有沒有搞錯?你孃親就在那邊,你居然向我求救?
其實看到有外人在旁,男子根本沒打算動什麼家法,不過是嚇唬嚇唬展翼飛而已。是以不等賀蘭飛舞開口,他已經抱拳說道:“聽逆子之言,這一路上多蒙幾位照顧,在下多謝了!”
“先生客氣了。”簫絕情淺淺一笑,“令郎聰明絕頂,身手也不錯,即便沒有我等照顧,也不會有任何差池。”
自方纔
現身之時起,男子便時不時地看一眼簫絕情,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此番聽到他開口,男子更是眼睛一亮,失聲驚呼:“天香國東陽王,簫絕情?”
喲?認識?看來簫絕情這“名滿天下”四個字真不是蓋的。賀蘭飛舞剛剛想到這裡,便聽簫絕情詫異地反問:“你認識我?”
不能吧?陌上宮門下久居劍影峰頂,幾乎不在蒼淵大陸上奔走,怎麼可能認識天香國東陽王?
確定他果然是簫絕情,男子登時表現得異常興奮,一把拉過了身邊的女子:“東陽王,你仔細瞧瞧她的臉,可還有印象嗎?”
女子的臉上也早已因爲兩人的對話而佈滿了感激和驚喜交織的笑容,並且迫不及待地補充了一句:“東陽王可還記得幾年前,望江國都城中的‘雲安客棧’……”
簫絕情微微皺了皺眉,當那個女子的容顏映入眼簾,他只覺腦中一閃,隨即恍然:“是你?陸羽瑤?”
“原來恩公還記得小婦人賤名”,陸羽瑤屈膝行了一禮,萬分感激地微笑着,“當日承蒙恩公援手,救了我一命,這些年我每日都在感念恩公的大恩大德,不敢或忘,想不到今日有緣重逢。”
簫絕情微微一笑,示意她免禮:“不過舉手之勞,何須如此?”
“對東陽王而言是舉手之勞,對我夫妻二人則是再造之恩!”男子含笑說着,“若非東陽王援手,羽瑤已遭歹人侮辱,焉有命在?而她腹中的孩兒更不可能來到人世……”
孩兒?
簫絕情聞言,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看還趴在賀蘭飛舞懷中的展翼飛,這孩子少說也有八九歲了,他救下陸羽瑤卻是在三年多以前……
“啊不,恩公誤會了,不是這個小子。”男子呵呵一笑,忙解釋了一句,“當年羽瑤腹中所懷的是一個女嬰,如今已經兩歲多了。”
怪不得。簫絕情點頭,回頭看着男子:“還未請教……”
男子微微一笑:“北宮展,咱們夫妻二人正是這小子的父母。這下子頑劣不堪,是我夫妻二人調教無方,叫恩公見笑了!”
衆人聞言均是一愣:北宮展?他姓北宮?那展翼飛怎麼姓展?這……
看到衆人臉上的表情,北宮展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由一咬牙瞪了展翼飛一眼:“恩公,這小子是不是告訴您,他叫展翼飛?”
簫絕情點頭,北宮展登時將牙咬得更緊:“這小子就是這般可惡!好像我這當爹的多讓他丟臉一般,若是遇到陌生人,總喜歡說自己叫展翼飛,以我的名爲姓。臭小子,連恩公都敢騙,這頓鞭子……”
展翼飛,不,北宮翼飛原本還在得意地嘻嘻而笑,然而就在此時,他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緊跟着抱着腦袋大叫起來:“啊!我的頭好痛!啊……啊!”
衆人一驚,北宮展已經一聲冷哼:“少來這一套!你……”
“不是!不是的爹爹!我的頭真的好痛!”北宮翼飛的叫聲越發淒厲,甚至已經有些搖搖欲墜,“啊……好痛……”
“糟了!”北宮展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如飛一般掠了過來,一把摟住了北宮翼
飛,“翼飛!不要怕,爹爹在……不怕不怕!很快就沒事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然而不等他們說什麼,陸羽瑤已經紅着眼圈說道:“恩公,各位,不必着急,翼飛這是……舊疾,發作之後便暫時沒事了……”
難怪陸羽瑤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因爲北宮翼飛此刻承受的痛苦似乎異常劇烈。他甚至已經因爲無法忍受頭部的劇痛而軟倒在地,抱着腦袋不停地尖叫。北宮展雖然並非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卻依然有些應付不來,不得不乾脆坐在了地上,然後將北宮翼飛緊緊地摟在懷裡,免得他痛苦之下誤傷了自己。
因爲手腳被北宮展束縛,北宮翼飛無法發泄自己的痛苦,迷亂之下,他居然狠狠一口咬在了北宮展的肩頭,不斷地用力,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唔……唔……”
時值盛夏,身上衣衫甚是單薄,是以牙齒很快入肉,北宮展痛得眉頭緊皺,但卻一動不動,任由北宮翼飛在他肩頭狠命地咬着,藉以抵禦腦中的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北宮翼飛渾身的顫抖才漸漸停了下來,牙齒也不自覺地鬆開了。而他本人則早已癱在了北宮展的懷中,汗溼衣襟。
直到此時,陸羽瑤才噙着眼淚上前,掏出手絹擦拭着北宮翼飛滿臉的冷汗:“翼飛,好些了嗎?”
“嗯……”北宮翼飛的臉早已蒼白得沒有了絲毫血色,卻勉強扯出了一絲微笑,“娘,我沒事,你放心吧……”
賀蘭飛舞雖然一直不曾開口,卻仔細地注意着北宮翼飛的反應,暗中思索着他應該是患了什麼腦疾。見他漸漸平靜下來,她忍不住上前兩步問道:“北宮夫人,請恕我冒昧,令郎這是……”
二人雖還不知賀蘭飛舞的身份,但見她容顏絕美,氣質高貴,且與簫絕情同行,又見北宮翼飛對她態度親熱,早就對她有了幾分好感。聽她開口,陸羽瑤的聲音裡早已帶着明顯的哭腔:“姑娘有所不知,幾年前翼飛曾意外受傷,後來傷雖然好了,卻落下了這頭痛的病根,不知什麼時候便會發作,實在是……將這可憐的孩子折磨得生不如死……”
“意外受傷?”賀蘭飛舞眉頭微皺,“不知是受了什麼樣的傷害,夫人能否賜告?”
見她追問不休,陸羽瑤似乎有些介意,眉頭不由微微一皺。見她如此,簫絕情便淡淡地說道:“夫人不要誤會,小舞並非故意窺人隱私。她醫術高明,曾治癒過連御醫都束手無策的疾病,或許她可以……”
“真的?”夫妻二人聞言大喜,陸羽瑤更是撲通一聲跪在了賀蘭飛舞面前,“既如此,求姑娘務必施以援手,我夫妻二人就算做牛做馬……”
“夫人快快請起!”賀蘭飛舞倒是嚇了一跳,忙伸手攙扶,“治病救人乃是醫者的本分,何況我與翼飛一見如故,怎能受夫人如此大禮?”
北宮展雖然同樣驚喜萬分,卻好歹控制住了自己,抱着北宮翼飛起身說道:“恩公,此處並非說話之地,若不介意,請隨我回陌上宮再細說,如何?”
當然好,陌上宮本就是咱們的目的地。簫絕情點頭,一行人便往陌上宮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