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那個奪她恩寵的女人在當天夜裡便毒發身亡了,聽說死狀非常恐怖,七竅流血且死不瞑目,慕容氏沒敢去看。
只是每當午夜夢迴之時,她總是會在幻夢中隱約看到一個身穿梅色衣裙的絕豔女子陰森可怖的緊跟在她身後,不時發出淒厲的笑聲,令她從噩夢中驚醒坐起。
見慕容氏呆愣的望着她眼前的摺扇久久不出聲,歐陽驍冷哼一聲,將那柄摺扇再次扔到她面前,道:“歐陽祁曾暗中派人刺殺於我,我僥倖不死,便藉口出玩遊歷逃離京城,沒想到機緣巧合,我途徑永州時遇到了當年服侍我母妃的宮人,她將一切實情全部告訴了我。”
慕容氏雙眼驚愕的偏過頭看向歐陽驍,心中猛然一沉,原來當年她因常做噩夢而覺得是上天報應,不想再多加殺戮,於是一時心軟放了那婢女出宮,沒想到竟然能在二十多年後被歐陽驍找到!
“從小你和歐陽祁便對我百般嫌惡與欺辱,然而我卻每日對你三叩九拜、恭敬有加,從不敢越雷池一步!”
歐陽驍的嘴角暈染開冰冷的笑意,眼神變得陰鷙起來,道:“從前我懵懂無知,竟還埋怨過母妃棄我而去!如今我得知真相,怎能還會讓你們這些殺人兇手稱心如意!”
“所、所以你就殺了我的祁兒?!”
慕容氏的聲音止不住顫抖,因爲歐陽驍冰冷而銳利的眼神實在太過瘮人,讓她心生畏懼。
歐陽驍輕笑一聲,眉梢上挑,顯得很是得意,道:“這叫因果輪迴,你殺我母妃,我取你兒子的性命,豈不是很公平?”
說着,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來,長睫掩映不住眼瞳中清冽的恨意與決絕,他欺身貼近慕容皇后的耳邊,輕笑道:“我要你看着你珍貴的人一個個離你而去,先是你的寶貝太子,緊接着就是……”
話說到此處,歐陽驍輕笑着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可以拉長的笑聲尾音聽起來耐人尋味。
慕容氏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盯着歐陽驍清淺卻又囂張跋扈的笑容,顫聲說道:“你瘋了吧?!”
見歐陽驍只是輕蔑的看着自己放肆笑着,慕容皇后知道他是認真的,話語裡多了幾分指責與憤怒,道:“你這個畜生,枉我養了你二十多年,到頭來竟被你反咬一口!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我沒聽錯吧,我的殺母仇人就跟我談良心?”
歐陽驍猛地站起身來,踱步走到寢殿中央,又轉過身來輕笑着看向慕容氏,眼中滿是嫌惡之情。
“就算你記恨當年我對容妃所下的毒手,你要來報仇那就來找我啊!爲什麼要害我的兒子!他死的何等冤枉,何等無辜啊!”
“只有他死了,你纔會痛徹心扉,你才知道失去至親的痛苦!你如今的痛苦,還不及當年我的萬分之一呢!”
歐陽驍的面容猙獰而扭曲,惡狠狠的說道:“當年我所受的苦,如今我要十倍奉還給你。”
慕容氏心中一震,頹然地癱倒在了榻上,眼淚止不住的流淌。想到兒子歐陽祁的慘死,她想可能這就是上天對她的報應吧!
只是,當想到歐陽驍
那意味深長的話語,她又擦掉了眼淚,偏過頭看向他,問道:“你說要將我心愛的人一一奪去,那除了祁兒接下來你的目標難道是……皇上?”
歐陽驍不置可否,只是輕挑着眉頭,戲謔的看着她,冷笑道:“話可不能亂說。”
雖然皇后與歐陽驍來往不多,但是她很清楚這個兒子的個性,所以只看到他的表情,她就明白自己猜中了歐陽驍的心思。
她的心猛地一沉,厲聲喝道:“你瘋了!他是你的父皇,難道你連他也要害嗎?!”
歐陽驍冷笑地看着她沒有說話,皇后掀開錦被連鞋襪都沒有穿,就往寢殿的門口跑去,嘴裡還嘟囔着:“不行,我要阻止你,你瘋了,你瘋了!”
只是她人還沒有跑到寢殿門口,就踉蹌的摔倒在地。
只見她衣衫與頭髮凌亂不堪,顯得很是狼狽,與昔日那個風光無限的皇后截然不同。
歐陽驍緩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心中十分痛快。
“母后你想去哪裡呢?想通風報信的話,我看是不能了。”
“你,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還請母后放心,安然在寢宮內休養身體,我會讓你親眼看着你所在意的人一個個離你而去。”歐陽驍眯起眼睛,蹲下身冷冷的看着慕容氏滿是淚水的面容,冷聲道:“你兒子的太子位如今我已到手,而不久的將來,我就會坐上你夫君的皇位,而你不過會是一個困頓於冷宮最終淒涼而死的無名女人!”
慕容皇后不敢想象,若歐陽驍真的成爲皇帝,那以他扭曲的性格和陰狠毒辣的手段,自己的後半生到底會變成如何悽慘的模樣。
慕容氏到底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她陪在崇成帝身邊三十餘載,能穩穩的守住她的皇后之位,不單單是憑藉皇上的恩寵,還要有過人的膽識與果毅的品性。
聽到歐陽驍的這番言辭後,她立即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一定要阻止他!
泛起血絲的眼中劃過一抹堅定與狠厲的神色,慕容氏突然獰笑一聲:“反正本宮已命不久矣,那就讓我與你同歸於盡,也算是爲聖上分憂,爲社稷除害了!”
話音未落,她突然奮起挺直身體,從一旁的桌上隨手抄起一個燭臺,奮力朝歐陽驍的頭部砸去。
歐陽驍堪堪避過,但臉頰卻還是被擦出了一道淺淡的傷痕。
臉頰上有微微的刺痛感傳來,緊接着是溫熱的溼意,歐陽驍擡起手抹了一下臉頰,赫然發現手指上有一道鮮紅的血跡。
他冷笑地看向驚慌失措的慕容皇后,將手指上的血痕放到嘴邊,在慕容氏不可思議的驚愕目光中,伸出舌頭舔了下指尖上的鮮紅液體。
脣瓣上沾染了一絲妖媚的紅,舌尖上傳來鹹澀的血腥味,讓歐陽驍微微蹙起了眉頭,輕笑着搖搖頭道:“母后怎得下手如此之輕?這點力度,怕是連小狗小貓都嚇不走,更別說要和兒臣同歸於盡了。”
“你、你變態!簡直是瘋了!”
慕容皇后拖着沉重的病軀往寢殿的門口退去,髮髻凌亂的散落開來,十分狼狽的模樣。
而歐陽驍則雲淡風輕的從袖口中掏出一方巾帕,仔細擦拭臉頰上的血痕,似乎並不在意她逃向何處。
還以爲是他心生大意,皇后覺得這是個逃跑的絕佳時機,於是加快腳步來到寢殿的門口,迅速的打開門想要逃跑呼救。
誰知她太過急切,腳下不穩,又沒看清楚門檻的高度,一下跌倒在地。
她悶哼一聲,顧不得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與不適,想扯開嗓子呼喊宮人的名字前來相助,但下一刻她的話就哽在喉嚨中說不出來,緊接着變爲尖銳的哭喊聲。
只見凌亂不堪的宮苑內,有幾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院中的積雪與落葉上,身下的血泊與皚皚白雪形成強烈的對比,令人見者心生震撼。
慕容氏定睛一瞧,那不正是平日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多福等人嗎?
方纔她還在病榻上聽到他們似乎在與人交談,怎得轉眼的功夫就躺屍在院中?
正當她轉頭看向殿內的歐陽驍時,眼前突然劃過一抹白色的綢緞,緊接着脖頸上一緊,她整個人已經被人從背後勒住了脖子。
她下意識的用手拉住纏繞在頸部的白綾,掙扎着想要站起身來擺脫身後的惡魔,而這時歐陽驍皺着眉頭出現在了皇后的面前。
慕容皇后心中一沉,這時她才知道原來歐陽驍並不是獨身一人來到長清宮,他身邊還有幫手!
歐陽驍微蹙着眉頭衝那人搖搖頭,瞄了一眼院中的屍體,似有些不悅的說道:“無傷,你逾矩了,本太子已經交代過時機未到,不能濫殺的。”
那喚作無傷的男子沉着一張臉,看向歐陽驍的眼神冷冷的,毫無恭敬可言,甚至帶着一絲敵意。
兩人的關係,看起來不像是上下級的關係,而更像是敵人一般。
見無傷不說話,只是擰着眉頭冷冷的盯着自己,歐陽驍無奈的嘆了口氣,語氣竟然和如春風,似乎在安慰着對方一般說道:“你只要不再破壞我的計劃,我自然會滿足你的心願。”
然而,無傷卻沒有領情,只是勒緊手中的白綾,厲聲道:“太子爺果然是騙人的高手,我聽聞早在數月前瑾嵐就已經離了鳳仙樓,被你送給了別的男人。你還敢騙我!”
“此事說來話長,但絕非你所想的那般。”
無傷沒有輕信他的話,仍然固執的用白綾勒着慕容皇后的脖子不肯放手。
歐陽驍無奈,只能低聲說:“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了她?”
“很簡單,你把瑾嵐交給我,我自然會放人,並承諾從此以後再不會在你的生活中出現,也斷然不會成爲你的阻礙。”
聽到他的話,歐陽驍心中一沉,沒想到這個男人對瑾嵐的執念如此之深,這個人自從半個月之前纏上他,每天都會向他詢問瑾嵐的所在,今天更是一路跟着他來到了皇宮。
單是看他未引起所有人的察覺,便知道其武功之高不可小覷。
眼下正處於危機四伏的深宮之中,歐陽驍又未帶信任的親近護衛在身邊,他如果激怒對方,兩人交起手來,他怕是抵擋不過,所以眼下唯有先行穩住對方再作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