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少爺垂下眼,一言不發地看着淮清洛的手,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端詳了半天,這才答,“我想要留下你,能留?”
淮清洛擡頭,鼻端突然有些酸澀,她默默地看着他,好久後才道,“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
一句對話後,房內恢復了靜默,隱約聽見玉少爺的心跳聲在這寂寂的房間裡輕輕的跳動,玉清君的臉一直望着她,一動不動,彷彿睡着了一樣,只有微風吹起之時,才發現他的眼睫微微動了動,眼底籠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既然她都嫁給了玉少爺,那麼當然玉少爺的生死由她掌管——帶他去找凰子引!
屁事君這才知道爲啥淮清洛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一下,原來這丫的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以前的她雖然跟玉少爺關係親密,但再親也親不過師傅輩的老人物吧,這下好了,人家升級成爲了娘子,他瞬間失去了責任權。
屁事君在身後吼——對他好點對他好點。
淮清洛不理。
某君恨不能跳起來,再吼——你對他不好,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淮清洛抹汗之——你都活了兩三輪了,人稱不死神君,你想做鬼真是不容易啊!
淮清洛帶着玉少爺回去,走着走着只覺得天地一陣恍惚,彷彿看見了那年相遇時那個默然佇立的少年。一眨眼滄海桑田,那個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上心的少爺,終於有了自己的活力。
玉少爺被帶回去之時又昏睡了過去,四大美男昨夜對付殺手黑衣對付了很晚,可見得屁事君爲了來劫她動了大手筆。當四大美男看到淮清洛安全回來時笑了笑,但看到她身上的紅嫁衣和玉少爺的新郎裝時,各人臉上都沉了幾分。
“誠如你們所見。”淮清洛無奈地擺了擺手,“我已經嫁人了!”
龍之軒卻是瞭然一笑,紫色的衣裳輕輕地飄了飄,悠閒地坐到一旁。有那麼一種人,只需要簡單看你一眼,便能夠看出來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暮野寒捶胸,怒問,“昨夜讓你跟我回屠克爾,你死活不肯跟我回,連不成我堂堂屠克爾的族母身份還不如這笨小子的娘子身份尊貴?”
淮清洛把玉少爺放到了安全地方,小心提醒:“貴重物品,容易碎,拜託聲音小心。”
白逸酃心裡有些小小的不快,雖然他也知道淮清洛的出嫁未必是真,但即使她頂着別人的臉,族譜上寫着的是別人的名字,他也不願意她穿着紅色嫁衣站在別人面前,即使是假的也不行。
凰子引上前把了把玉少爺的脈,突然眉頭一挑,道,“好奇怪!”
淮清洛目光一閃——難不成有了新的轉機。
凰子引繼續細細地把了脈,眉頭越皺越緊:“他身體內有一股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強大內力,這內力將他身體內的蠱毒鎖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只要那內力不失,他的蠱毒就不可能再發作。只是這樣能夠將全身蠱毒逼到一角的雄厚內力不多,他是從哪裡得來的?”
淮清洛眼底
突然蒙起了又一層霧氣。
他逼着她嫁給玉少爺,只怕不是怕玉少爺活不了明晚,而是怕自己看不到玉少爺快樂。
淮清洛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着雙目緊閉的墨衣男子,依稀記得他昨夜說的那句話:“你是我的。”玉少爺,你也是我的。
玉少爺在牀上纏綿了三日,第四日總算清醒了過來。
在他昏迷期間,淮公公也沒有閒着,穿着橘黃色的宦官服,跟在幾大帝王屁股後面耀武揚威。
凰言文請其吃宴席,淮公公說皇上嘴刁,要吃麗勒特產,凰言文只好花大錢準備晚宴。酒足飯飽的淮公公又說吃了這麗勒特產甚是好吃,爲了回報攝政王,特意在使館內薄備了晚宴,請明日赴宴!
凰言文又不是傻子,他可不敢在毒蠍子面前吃東西。但當你一拒絕你就會發現某人用一百度的燈泡眼死死地瞪着自己時你都會發現渾身的汗毛直立冷汗直冒。
攝政王爺不給面子啊!
淮清洛一笑,凰言文臉色沉了沉,只好垂頭應了。
第二晚,凰言文如期前來,結果當他看到飯桌上清湯寡水的晚宴時,那張近日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僞裝表情的臉上竟然也擁有了幾分難堪之色。
“哦,不好意思,原本早就想請攝政王到使館內一敘,結果前幾日攝政王太熱情了,於是雜家就自作主張做了一席晚宴,不過王爺放心,菜色雖不好,但味是有的。”
菜色能好麼?她是用那日那些百姓砸他們的白菜炒的,時隔幾日,那菜已經蔫不拉嘰,有的已經腐壞!
味,肯定有,一股腐敗之味。
凰言文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箸子,難以決擇,吃吧——他只怕自己會食物中毒。
不吃吧——人家說你不給面子,你看別國皇帝都在吃呢!
淮清洛熱情地奉菜,眼看着自己碗裡的敗菜一堆堆,他只得嘴角抽了抽,勉強夾一塊入口,再也吃不下去了,嘔了出來。“昨夜受了涼,一聞這逼人的香氣便有些受不住。”
淮小姐冰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案几,與龍之軒對望了一眼,不需一言但彼此已經將心意表明。淮清洛道,“既然攝政王身子受涼,那不如讓我們隨行的大夫替王爺開些方子!”
凰言文挑眉,“麗勒國的人多少都會些醫術,本王雖然不才,但也還算能夠自治。”
淮小姐繼續笑,“喲,王爺實在是太不可面子了,難不成王爺覺得替我朝清皇治療的醫者不配給王爺醫治!”
混淆是非,向來是淮清洛的拿手好戲。
白逸酃不怒而威,渾身王霸之氣四溢。凰言文臉色漸漸的沉了下來,他說東,淮清洛必然能夠將其往東的路口堵得嚴嚴實實,他眯起眼睛,笑起來道,“既然如此——”
淮小姐已經將凰子引派了上去。
兩叔侄在這樣的境況下見面,凰子引將內心的怨恨掩藏得嚴嚴實實,凰言文根本就沒有看出來,他哪裡會想到,自己一直苦心尋覓的敵人,一直擾得他連覺
都睡不好的侄兒竟然就在他的面前,而且還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替他把了脈,種下了毒。
把脈間,凰言文神色微微有些變化。
“小黃子,王爺身體可有什麼不適?”淮清洛一邊替暮野寒和白逸酃添菜,一邊笑眯眯地望着凰子引,凰子引倒也對她那句小黃子有什麼感覺,回頭朝她媚眼一拋,淺聲道:“王爺只是近日鬱結於心,只要能夠安泰入睡一夜便能恢復如常!”
暮野寒笑,“王爺可有什麼煩心事?”
凰言文乾笑着說,“無事無事。”
一羣人虛情假意地在那裡笑着,天色深黑。
長空下,突然暴雨起,淮清洛擡頭看着外面的雨,搖頭嘆聲說,“這大雨天的,實在不宜回府啊!攝政王爺,不如今夜您就住在這裡?”
開什麼玩笑,只吃一頓飯都差點吃得他吐血,他還敢住在這裡?
凰言文是從來不會在不是他自己王府的地方入睡,拱手道,“多謝玉公公的好意,不過本王府中的幼兒身體不適,本王心裡捨不得她!”
“聽說王爺的幼兒長得傾國傾城,皇上對這位幼兒倒是有興趣得很!”
白逸酃瞟了她一眼,暮野寒悻悻地想,還好自己不是她的主子,不然自己什麼時候被她賣了都不知道。
當晚,凰言文終於不敵淮清洛的熱情相邀,被迫由人護送着往自己的王爺回去。
說是讓他放心護他周全,但他怎麼覺得自己反而更不安全?
你見過護送你回去的時候還笑得那麼猥瑣的人麼?凰言文閱人無數,他自然知道那笑容背後肯定有陰謀詭計!
在出門的瞬間,他馬上向自己貼身侍兵道,“速去派兵來增援,以防有變!”
於是,在大雨傾盆的夜晚,凰言文極其忐忑不安地往前走着,四周雖然都是他的人,但他總有一種感覺,在某個他無法察覺的角落裡,有一堆人正想着法子變着方子要算計他。
一雙警惕的眼睛將四周掃了一遍,突然簾外有人輕輕地咳了一聲,那聲音在狂烈的大雨之中瞬間變得有些猙獰有些模糊。凰言文心中一驚,迅速將揭開簾子,拿出自己隨身藏着的軟劍狠狠地刺向那個人。
那人應聲倒地。
撲嗵一聲,支轎的人都一臉茫然地看着凰言文,誰也不知道爲何好好的攝政王要突然殺死他們的兄弟。
這世上,一旦有了殺戮,所有的人都會變得人心惶惶,猜疑、害怕都會接踵而至。
而對於多疑的人來說,你在他面前所表露出的所有的猜疑與害怕在他的眼裡便是作賊心虛。
“王爺,這是怎麼了?”隨他同行的淮家大小姐突然眯了眯眼,笑,“雜家早就覺得這廝有問題了,想不到還是王爺你的眼尖,來人,將這一拔人給撤了,你們去擡攝政王的轎子!”
凰言文一怔,他活到如今,算計過多少人,在他的世界裡,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哪有別人算計他的份,但今晚,他感覺自己似乎被算計了好多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