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水晶盒子裡的彼岸花,又閃爍了幾下紅色的光芒,彷彿人在呼吸一般,忽明忽滅。
蒼穹嘴脣輕抖,猛然死命的抓緊水晶盒子:“丫頭,是你,你還在對不對……”
悲愴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一絲極淺極弱的靈力從水晶盒子裡逸出,紅色的彼岸花,發出微弱的紅色光芒。
蒼穹擡起手輕輕打開水晶盒子,撫摸着水晶盒子裡的彼岸花,他的眼底,黑沉一片,溫柔、眷念,如海一般浩瀚,如山一般厚重。
看着彼岸花的眼神,如同億萬年的情感,在一瞬間,定格成永恆不滅的絢爛。
最後,他的手落在彼岸花上,一遍遍輕柔劃過,他輕輕俯身上前,嘴脣落在彼岸花瓣上,“婉兒,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還在對不對?我用了畢生所有的修爲,終於還是成功護下了你對不對?
我原本打算就算你永遠都醒不過來,只能變成一朵沒有意識的彼岸花,我也會生生世世一直守護在你身邊。
現在,你終於有了意識,這就是說明,你還有機會重新恢復人形,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重生歸來。”
林清婉化身的那朵彼岸花,忽然間抖動了一下,動作輕柔,幾不可見,遠處微不可聞的聲音忽然從耳邊傳來。
蒼穹猛然轉頭去看,落眼之處,是一大片荒漠,沒有嫣紅繁複樹木,沒有幽回別緻的小徑,沒有清澈潺潺的小溪。
亦沒有……白洛辰。
這片荒漠之中,除了風沙和一望無際的荒漠,就只有自己和林清婉幻化而成的彼岸花,天地之間,只有他們二人。
蒼穹仰頭,看着荒漠之上浩瀚湛藍的天空,輕輕告訴自己,婉兒,等你醒來,過去的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你的身邊就只有我了,你會不會愛上我?想到這裡,他忽然間,淚流滿面。
一千年後。
天界,玄月宮。
蘭雪婷輕輕推開金色的大門,慢慢走進去,然後眼神一點點暗沉下去,眉頭也一點點的皺緊。
玄月宮深處的岸几上擺放着龍延香,萬年佛鈴花樹雕刻而成的毛筆,孕養千年才得數滴的玄月石石墨靜靜地被置放在絳紫色的案桌上。
白洛辰落寞的看着面前的一副字畫,還有一把似琴非琴非的樂器擺放在他的面前,她幾乎不用再繼續看,都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出於林清婉的手筆。
她垂下頭,視線落在白洛辰手間把玩的一個幾乎和林清婉一模一樣容貌造型可愛木雕上。
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白洛辰,才能雕刻出這種神力充沛,活靈活現的木雕來。
蘭雪婷無比憎恨自己的好記性,纔會在一眼間就看出他雕刻的究竟是誰。
她一想到一千年前,當白洛辰知道林清婉殉世的時候……他那內疚絕望到生無可戀的模樣。
後來,他察覺到了她的一絲靈力,竟然上天入地幾乎不眠不休的尋找了她整整一個月,就算一千年過去了,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她的念頭。
那一刻,她便明白,她輸了,輸的徹徹底底,即便她殉世,即便她徹底消失在他的面前,他的心裡眼裡,卻依然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的心裡只有林清婉。
她終於醒悟,她失去了白洛辰,不,應該說,白洛辰從來都不屬於她。
猶豫片刻,她還是緩緩開口說道:“帝君,一千年了,該放下了,你當初感受到的她的那縷微弱的氣息,應該是她彌留之際,留下的一點零星的元神碎片。
她回不來了,她永遠也回不來了,你還是……忘了她吧!”
白洛辰從岸桌後面站了起來,摩挲着手中的木雕人偶,脣角輕抿,眼中凝着鬱沉之色。
他心底隱隱有種不安,沒時間了,他必須儘快找到林清婉,若是再不快點,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眉頭一皺,忽然想起幽冥界的主人蒼穹,他爲何會在林清婉以身殉世以後,也突然消失不見了?
而且,他用來守護幽冥界,即便他被封印起來時,都不曾消失的守護大陣,爲何會在林清婉殉世以後悄然崩潰?
當時他們都說林清婉已經元神俱滅,所以他那時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才驚覺不妥——守護結界與築法之人相連,以蒼穹如此看中幽冥界來說,但凡他還有靈力堅持,就絕對不可能讓法陣消散。
不對,白洛辰神色一緊……林清婉以元神獻祭,以身殉世以後,蒼穹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她,他和她同時消失,也許……她真的並沒有死?
當初他感覺到的那一縷微弱的靈力,也並不是她彌留之際所釋放出來的最後一絲靈力,而是蒼穹護下了她的一縷元神?
念及此,他不再猶豫,起身便騎着七彩神鹿,朝着幻境沼澤飛去,他的目標不是千里雲梯上幽冥之主恢宏的蒼穹之境,而是幻境沼澤深處那座雪舞宮殿。
被蒼穹擺了整整一千年的道兒,白洛辰才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把三界都快翻了個遍也找不到林清婉的原因,他怎麼從來沒想過去蒼穹的幻境沼澤?
那裡是他用靈力專門爲隱藏當初的雪舞而創造出來的幻境,不屬於三界,所以,他才無法用神力窺探到林清婉的氣息。
他隱身悄悄的潛入了幻境沼澤,臨近雪舞宮殿的時候,白洛辰更是用神力收斂了全身的氣息,只是待他看到一棵粉色花樹下的身影時還是怔在了原地,腳步停了下來。
蒼穹一頭白髮,靜靜坐在一朵彼岸花旁邊。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雖然上古諸神諸魔都有隨意變幻頭髮顏色的能力,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故意把自己的頭髮幻化成雪白之色。
而且……他身上的靈力是怎麼回事?爲何他身上強大的靈力居然變得如此微弱,彷彿下一刻就會徹底消失不見,可蒼穹是幽冥之主,早就跳出天地桎梏,怎麼可能會瀕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