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菲兒的反應很慢,不知道是被滿手的血驚愣住了,還是因爲難以接受她的臉受傷一事,她一直用那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捂着流血的臉,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就連她的手碰到了傷口,似乎也沒有知覺。
跪在地上的錢御醫一動不敢動,沒有大宇王和大宇王妃的命令,他不敢上前去給大宇王妃查看傷勢,不過從那不斷流血的情況來看,她臉上的傷口傷得很深,錢御醫給大宇王妃診治她受傷的手之時不知道冷無邪和輕笑的身份,可現在他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坐在一旁的男女是誰?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這兩個人就連他一個小小的御醫都知道他們的強大,可他們的王妃偏生爲了一名宮女而與他們作對,他們王妃無緣無故要處死那名宮女本就是她的不對,只不過以她王妃的尊貴身份,就算沒有任何理由要殺一名宮女,也沒人敢多說一句,最多也就在心裡覺得他們王妃心狠手辣,冷血狠戾而已。
明眼人都知道,南郡王妃之所以向他們王上要那一名他們王妃要處死的宮女,不過是想要救她而已,南郡王妃想要救的人,他們王妃偏要殺了那人,這不明擺着要和南郡王妃作對嗎?試問以南郡王對南郡王妃的疼愛,又豈會讓人欺負南郡王妃?就算欺負南郡王妃的人是他們大宇王妃,南郡王只要不高興,又豈會顧忌他們王妃的身份?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連千月國的皇帝都要忌憚他們,這兩個人又豈會把他們大宇王妃放在眼裡?端看之前南郡王廢了他們王妃的手,他們王上卻不敢治南郡王的罪就不難得知,不說傷了他們大宇王妃的手,毀了她的容,就算是要了她的性命,只怕他們王上也不敢爲難南郡王和南郡王妃。況且就算他們王上想要爲難南郡王他們,也沒有那個實力。
被南郡王傷了一隻手,本就該明白這些的,可他們王妃偏生學不乖,硬要和南郡王妃作對,如今被南郡王毀了那一張臉,只能說她活該。
其實南郡王如果奪了他們王妃的性命,恐怕更能讓這王宮裡的人拍手稱快,大宇王妃進宮短短時間,這宮裡稍有姿色的宮女們傷的傷,死的死,他們王妃的嗜血狠毒早就驚懾整個王宮,卻也讓宮裡的奴才們都恨不得看她失勢,甚至是遭遇不測。
“南郡王,”
“大宇王,放眼整個天下,不管是誰都不能侮辱本王的王妃半個字,本王以爲大宇王和大宇王妃都是明白的。如果大宇王想要責問本王,那麼就請大宇王好好想一想,勾引這兩個字,是否侮辱了本王的王妃?想清楚之後,大宇王再把剛剛想要說的話,和本王說吧。”
大宇王剛剛開口,就被冷無邪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冷冽沒有意思溫度的眸光淡淡地掃了大宇王一眼,像是漫不經心般出口的話,卻讓大宇王心底打了個冷顫,他剛剛確實是想要質問南郡王,這般狠辣地對待他大宇國的王妃,是否太過分了?
只是聽到那如同萬年寒冰散發出的寒氣一樣的話語,大宇王嘴巴蠕了蠕,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吐出來。他剛纔聽得很清楚,秦菲兒的話分明就是指南郡王妃水性楊花,這樣的話竟然當着南郡王和南郡王妃的面說出來,也難怪南郡王會怒不可遏地毀去她的容顏。
不說尊貴強大如南郡王,就算是一般的男人,聽到被人這樣說自己的女人,也沒幾個能忍得了的,何況那個女人還是他最愛之人。
南郡王毀去他大宇王妃容貌這件事就算是讓天下之人評理,錯的也是大宇王妃。
心底嘆了一口氣,大宇王朝錢御醫揮揮手,疲憊地開口:“錢御醫,去給王妃查看一下傷勢吧。”
“是!”錢御醫跪着向大宇王行了個禮,慢慢直起的身子微微顫抖了幾下,眼中一片死寂,只怕他們王妃的容貌若是不能再恢復,不僅是他,他的家人恐怕只能跟着受罰了。
輕笑慵懶地斜倚在椅背上,眸光隨意地瞥了眼腳步有些顫抖地走向秦菲兒的錢御醫,眼中眸光微微一閃,轉過眼看向大宇王,紅脣微微勾起,脣角頓時揚起一抹邪笑。
“大宇王,我看着錢御醫的醫術挺不錯的,如果你們覺得他醫術不行的話,那就讓他隨我們去南郡吧,我南郡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像錢御醫這樣的大夫我南郡最是歡迎。正好霍神醫也在南郡,如果大宇王真的覺得錢御醫不適合繼續宮中給主子們請脈,本王妃可是又要向大宇王要人的哦。
當然,如果大宇王不捨得放錢御醫這樣一惡搞醫術高明的人才,本王妃也不好奪大宇王所愛,就由着錢御醫繼續在宮裡侍候主子們,待日後歲數不適合侍候主子們了,錢御醫可一定要去我南郡,指點一下我南郡大夫的醫術。”
“這錢統的醫術卻是不錯,他在宮裡當值也有二十多年了吧,當年寡人的父王初初登基,他就入宮侍奉,要說不僅是寡人,便是寡人的幾個兄弟,還有宮裡的其他娘娘,都離不開這錢統。南郡王妃身邊既然有霍神醫隨時調養身子,以霍神醫的醫術和南郡王妃的福氣,南郡王妃的身子定然康和安泰。不過日後錢統真要告老還鄉,寡人定然建議他到南郡去走一走,如同南郡王妃所言,讓他和霍神醫探討一下醫術,定然能給世人探出不少良方。”
菲兒捂那爲。大宇王明白輕笑的意思,要人是假,不過是提醒他大宇王,這錢統給他的王妃診治之時,若是治不好她臉上的傷,不許治錢統的罪。就如同剛纔那名宮女,秦菲兒要殺,她雲輕笑卻不允許。這錢御醫也是一樣,他們如果要殺他,要治罪於他,她雲輕笑也不允許。
錢御醫自然也將南郡王妃和他們王上的話聽在耳中,顫抖的身子漸漸地鎮定下來,那雙沒有生氣的眼,如今閃爍着激動感激的光芒,南郡王妃這話,算是保住了他錢統的性命,更是保住了他錢府的人。
如果南郡王妃沒有那樣說,他真的極有可能如同剛纔那一名宮女一般,待他說出大宇王妃的面容治癒不好,將會留下疤痕這樣的話之後,他的下場,就是被侍衛拖出去斬首。
南郡王妃果然如同傳聞那般,有一顆菩薩心腸,她只會對那些十惡不赦的惡人心狠手辣,可是她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無辜之人受罰,不管他們是身份尊貴的貴人,還是身份低賤的奴才,亦或是普通的老百姓。
南郡的百姓是幸福的,他們有這樣好的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如果千月的皇上是南郡王,皇后是南郡王妃,千月又何嘗不強大?
不過他錢統也是祖上積了德,不然今日又怎能得南郡王妃救了他和他的一家大小?還確保了他們日後一家的安全。
有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在一邊,錢統也不擔心大宇王妃臉上的傷是否能夠治癒,他略微查看了一下,就直接把結果說出來。
“王妃臉上的傷口被極其鋒利的戾氣所傷,傷口深可見骨,即便用最好的上藥,要難以消除疤痕,恢復其容貌。”
錢御醫的話在這靜寂的內殿裡清楚地響起,候在一旁的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各人不自覺地索瑟着自個兒的身子,只恨不得能讓自己變成塵埃般渺小,讓主子們沒注意到。
內殿裡很安靜,秦菲兒聽到錢御醫的話之後,依然一言不發,那雙眼中的沒有一絲波瀾,呆楞得如同沒有意識的玩偶。
大宇王沉着臉,一言不發,只是蹙着眉頭靜.坐在椅子上。
“大宇王妃臉上的傷是本王所傷,與旁人沒有關係,大宇王如果要本王給說法,本王也不介意和大宇王好好商量,只不過大宇王妃毀容一事希望不會罪責其他人,不然,我南郡雖小,卻還是能裝下不少人的。”
冷無邪的話說得淡然,期間的威脅意味卻是霸道得很,大宇王心底苦笑,他敢向他要說法嗎?就算他向他討要說法,他又能給他什麼樣的說法?這個說法要來有什麼用?其實他也打沒打算罪責他人,只不過秦菲兒會遷怒的人定然是不少的,如今南郡王這麼一說,倒是給了他阻止她責罰他人的藉口。只不過不知道這一個藉口他到時候說出來的話,秦菲兒是否會更爲受刺激,罰的人更多更狠?
或許他也是時候到了與秦菲兒撕破臉了,如今看南郡王和南郡王妃的架勢,很有可能是不會放過秦菲兒了的,有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對付她,自己就不會太過受制於她,這倒是一個擺脫她,除掉她的好機會。
大宇王心下思緒翻轉,大宇國不能再這樣任何秦菲兒折騰下去,不除掉她,最後只會是大宇國受到她的拖累,他同樣受她控制,日後即便他被其他的兄弟奪取王位,也好過現在這樣大宇國被秦菲兒操控在手。
“寡人的王妃辱罵南郡王妃,不對在先,南郡王是護妻心切,纔會傷了寡人的王妃,南郡王何錯之有?寡人的王妃雖然傷勢有些嚴重,但也是她自有應得,怨不得別人,更怨不得南郡王與南郡王妃。南郡王和南郡王妃請放心,寡人的王妃顏面受傷一事,與他人無關,寡人定然不會罪責任何人。”
冷無邪掀了掀脣角,揚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淡笑,只是那笑容並未到達眼底,“既如此,那很好!大宇王果然最是明事理的人。”
“大宇王身爲大宇國之王上,自然是明事理的人,如若他昏庸無能,那豈不是大宇國的百信之不幸?如今大宇國百姓安居樂業,不難看出大宇王將大宇國治理得很好。大宇國有大宇王這樣英明睿智的王上,大宇國的百姓們有福氣了。以後的日子,還不得像泡在蜜糖裡那樣甜蜜。”
輕笑笑米米地說着,看着大宇王的目光同樣盈着深深的笑意,她的話讓人聽不出是真心誇讚,還是隻是恭維,不過聽在大宇王的耳中,雲輕笑的話還是讓他很受用的。
只不過他也沒有昏了頭,他還是很明白自己的處境的,如果沒有人相助,他在大宇國的地位肯定很容易被人推翻,若是眼前的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幫一幫他,他這大宇王之位,又何愁不穩?不知道如果他親自處罰秦菲兒,他們兩會不會願意伸手拉他一把?
大宇王心裡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做。如果他現在親自處置秦菲兒,南郡王和南郡王妃會不會覺得他太過於心狠手辣,冷血無情,連自己的枕邊人也這樣下手?可他如果不懲治秦菲兒,又如何能拉近他與南郡王之間的關係麼?如果不能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南郡王他們又怎麼可能出手幫他?
“南郡王妃過譽了,南郡的百姓有南郡王這般英明的王爺,有南郡王妃這般聰明睿智,菩薩心腸的王妃,他們纔是有福氣,要說寡人還真羨慕千月國的陛下,能夠有南郡王這樣的臣子,真真是千月之幸。如果寡人有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哪怕一丁點的聰明魄力,我大宇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表面看似安穩,實則朝政已然是一團混亂。”
大宇國如今的形勢如何,各國瞭解的人並不少,南郡王和南郡王妃更是瞭如指掌。就算他這樣毫不遮掩地把大宇國的現狀當着南郡王的面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妥。
冷無邪和輕笑對看一眼,冷無邪低垂着頭,並沒有說話,輕笑倒是一臉笑意地看向大宇王,“大宇國如今的形勢也沒有多糟糕啊,相信以大宇王的能力,要把這些事情處理好,根本就不是難事。”
輕笑像是沒聽出大宇王話語中的意思,將他話中的意思不着痕跡地踢開,她和冷無邪不可能哪個國家有問題,他們都要幫着去解決,再說大宇王根本就不適合坐這個位置,一個秦菲兒就能拿捏着他,這樣的人,又如何能管治好一個國家?
其實他的兄弟修王比他有能力得多了,大宇王的位置由修王來坐,纔是大宇國百姓的福氣。此時就算她和冷無邪幫着大宇王解決了大宇國如今面臨着的問題,也不能給大宇國的百姓帶來什麼好處,所以,輕笑和冷無邪並不打算幫大宇王,至少不會幫他掃平前面的道路,穩固他的王位。
大宇王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看着雲輕笑笑意吟吟的臉,卻看不透她心底所想,至於南郡王,他更不可能看得透他的想法。大宇王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會不會出手幫他?
大宇王低低地嘆了一口氣,眼中染上幾許擔憂,緩緩地開口:“其實大宇國如今的形勢,
“小心,”
大宇王剛剛開口,輕笑忽而驚喊,冷無邪如閃電般的身子瞬間騰空而起,朝牀榻的方向飛躍而去。
“唔......”的一聲悶哼傳來,錢御醫的身子很快緊縮成一團,額頭溢滿了汗水。
冷無邪剛要落到牀榻上,“砰!”一聲巨響傳來,只見秦菲兒一個翻身,落到內側的牀底下,沒等冷無邪的手抓着她,躺在牀上的秦菲兒轉眼間就消失在衆人眼前,衆人耳邊只傳來她如鬼魅般尖銳的聲音。
“冷無邪,秦菲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一定要將整個南郡,整個千月,都踩在腳下......”
看到秦菲兒逃走,冷無邪給錢御醫的嘴裡塞了一顆藥丸之後,在牀榻四周檢查了暗道的機關。而輕笑則是快速地走到錢御醫身邊,查看他的傷口。
“怎麼樣?有沒有性命之憂?”
大宇王也被突然的一幕驚愣了,似乎沒想到秦菲兒竟然會逃,而且他這寢宮裡竟然暗藏機關。回過神來,才快速走到輕笑身邊,看着她給錢御醫查看傷勢。
輕笑讓人把錢御醫擡到一邊,在一旁宮女準備好的水盆裡清洗雙手之後,才淡淡說道:“暗器上有毒,幸好錢御醫平日裡也有接觸過有毒之藥,而且也服食過一些有毒的藥材,身體雖不能百毒不侵,但是也比一般人的抵抗能力強,而且我家王爺也給他服了清花丸,如果能及時解除他身體的毒性,性命應該無礙。”
身邊有霍神醫在,輕笑雖然不懂什麼醫術,不過一般的中毒狀況還是能看出來的,只不過她不能確定,錢御醫所中的毒,是哪一種。
“機關已經被秦菲兒毀壞了。”
冷無邪找到那機關之後,發現機關已經失靈,想不到秦菲兒竟然連大宇王寢宮裡的機關密道都那麼清楚。
輕笑走到冷無邪身邊,看着他指着的地方,發現那裡的機關確實已經壞了,轉過頭看向大宇王,卻見他愣愣地看着機關所在的位置,一臉的茫然。15401194
“大宇王,這寢宮裡的機關你也不清楚嗎?”
輕笑挑了挑眉,看大宇王的反應,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寢宮裡有密道。想不到秦菲兒也挺有能耐的,那麼快就把這王宮裡的情況摸得那麼清楚,無怪乎她幾乎能夠將整個大宇國控制在手裡。
大宇王下意識地搖頭,擡眼看向輕笑,臉色有些窘然,連自己寢宮裡有機關暗道都不知道,他這個大宇王做得也太無能了一點。
輕笑目光從大宇王臉上移開,在內殿的四周圍看了看,淡淡說道:“機關既然已經被毀,秦菲兒的去向咱們也不好猜測了,秦菲兒去了哪兒,想要做什麼,我們都沒什麼好擔憂的,倒是大宇王這段時間還是注意一下才好。大宇王妃剛纔竟然不顧一切地逃離,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如果其逃走的原因與大宇王有關係,只怕以她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個性,指不準什麼時候會跑回來隨意放一把火,下點毒或者殺幾個人也說不準。”
秦菲兒定然覺察到大宇王怕是想要捨棄她,或者說與她撕破臉了,因此纔會突然逃跑。其實剛纔輕笑和冷無邪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秦菲兒的舉動。以秦菲兒的性子,她的面容被毀,她不變得歇息底裡纔怪。
可她剛纔的反應卻太過異常了,與其說她被嚇傻,難以接受被毀容的事實,不如說她城府深沉。
手被廢了之後,她不知道收斂,還傻傻地招惹冷無邪,終被冷無邪回去容貌。
容貌被毀,她大受打擊,卻也知道,今日在冷無邪和雲輕笑面前,無論她想要做什麼,結果只有偷雞不着蝕把米,她絕對討不到半點好處,就算想要在口舌之上佔點便宜也不可能。
秦菲兒和大宇王在一起那麼久,想必對於他的一舉一動都很熟悉,看他的反應,而且聽了大宇王的話之後,秦菲兒怕是覺察到大宇王是想要抱緊南郡王這一顆大樹,與南郡王一起對付她了,是以她纔會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逃跑。
在逃跑之時,因着對輕笑的怨恨,就算在這樣危急的關頭,她也還要出手傷了錢御醫,只怕是因爲剛纔輕笑出言保了錢御醫,讓秦菲兒連錢御醫也恨上了。
不得不說秦菲兒實在太過狠毒,心胸太過狹隘。
如今秦菲兒從大宇王的寢宮逃跑,去向不知,有可能她還藏在王宮之中,也有可能她已經出了宮。她在大宇國的勢力並不小,就算她還藏身在王宮裡,大宇王未必能拿得下她。
因此輕笑剛剛說的話還真的沒錯,大宇王最近是真的需要小心,如果秦菲兒還藏身在王宮裡,那麼如今的大宇國王宮還真不安全,如果秦菲兒離開了王宮,大宇王同樣不安全,她既然能這樣不聲不響地逃走,同樣能夠不聲不響地跑回來,以秦菲兒的能力,要傷了大宇王,只怕還真的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