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擔心我嗎?”
如此近的距離,令柳傾城頭皮發熱,全身的毛細孔彷彿都張開了一般,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灼熱氣息。
血液似乎在叫囂着沸騰,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她下意識地嚥了下口水。
歐陽璟見她的反應甚是有趣,但怕自己會情不自禁地強要了她,到時只怕又會將她嚇跑。於是他飛快地在那兩片櫻脣上輕啄一口,坐直身體拉開兩人的距離,一本正經地回答方纔的問題。
“太子眼線衆多,除去一個簡陽還會有下一個,而且還會打草驚蛇。眼下最關鍵的是要找到太子通敵叛國的證據,同時拔其羽翼,這樣才能請奏聖上廢去太子之位。”
“那證據找得怎麼樣了?那個慕容甫還是不肯開口嗎?”
“我本來就沒想過會從他這裡得到什麼證據。”
見柳傾城又流露出不解的神色,歐陽璟摸摸她的黑髮,道:“慕容甫雖是太子的表舅,但終究不是至親,若他開口供出不利證據,你想他的妻兒還有活路嗎?而太子也斷非坐以待斃之人,只怕趁着現在的時機,他已經將所有證據銷燬了。”
柳傾城聰慧,見到歐陽璟鎮靜自若的表情,便已猜到了幾分真相。
“所以這次你的目的,只不過是除去太子在北邊疆域的心腹?”
“知我者,傾城也。”
歐陽璟淡然一笑,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肯放開。
柳傾城想要抽出手,卻聽到他柔聲說道:“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無論如何都要保護自己。我也向你保證,我絕不會讓今夜的事發生第二次。”
“你、你不用向我保證什麼,我……”
話音戛然而止,一切都被對方溫柔而滾燙的脣舌所湮沒。
情到深處,總是會衝破理智所築起來的圍牆,在心中洶涌澎湃,再難壓制。
閉上眼的那一瞬間,柳傾城知道,她再也逃不出這個男人的熾熱深情。
璟王府的大火用了一夜才撲滅,羽林軒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歐陽溪爲此受不小驚嚇,生了半個月的病。
而等她身體逐漸好轉時,三年一度的秋試已經開始了。
她心中記掛着簡陽,奈何哥哥見她重病,不准她與簡陽見面,她只能從柳傾城的口中得到關於他的消息。
秋試是讀書人最看重的考試,更是可以改變命運、一朝平步青雲的重要機會,只要能在秋試中展露鋒芒,得到皇帝的賞識,那便可光宗耀祖,成爲人上人。
撇開立場、爲人不談,簡陽在衆多參加秋試的書生中算是佼佼者,他很順利地通過了初試的環節,並在後來的多輪筆試中以出衆的文采取勝。
另外,有太子歐陽祁在背後幫忙打點,簡陽很順利地得到了殿試的資格。
殿試由皇帝親自主持,不單是看其文采,更重要的是要考量其胸懷、見識與政治立場。簡陽早就有所準備,回答得頗得皇帝歡心,今年的狀元郎自然歸他所有。
殿試是在文武百官面前進行,確定參加殿試的三人名次後,皇帝有時會立即加封重用。
而這次,崇成帝看着跪地垂首的簡陽,本欲封官的話突然嚥了回去,他轉而看向歐陽璟,說道:“朕聽聞,狀元郎是璟王的門生,璟王的識人眼光果然不錯。”
接着,皇帝淡笑着問道:“你倒說說,朕該給他個什麼官位纔好?”
歐陽璟面色平靜地走出來,道:“微臣惶恐,不敢過問加官進爵之事。”
“誒,璟王督辦松陽擡手賣官鬻爵之事有功,朕許你過問。”
此言一出,衆大臣議論紛紛,都道歐陽璟的聲勢、權力只怕更勝從前。
“那微臣便斗膽了。”只聽歐陽璟沉聲說道:“簡陽文采出衆,但只知書本,從未參與政事。微臣以爲,可封從六品州同,以加磨礪。”
州同相當於地方太守的從屬官,對於一介貧寒書生來講,已經是天大的喜事。
而開朝以來的歷屆狀元,除去極爲優秀的兩位直接被命爲京官,其他人都基本從九品芝麻官做起。
可以說,歐陽璟是在有意提攜簡陽,而這一舉動令歐陽祁很是得意。
當皇上正在認真考慮歐陽璟的提議時,太子歐陽祁出列,道:“璟王所言極是,兒臣以爲,松陽太守之位尚有空缺,不如就讓這新一任的狀元郎歷練歷練。”
此話一出,皇帝便不再考慮,點頭道:“這樣也好,着狀元簡陽於十日內赴松陽任職,暫代太守之位。”
“聖上,微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歐陽璟突然開口道,“簡陽雖是微臣的門生,但微臣更將他看做親弟弟一般,因此不忍看他孤身一人奔赴松陽,還請陛下指一門婚事,一來彰顯聖上隆恩,二來也能令簡陽安心赴任。”
聽到這句話,簡陽滿臉驚訝地看向歐陽璟,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皇帝聞言倒是輕笑着點點頭,沒有片刻猶豫便答應了。
“說來宮中也已許久沒有喜事了,朕的凝曉公主也已到了出嫁年齡,她野性難馴,最是嚮往邊塞的生活,那朕就遂了她的心願,讓她隨簡愛卿一起去松陽吧。”
能娶到公主,是簡陽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事。
他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叩拜謝道:“臣謝主隆恩!”
今日京城的大街上鑼鼓喧天,顯得格外熱鬧。
一大羣百姓歡呼着簇擁着敲鑼人向着朝廷張貼皇榜的告示欄上走去,只見領頭人恭敬地舉起錦盒,弓着身子從盒中取出皇榜,小心翼翼地將它貼到欄中。
待張貼的小官走後,圍觀的人羣蜂擁而上,其中多爲文弱書生,盼着榜上能看到自己的名字。
圍觀的人羣中,大病初癒的歐陽溪憑着一股韌勁努力地衝到前方,目光直衝着位於榜首的名字看去,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映入眼簾——狀元簡陽。
歐陽溪害怕自己眼花,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幾乎是要整個人貼到告示欄上,又仔細確認了一番自己並未看錯,驚喜排山倒海而來。
她突然大笑出聲,揚起手臂用最燦爛的笑容向全世界宣告:“我的簡陽哥哥中狀元啦!”
她的一番興奮之言引起了所有圍觀者的注意,大
家開始紛紛談論起當今狀元是何許人物,猜測這個女孩與狀元的關係。
就在歐陽溪興奮不已之時,有人上前搭話,問道:“姑娘,瞧你這般歡喜,這當今狀元郎是你什麼人吶?”
“簡陽哥哥自然是我喜歡的人啦,我就知道以他的才情,肯定能高中榜首!”
聽到她的話,人羣中突然發出一聲嘆息,有人上前走到歐陽溪面前,眼中充滿同情地看着她。
“姑娘,聽聞皇上無比重視當今狀元,不僅命其去邊關重地做太守,還成了駙馬爺,聽說是要娶凝曉公主爲妻呢。”
“啊?竟有這等事?聽說那凝曉公主最受皇帝寵愛,狀元郎真是有福氣啊!”
“我也是聽在朝中爲官的表哥說的,聽說那狀元郎當時就高興地叩首謝恩,只不過雙喜臨門,高興過了頭兒,舌頭都似打結一般甚是滑稽。”
“要是我也有那好福氣,肯定會笑暈過去!”
“……”
人羣爆發出陣陣笑聲,唯有一羣失意落榜的書生還有一位魂不守舍的姑娘,在人羣中顯得格格不入。
歐陽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璟王府,她只是心中堅守着一個念頭:她的簡陽哥哥不是別人口中所議論的那般。
她堅持坐在王府門口等候簡陽的歸來,一如往常他出門替哥哥辦事回來時,自己等候他的情景一樣。
然而,從晌午坐到天黑,她依舊沒有等來熟悉的身影。
歐陽璟從月黛口中知道她苦等的消息,心中雖然不捨,卻也只能狠下心來不去理會。
割捨一段眷戀,尤其是一段與心中所想天差地別的感情,這個過程註定痛苦而漫長,而且別人無法幫忙。
月上柳梢頭,歐陽溪靠坐在硃紅色的大門上打盹,突然察覺到肩膀上傳來溫熱的感覺。
她驟然驚醒,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待看清來人清麗的面龐後,她先是一陣失落,隨即心頭涌起一股委屈與害怕。
她撲倒在柳傾城懷中,聲音鮮有的帶着幾分可憐與怯懦:“傾城,你說簡陽哥哥真的不要我了嗎?”
強忍哭泣的聲音略帶着顫抖,柳傾城知道她心中難過,只能攬住她的肩膀,溫柔地拍拍她的後背,道:“簡陽雖知道你的心思,卻始終未曾迴應,現在是時候放手了。”
歐陽溪有些懵懂地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柳傾城的臉龐,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柳傾城爲她抹去臉上流淌的淚水,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她的面前。
“你哥在去參加簡陽的慶功宴前,託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聽說是簡陽寫給你的信。”
“簡陽哥哥給我的?”
歐陽溪急忙接過來,雙手顫抖地打開紙張,只看了一眼,心中的期待便轉眼間煙消雲散。
只見偌大的白紙上,有兩行工整的小楷: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你從前予我心,付與他人可。
“我斷不思量,不思量……”
歐陽溪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悲傷難過之情,將紙張伸到柳傾城面前,她雙眼含淚,聲音近乎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