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身上的毒性非常強,並且和當世所有的毒藥性質都不一樣,更接近於譚琰那個世界的神經性毒藥,能夠讓接觸她的人快速中毒,並且產生很是恐怖的幻覺,並在那種幻覺之中死去。
譚琰有些疑惑:“難道,這種毒是無藥可醫的嗎?”
公主殿下勉強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那毒發作得太快了,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找人來救治。”
蘇溯越補充道:“當時不是沒有這麼做過。”
當時公主殿下即將要把手放在最後一個刺客的身上時,侍衛長忽然提醒道:“小姐,是不是找個大夫來看看,這種毒是否可以解呢?”
公主殿下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但很遺憾,那大夫在那刺客抽搐着倒下的下一刻,就上前,卻在診斷結果都還沒有出來的時候,那刺客就已經身亡了。
至此,公主殿下就絕了念頭,只當做是自己進出辰家墓葬羣,擾了先人的靈魂纔有的報應,至此,公主殿下收斂了此前的年輕氣盛,一天天過起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直到,蘇溯越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直到,譚琰作爲她的親生女兒,回到了公主殿下身邊。
見譚琰依舊是一副傷心的模樣,公主殿下反而安慰道:“其實這沒有什麼,起碼,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傷害到爲孃的。你看,這也算是尋常人想要求也求不到的好處了,是不是?”
譚琰知道自己再做出這樣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定然會惹得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爲自己擔心,便擡手,搓了搓臉,深吸一口氣,做了個笑的表情。
蘇溯越看了眼窗外,淡淡提醒:“現在風雪停了,若是出門,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最好的了。”
譚琰直覺想要逃避,卻聽蘇溯越補充了一句:“看這個天氣,將來兩天,怕是要有暴風雪了。”
言下之意,若是譚琰不想在今天這個還算是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出門,那隻能等到兩天之後,暴風雪前來的時候,再出門了。
這麼一對比,高下立現。
譚琰當即站起來,一臉嚴肅道:“我們還是現在出門吧。你們等我一下,我穿一下斗篷。”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站在桌邊,等着譚琰興沖沖地從屏風後面換好了衣服出來。
譚琰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腳上換了一雙鹿皮靴子,沒有任何裝飾,但勝在保暖性特別好,穿着它,就算踩在雪地裡也不會覺得冷。
蘇溯越覺得這雙靴子有點眼熟,隨口問了一句:“你是從哪裡來的這靴子?”
按理說,客棧老闆娘可不會這麼好心給譚琰準備一雙這麼貴、這麼好的靴子,她巴不得譚琰就這麼老老實實地呆在客棧之中,不要出去給辰風炎惹麻煩纔好呢。
譚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笑道:“這是歐陽流霜送給我的禮物,說是慶祝我大難不死的。”
蘇溯越瞭然。
歐陽流霜送的,那定然是好東西了。
歐陽流霜的家世好,又是家中的獨子,自小被千嬌萬寵地養着長大,好歹性子沒有長歪掉吧,又在弱冠的時候遇見了洛未,這下更是朝着人生贏家的方向一路飛奔而去。
只除了感情路並不是那麼順利之外,歐陽流霜可以說是當世過得最得意、生活質量最高的人了——沒有之一。
因此,有了這樣的生活經歷,歐陽流霜的眼光可以說是非常高。反正他不差錢,能夠入他的眼的東西,向來都是排除了價格之外再去考量它的質量、外觀等等一系列的東西,自然會比尋常人買到好東西的機率要高上許多。
譚琰也覺得這雙靴子讓人很舒服,暖呼呼的不說,踩着還不累腳,就算走上再遠的路也不會讓人覺得腳上不舒服。
瀾歌當即就道:“我問問歐陽流霜這靴子是哪裡買的,我們待會兒出門辦完事情之後,再去同一個地方買兩雙吧?”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對視一眼,知道譚琰這是下意識地忘了,他們的生命力散盡也就在這麼幾天,就算買到了靴子,能穿上的機率也不大,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出言提醒譚琰這個事實。
歐陽流霜的房間就在譚琰房間對面,譚琰興沖沖地跑過去敲門,歐陽流霜很快就應了一聲,前來開門。
譚琰也不進門,見歐陽流霜出來,就直接擡起腳,指着自己腳上的這一雙靴子,笑着問道:“你這靴子在哪裡買的?我很喜歡!”
歐陽流霜愣了愣,視線越過譚琰的肩膀,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兩人面上皆是一派無奈又心疼的表情,歐陽流霜當即就明白了。
歐陽流霜道:“這雙靴子是我讓人給你定做的,當時還留下了不少材料,應該還能再做一雙靴子。但是隻有一雙,所以你這是……”
譚琰當即瞪大了眼睛:“再多做一雙都不行嗎?”
歐陽流霜無奈地搖了搖頭。
譚琰胯下肩膀,半晌,才重新振奮起來一般,道:“那就爲我娘做一雙吧。”
歐陽流霜有些意外:“爲什麼?公主殿下若是穿着這樣的一雙靴子……”
譚琰打斷歐陽流霜的話,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你給我閉嘴!再說了,你懂什麼?要是母親穿了這樣一雙靴子,以後我只要拿着靴子,就能感覺到母親的氣息了。”
譚琰只要拿點什麼活的東西扔進靴子裡面,再倒出來的時候,那東西定然是已經死掉了的——最重要的是,毒性還不會傳染。簡直環保無污染。
歐陽流霜輕嘆一聲,點了點頭:“我這就通知人做了靴子送過來。”
譚琰開開心心地答應了,轉身就朝着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方向走過去。
歐陽流霜隨手做了個千紙鶴送出去,擡眼就看見蘇溯越和公主殿下一副要帶着譚琰出門的樣子,趕緊關了門,追上前,道:“伯父伯母,還有譚琰,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蘇溯越看了眼歐陽流霜,見他面上帶出緊張來,輕笑一聲,淡淡道:“我們要去找個地方。”
歐陽流霜眨了眨眼睛,忽然道:“我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譚琰有些意外:“天寒地凍的,你不在客棧裡面好好呆着,跟過來幹什麼?你喜歡受罪?”
歐陽流霜有些無奈:“要不是要過來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情況,你覺得我會放着京城那麼好的環境不待,跑到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中來?”
譚琰被歐陽流霜說的沒有了聲音。
公主殿下看着這兩人的互動,輕笑了一下,柔聲道:“流霜先回去換好衣服再過來吧,我們會等你的。”
歐陽流霜千恩萬謝地跑回了房間。
譚琰有點不開心:“本來就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爲什麼要讓歐陽流霜也攙和進來?”
公主殿下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歐陽流霜是什麼人?”
譚琰不太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
“爲娘是沒有和你說清楚嗎?”公主殿下皺眉道,“爲娘給你的那個莊子,就在京城附近。你要是和祈天殿未來的國師打好關係,將來你想做什麼,還怕沒有人給你遮掩?”
譚琰簡直哭笑不得:“娘,我做事爲什麼還需要有人給我遮掩……”
“如果將來辰家還沒有被赦免,但是你卻在莊子裡
接待了辰風炎呢?”公主殿下直接打斷了譚琰的話,認真道。
譚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種情況雖然發生的概率很小很小,但是譚琰並沒有那個把握,能斷定這種事情不會發生。
也就是說,萬一那個時候辰家還沒有被赦免,那麼,辰風炎就算暗地裡有多麼受到鬱竹正的重用,鬱竹正對辰風炎有多少的愧疚,也不能成爲他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京城的理由。
這樣一來,譚琰就非常需要祈天殿的幫助了。
畢竟,這樣一個“上承天意、下達民聽”的機構的作用可不僅僅是輔佐王權而已,他們更有着非常強悍的操縱輿論的能力。
公主殿下見譚琰沒有做聲了,也就不再說話。
就在兩人都沉默下來之後,歐陽流霜已經換好了衣服,手中飛快地綁着披風的帶子,一路從屋中跑出來,深怕慢了一步,就要被譚琰仍在客棧之中一樣。
因爲公主殿下的那番話,譚琰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忽然就對歐陽流霜有了愧疚,這會兒見他呼吸微微有些亂,就上前,幫歐陽流霜綁好了披風的帶子。
歐陽流霜瞬間,呼吸更加亂了。
譚琰綁好帶子,一巴掌拍在歐陽流霜的肩膀上,輕哼一聲:“走了!發什麼呆也不知道。”歐陽流霜笑的見牙不見眼,笑眯眯地跟在譚琰身邊,很是乖巧地問候了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身體狀況,並毫不吝惜地貢獻出身上唯二的兩顆洛未親煉丹藥分別送給兩人,得了蘇溯和公主殿下的感謝之後,又轉頭,雙眼亮閃閃地看着譚琰。
譚琰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再次一巴掌蓋了過去:“別吵!”
歐陽流霜揉着肩膀,有些委屈:“我沒有吵。”歐陽流霜甚至都沒有和譚琰說過話……
愛公主殿下和蘇溯越都不贊同的目光中,譚琰只能無奈妥協,隨手敷衍地爲歐陽流霜揉了揉肩膀,道:“好了好了,不會疼了!”
歐陽流霜輕笑一聲,緊緊跟着譚琰,道:“出門之後,你拉着我的手,保證你不會覺得冰冷。”
譚琰看了歐陽流霜一眼,沒有說話。
譚琰隨着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出了客棧,當即就覺得——臥槽好冷!老孃可不可以再次回到客棧裡面啊!
這麼天寒地凍的,這麼跑到沙漠裡面溜達真的是正常人該做的事情嗎?
見譚琰下意識地整個人都縮起來了,歐陽流霜看不過去一般,上前,擡手就握住譚琰的肩膀,拉人給拉到自己懷中,就在瀾歌下意識要掙扎的時候,低聲道:“感受一下。”
譚琰莫名其妙地擡頭瞪了他一眼,剛想說“感受個屁”的時候,忽然就感覺到——不冷了。
“哎?”顧忌着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還走在前面,並且不管是蘇溯越還是公主殿下都對她還有歐陽流霜的關係抱着不應該有的期待,譚琰壓低聲音,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歐陽流霜笑的很是神秘:“這是我祈天殿的獨門秘籍,不能就這麼簡單地告訴你。”
譚琰表示很鄙視:“難道不應該說是,獨門秘籍不能告訴我嗎?‘不能這麼簡單地告訴’的意思,是說我只要做點什麼,就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歐陽流霜已經習慣了譚琰時不時的吐槽,這會兒也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譚琰簡直要無奈了:“你知道我不可能對你有什麼超出朋友情懷的感情,對吧?”
歐陽流霜的笑容淡了一些,但還是點頭:“我知道啊,但是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提醒我這個,或者哪怕你只是無心地說了下這個,我都會覺得很難受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