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淵國漠海的末端伸向神秘陰暗的黑森林,樹木森森,陰涼撲面。
即便是白天,黑森林裡面這片夢魘一般的森林裡也少有行人,就連鳥獸都沒有,空蕩的黑森林寂靜得宛如墳墓。
就在這個時候,黑森林裡隱約傳來了腳步聲。
結伴而行的是一男一女,年輕俊美,一頭黑色的長髮如緞子般柔順,雖然一身的風塵僕僕但仍然不能掩蓋其絕美的容顏。
這二人正是林清婉手下的飛沙和飄花,他們從南淵國漠海潛行而來,一路上穿過高山綠水,到達這裡的時候已經疲憊不堪了。
飄花抱着懷裡的孩子,腳步滯重,旁邊同行的飛沙用劍撐住身體,伸出手:“把孩子給我抱一會吧!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別在撕裂了傷口。”
“不用管我,你傷的比我還嚴重,而且這小傢伙受了那麼重的傷,一直疼的直哼哼,這會纔好不容易睡着,還是不要吵醒他吧!”
在她懷裡沉睡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男孩,瘦小蒼白,小臉看上去只有巴掌般大小。
他臉色蒼白,如同一隻病弱的小狐狸一樣縮成一團,眉頭緊蹙地睡着了。
這孩子正是失蹤許久的小五,小五一路上因爲受了很重的傷,一路上反覆的發熱,全靠林清婉給的藥才勉強支撐到了現在。
眼看穿過這片黑暗森林就要到達南淵國境內了,可這孩子在黑暗森林裡卻又突然發起了高燒。
此刻,小五的整張小臉通紅通紅的,全身滾燙,彷彿馬上就要燃燒起來一般,而且小五一路上還不斷的囈語着。
“姐姐快跑……不要傷害我的姐姐……”飄花皺眉看了一眼懷中不斷囈語的小五。
在空蕩蕩的黑暗森林裡,小五的聲音分外清晰。
飄花低下了頭,輕輕的嘆了口氣,將懷中的小五抱緊了一點。
昏迷中的小五一直反覆呼喚我着兩個人:一個是孃親,另一個便是姐姐。
飄花的母親曾經是夜城煙花之地的女子,後來被自己心愛的親手殺了,就死在她的面前,所以對於小五,她有種特殊的感情。
看到小五,她就彷彿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飄花知道小五這孩子性格孤僻,對任何人都充滿了警惕,可是唯獨對公主殿下非常依賴。
她長時間守在林清婉身邊保護林清婉,對於她的爲人也是十分的瞭解。
林清婉是真的把小五當成親生弟弟一般的疼愛,不僅對小五,她對身邊所有的人都非常的好。
她是飄花打從心底裡真正敬佩的主子,爲了她,做任何事情,她都覺得甘之如飴。
“飛沙,這孩子高燒好像越來越嚴重了,要不要再給他吃點退燒藥?”飄花摸了摸小五的額頭,一臉擔憂的問道。
“好!那就再給他吃點吧。”
飛沙伸手摸了摸小五的額頭。發現的確燙人的很,於是點頭回答。
然後飛沙提着長劍,警惕的看了眼四周。
發現周圍並無危險,飛沙走石便提着劍趕緊上前一步,在密林中的一塊巨石之上鋪開了一塊布,這才示意飄花坐下。
飄花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感激的笑意,坐了下來,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白色的雕花瓷瓶,上面寫着退燒藥,還細緻的用筆寫了用法用量。
飄花從瓷瓶中倒出一顆紅色的小藥丸,然後掰開小五的嘴塞了進去,又拿出水餵了下去。
“飄花,走了一路了,想必你也餓壞了,先吃點方便麪和牛肉乾吧,沒有熱水,沒法泡麪,你就將就點幹吃吧!”
飛沙拿出一袋方便麪和一些牛肉乾遞給飄花,這些都是臨行前,林清婉送給他們的。
“多謝!你也吃點吧!”然而,就在這一刻,飛沙的眼神忽然一變,手腕一翻快速的從腰間拔出了長劍,翻身後掠,速度快如閃電。
只聽“刺啦”一聲,一條黑色的藤蔓一般的東西突然飛快地從佈滿了枯葉的樹上縮了回去,瞬間鑽進土裡,消失不見。
“那是什麼?是蛇嗎?”飄花大吃一驚,連忙將小五護在懷裡。
“那不是蛇,那是樹妖。”飛沙看着地上被他砍斷的一節樹枝低聲說道。
只見那支被斬斷的樹枝,竟然還在地上不斷地扭曲着。
“樹妖?”飄花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種妖物,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然而放眼望去,這一片看不見頭的黑暗森林裡,四處都是悉悉邃邃的聲音,那些大樹下面的枯葉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靠近他們,如同一條條蛇在地底下起伏疾行一般。
那些並不是蛇,而是樹妖的枝條藤蔓。
這一片位於南淵國邊境九華山下的森林,正因爲有大量的樹妖盤踞,纔有了黑森林的稱呼。
飄花從懷裡拿出一塊布,將布撕成一條條的布條,然後把它們綁在一起,然後用那根長長的布條把小五固定在了後背上。
然而她剛把小五固定在後背上,只聽耳邊又傳來了簌簌的聲響,竟然又有數十根樹藤從枯葉裡竄了出來。
“飄花,低下頭!”飛沙厲聲說道,出手如電。
只見他手中長劍銀光一閃,數十條樹藤都被砍斷在了地上,那些被斬斷的樹藤不斷地抽搐扭動着,看起來異常的詭異駭人。
而且,那些被砍斷的樹藤竟然如同蛇一般在地上不斷的翻滾、掙扎,還發出了奇怪的叫喊聲,不似人類的聲音。
“飛沙,你小心點,這樹妖行蹤詭秘,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的真身究竟在何處。”
飄花出聲提醒道,眼神有些擔憂。
“快點出來跟老子一決高下,你這個死樹妖。”飛沙氣氛的大叫道。
他一個箭步走過去,將那隻綿長的樹藤扯起。
“刷”的一聲,飛沙一用力,一條樹藤被他直接連根拔起,空氣裡突然傳來一聲痛苦驚懼的叫聲。
有一物突然破土而出,滾落在黑森林的地面上,那竟然是一個不着寸縷的女子,她蜷縮在枯葉裡瑟瑟發抖,發出尖利刺耳的哭泣聲。
墨綠色的長髮如同海藻一般披在了她蒼白的酮體上,赫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模樣。
然而,“她”的眼神卻是空洞的,裡面只有渾濁的兩團灰白,空洞無物。
“她”拖着兩條極長的樹藤,下半身還埋在土裡,就像是一棵雪白的大樹一樣。
然而“她”的樹藤手臂已經被飛沙的長劍刺穿,上面赫然還有一個刺眼的烙印。
宓兒看到那個烙印,不由心裡一痛:她認得那個烙印,那是南淵國奴隸的烙印,就和她肩膀上的一模一樣。
看來,那個女人,應該是被樹妖吃掉了,然後樹妖記住了那個女奴隸的模樣,便幻化成了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