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脆,暈吧。反正納蘭君若大傷初愈,暈過去不奇怪吧?
於是在這個納蘭府二小姐爲主角的奢華排場下,衆人來來不及把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展露完全,恭喜話到嘴邊,一襲紅裝,耀眼無比的納蘭君若,華麗麗的暈倒了。
睜開眼睛的鐘夏,被突然撞進眼簾的苟延的那張冰山臉嚇了一跳。一巴掌扇過去,被那傢伙略一偏頭躲過了。
鍾夏“噌”的從牀上坐起來,指着苟延的鼻子就開罵。
“你這個傢伙,有事的時候你就不在,現在沒事了你就出現了。你個沒良心的,還是跟我一起穿過來,說要保護我的那個苟延不是。你知不知道剛纔情況有多複雜啊,你知不知道兩份摺子放在我面前要我選,會殺了我的!哪條路都是死的情況你遇到過沒有?怎麼選都是錯的情況你見過沒有?連我鍾夏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事情,你見過麼。”
苟延嘴角抽搐,一句話都插不上,最後伸出手。
“給你!”
鍾夏不耐煩的吼他。
“什麼。”
“管你嗓子的藥。這種藥包放在喉嚨裡,可以改變聲音,拿出來又可以恢復。”
鍾夏的禁了聲音,表情像是吞了一整顆核桃,吞不下吐不出。
不知過了多久,這傢伙一下子爆發了。
“啊。”
鍾夏跳下牀,一把抓住苟延的袖子。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幫你找藥。”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這下子鍾夏的表情像吞了一整顆雞蛋,好看的眼睛和眉毛全都皺在一起。這個表情放在納蘭君若的臉上,讓看慣這個二小姐媚笑虛僞的苟延真的適應不了。
其實現在蒙掉的是鍾夏。苟延一直不在,那麼早晨給了她藥包的,是誰也就是說,除了滿全和苟延,還有一個人知道,她不是納蘭君若!
完了,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她鍾夏想當納蘭君若,還真不容易了。可是,那個人可以易容成苟延的樣子,怎麼聲音也是一樣的啊?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一點都不懷疑啊!
這個世道是瘋的。鍾夏一把扶住額頭,開始眉心。苟延知道,這個丫頭開始不開心,煩惱了。他不喜歡看見她這個表情。
“怎麼了?”
鍾夏撓撓頭,擺擺手。一拄下巴,結果下頜骨頭“咔”的一聲,然後張開的嘴巴就合不上了。
“啊。”鍾夏痛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跳着腳在屋子裡叫喚。苟延濃眉皺了皺,左手扶着她的後腦,右手在鍾夏下巴上一擡。“咔”,回去了。
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鍾夏徹底服了自己了。
門外忽然傳來滿全的聲音,看來他聽見屋子裡的動靜了。
“二小姐,兩位皇子還在納蘭風的西苑坐着,等你回話呢!”
苟延拿眼神看着鍾夏。鍾夏一副要死了要死了的表情,生怕自己剛剛失控的大吼被門口滿全聽見。苟延好像知道這個丫頭在想什麼,冷冰冰的說了一句。
“你放心,納蘭君若的屋子做過處理。屋子裡的人能聽見門外的聲音,但是外邊的就聽不見屋子裡邊。”
“額滴神啊!這個納蘭君若還真不是吃素的,真不知道那個女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咱們想不到的。”
總要解決的,鍾夏嘆了一口氣,斂神起身來到門口。雙手拉開門,果然看見一羣人跪在外邊,滿全在最前面。從一個低等小奴到悅然郡主,現在又要從納蘭王府二小姐決定是當太子妃還是琪王妃。
熱氣吹在臉上,帶着鹹鹹的氣味。鍾夏深吸了一口氣,變成了那個冷靜自持,冷血高傲的納蘭府二小姐。一仰頭,看着跪了滿地的人,淡淡開口。
“作爲納蘭王府的二小姐,皇恩浩蕩,銘感五內。太子殿下和琪王殿下乃麒麟國頂尖人物,做決定之前,我想先拜祭祖先,去祠堂,聽聽先祖的提點。”
“可是二小姐。”滿全欲言又止。
“納蘭君若想進宗祠,不可以麼,滿全總管?”
滿全窘得滿臉通紅,明知道不能讓鍾夏進祠堂,卻想不出來理由反駁。鍾夏講的冠冕堂皇,滿全只是懷疑,這個時候她想進納蘭王府的祠堂做什麼?
納蘭風聽見女兒想要拜祭祖宗,滿心歡喜的急忙安排。可是聽見她只讓苟延和滿全跟進去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了。
遣散衆人的洛東王低聲朝着一臉雲淡風輕的女兒發起急來。
“君若啊,你到底怎麼想的啊。你已經要進宮了,不能跟那個狗兒走的太近了。好說不好聽的,你還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鍾夏搖搖頭,沒說話。其實是她不知道怎麼說,難道說她只想去那地圖,然後逃跑,管他太子還是琪王都不嫁麼?估計納蘭風真的會瘋。
候着納蘭風安排好了,鍾夏轉身要走,納蘭風叫住她。
“你的人回來了沒有,徐家到底怎麼說?”
鍾夏身形一頓,徐家?
“行了,你先去祠堂,我去安撫一下那兩位皇子。唉,我就奇怪了,皇帝怎麼能讓這個亂子出現在帝王家?”
鍾夏冷笑。這個亂子出在納蘭王府,是你洛東王的問題,和皇室沒關係。老皇帝巴不得你處理不好,忌諱着“紫氣東來”,趁機會找個大不敬的罪過,砍了納蘭王爺纔是最開心的。琪王爺的勝算,在那張賜婚聖旨。太子的把握,在納蘭君若對權勢地位的揣度。可惜他們兩個都沒想到的是,鍾夏向來不按常理出牌。
“行了父王,女兒知道怎麼做。”
“哎呀君若,你的聲音。”
“也許以後都這樣了。”鍾夏這聲父王和女兒叫得心虛,從來沒有過家庭溫暖的鐘夏躲閃着納蘭風的嘮叨和關心,轉身出了房門。
鍾夏一聲不吭的走在前邊,苟延面無表情的跟着,只有滿全那張臉苦得皺巴巴的,好像趕赴刑場似的,一步步挪着跟在苟延身後。
可是往祠堂走的路上,鍾夏發現,身後跟了有一個連隊的跟班。猛地站住腳,苟延停住,可是滿全就沒有反應這麼快,一頭撞在苟延後背上。先是鼻子差點撞歪,嘰咕着那傢伙後背太硬,然後發現自己撞上了這麼一位用眼神就能殺死人的傢伙,臉色瞬間蒼白。
苟延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着鍾夏。現在他比較關心這丫頭忽然停下來是要做什麼。
鍾夏將素手收在寬大的袖袍裡邊,冷冰冰的看着空無一人的院子。正殿前方的廣場很大,關鍵是這麼大一片空地,什麼都沒有。要是在現代,修個噴泉會好一點吧。
鍾夏就這麼定定的看着,空氣中有一股燥熱的因子,寂靜中帶着擾亂人心的力量。
鍾夏嘆了一口氣,聲音平淡,卻帶着一股不可置疑的語氣。
“還不出來,需要我親自過去請麼?”
不出幾秒鐘,圍牆後邊出來五六個人,看樣子是皇宮大內的裝扮。鍾夏不說話,繼續看着。不一會兒,又閃出來一隊人,有六七個的樣子。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又不會在王府裡迷路,用不着這麼多人看着。再說,我有苟護院保護着,不會出事。”
出來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實剛剛在後邊兩隊人碰上的時候就尷尬萬分,琪王爺和太子爺分別派過來的親信,其實互相見過但是不認識。這一會子碰上面,還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時候就被納蘭二小姐發現,給叫了出來。現在是怎樣,就這麼回去了?可是回去了怎麼交代?
“還不走。”鍾夏的怒氣在腳底板下邊積聚,這幫人再不走,她保不準自己回去把兩位皇子趕回去!
話說皇宮離這個納蘭王府是有多近啊,自從鍾夏和苟延來到這裡,好像時不時的就能看見這麼兩個人。難道麒麟國沒有國事需要他們煩麼?怎麼老是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搶一個納蘭君若很重要麼?鍾夏真的很想問到那兩個自戀狂的臉上,憑什麼。
其實以納蘭君若平時的名聲和爲人,不用發火就可以讓人心驚膽戰。更何況鍾夏現在很生氣,秀眉凌厲的樣子讓這幫武士開始往後退。
兩隊侍衛走光了,苟延見鍾夏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眉頭皺了一下,但是沒說話。不一會兒,青兒小小的身影走了出來,一直低着頭握着手。
苟延詢問的看着鍾夏,然後看着她一邊轉身一邊淡淡的說了一句“想跟就跟過來吧。”
滿全偷偷看了青兒一眼,踮着腳跟了上來。
爲了這張東城地圖,鍾夏感覺自己拼了。
納蘭王府的祠堂。
木門緊鎖。
鍾夏長出了一口氣,這次,是正大光明的來看,可以走正門了。鑰匙。
鍾夏臉上的委屈表情一閃而過,然後叫滿全上來。
“開門。”
滿全當然知道鍾夏沒有鑰匙,就算納蘭君若有鑰匙,這個鍾夏也不知道放在哪裡。滿全咕努着半天沒拿東西。
鍾夏開始立眉毛。
“別告訴我你沒有!”
滿全哆嗦了一下,樣子害怕,聲音卻一點都不抖。
“二小姐,您沒早說,奴才沒帶鑰匙在身上。”
鍾夏冷笑着看着他。
“滿全,如果我能在你身上搜出鑰匙來,信不信馬上就讓苟護院砍了你。”
滿全瑟縮了一下,他非常相信這句話,於是老實着在身上摸索了半晌,掏出了鑰匙。
納蘭王府的這間祠堂,除了每年的重大節日,只有祭祖和王府大事纔打開。鍾夏這次進來,也算應了王府重大事故這麼一條。
鍾夏擡腳就要進,被苟延一把攔住了。一扭頭,朝滿全冷冷道:“你先!青兒跟着。”
鍾夏回頭,然後看着滿全低着頭進了大門,一擡手,在門框抹了一把。
這個傢伙,居然知道機關的開關在哪兒,憋着不說。看起來納蘭君若也不是讓自己隨心所欲的代替她嘛。還真不知道她的地雷在哪兒,碰到哪兒會被滿全弄死。進祠堂算一件?鍾夏冷笑着跟在滿全身後走了進去。
這麼個大殿,好像沒什麼特別。牆壁正中央掛了一張畫像,應該是納蘭家族的先祖,畫像下邊的案子上擺了一排排的牌位,冷靜默然的看着鍾夏一行人。
鍾夏掃了屋子一圈,這麼個空曠的屋子,地圖能放在哪兒啊?可惜這個不能問出來,找地圖的事情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滿全,這屋子裡還有機關麼?”
“這裡是二小姐設計的,哪裡能碰哪裡不能碰,您最清楚了。”滿全開始打太極。
“青兒,你說,我會把王府最重要的東西,放在哪裡呢?”
青兒的眼珠兒滴溜溜轉着,忽然聽見主子叫她,唬得她慌忙單膝跪倒,沒聽清鍾夏問她的話。
“來,你起來。”鍾夏扶起青兒,將她額前的碎髮放到耳後。動作輕柔,語氣和藹。青兒嚇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雙腳就快支撐不住。
看來納蘭君若把她折磨的夠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居然可以在納蘭君若身邊一聲不響的潛伏着,伺機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