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闆下午和兩位漢斯國客人沒有過上招,正有些全身力氣沒地方使呢。
好死不死,青幫的混蛋居然敢摸老虎屁股,真是叔叔和嬸嬸都忍不了!
當下打電話通知了四明邨,叫上左右護法,又吹哨子找了人。
晚飯都顧不上吃,帶着凱文,急三火四地來到了十六鋪碼頭倉庫。
倉庫裡一片狼藉,幾名看倉庫的職員被打得鼻青眼腫,讓人看了就無名火大。
“貨都被劫了!”凱文痛心地說道。
“貨有沒有問題?”馬老闆皺着眉頭問道。
“肯定沒問題!都是正常報了關的,手續齊全,對了還買了保險,不過保險是隻管到下船……”凱文見馬老闆急赤白臉的,知道他開始上火,連忙說道。
“都是些什麼貨?都是漢斯國的東西,歐洲的工業品還有工藝品,都是正規貨物。”
“不是洪門那些?”
馬老闆問了這個問題以後,也覺得自己有些白癡,洪門的貨要是青幫敢劫,滬市早就開片了,哪裡還有時間在這裡等。
“特麼的,貨既然沒問題,要不要叫上些警備司令部的兄弟,掃了季雲清的場子?”老李看馬老闆臉紅筋漲的樣子,趕緊站出來爲老闆分憂。
“不用,江湖事,江湖了,老子這次要按正規的來,讓季雲清吃了的都給我吐出來,連本帶利!”馬老闆惡狠狠地說道。
“胖子,下來馬上查,再確定一下是不是季雲清做的,一定要有實證!老李吹哨子,找人,江湖上的,洪門願意出人歡迎,我們給他們算出場費……”
“凱文,現場保持原樣,我們先拍一組照片,通知巡捕房,他們管不管都要通知。”
“另外,受傷的兄弟,撫卹金給雙份,先讓他們去醫院,工資照發……”
馬老闆稍微冷靜了一下,捋了捋各項事務,開始吩咐兄弟們行動起來。
一通忙碌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
“少爺,查清楚了,這次的事情是季雲清讓人做的,帶頭的是吳四寶,好多人都認得他。”胖子彙報道。
“這個雜碎,遲早老子得收拾他。”說起這個吳四寶馬老闆莫名的有了一股恨意,倒不完全是他帶頭劫了貨,最可惡的是他最後當了漢奸,跟着霓虹國人幹了不少壞事。
“天亮了就殺過去?”老李衝馬老闆問道,神情間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不着急,我們且得先探探情況,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馬老闆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反而勸老李道。
果然還是老闆長官道行深,這麼快就冷靜了下來。
虹口三角地。
馬老闆、胖子還有老李正坐在路邊,吃着早餐,忙乎了一通,連昨晚的晚飯一起,這是第一頓。
“這吳四寶還真特麼不要臉,東西居然全部藏在霓虹國人貨倉。”老李咬了一口包子,恨恨地道。
“相比其他人的倉庫,霓虹國人的當然最安全,不過他也太小看我們了,霓虹國的老子就不敢動手了?對了胖子,照片拍好了嗎?”馬老闆喝着豆漿衝對面的胖子問道。
“放心,清清楚楚,吃完早飯我就自己動手洗出來。”
“唔,洗出來先存着,要不是鬼子的貨倉我還算了,這次老子得給他來個加倍!”
“你老人家還要幹一票?”胖子聞言悄聲問道。
“這哪兒跟哪兒?我們又不是強盜,我們說理。”馬老闆哂笑道。
胖子和老李對視一眼,一副我信你個鬼的神情。
……
吳四寶現在感覺自己快要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了。
整整一倉的貨,都是最緊俏、最時興的歐洲貨,等風聲過了出手,肯定得生髮一筆。
不僅如此,關鍵是師傅季雲清對這件事非常滿意,還幫自己聯絡了霓虹國倉庫,東西放在那裡可謂萬無一失,守衛不僅有大狼狗還有長槍,正所謂武功再強也怕長槍啊。
就在吳四寶還在饒有興致地回味這精彩的一票之時,手下陶阿根卻悄悄湊了過來。
“四爺,又有好消息……”
“說!”
“公共租界的兄弟收到線報,天馬洋行緊急給一家漢斯國商行聯繫,又補了一批貨,說是金陵和其他地方的大買主要他們限期交貨,否則要賠那什麼……對了,違約金。”
“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
“加緊查探,弄清楚這批貨的真假,老子要再幹一票,讓天馬洋行賠個底兒掉,滾出滬市!”
領了命令的陶阿根帶着兩名精幹的跟班再次來到了十六鋪碼頭貨倉。
只見好幾輛大卡車比平時都矮了一截,似乎裝載十分沉重,吭哧吭哧,行駛起來顯得十分吃力。
“根哥,這回的貨怕比上次還多,看這汽車都快被壓垮了。”跟班悄聲道。
“彆着急,再看看,天馬洋行這幫人不是草雞……”陶阿根還是很小心的。
只見卡車在倉庫門口停好,倉庫裡的工人井然有序地開始卸貨。
同時,倉庫裡走出一位洋人,這不就是天馬洋行的外國老闆凱文嗎?
只見凱文徑直走向了一輛卡車,卡車駕駛室裡也下來了一個金髮碧眼的洋人,洋人手裡拿着一個夾子,見到凱文過來,兩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開始說鳥語。
“根哥,他們說什麼?”
“這麼遠,你能聽見,就算能聽見,你能聽懂?”
又盯了一會兒,卻見兩位洋人開始握手,兩人笑逐顏開,又各自給手下員工吩咐了幾句之後,一起上了旁邊的一輛轎車,揚長而去。
天馬洋行的人這次明顯加強了戒備,好些人都拿着砍刀棍棒之類,還有幾人在高處瞭望。
“下來跟倉庫的人碰個頭,弄明白這批貨到底是什麼……”
陶阿根說完便帶着一名跟班離開了。
消息是很容易打聽的,第二天中午,陶阿根就給吳四寶彙報了貨倉的情況。
“確定都是漢斯國的高級貨?”
“錯不了,都是有底有賬的,上面都是洋字碼……倉庫的癩痢阿三還悄悄打開過兩個,裡面都是高級鍾!”
“不會是陷阱吧?”吳四寶也不是純粹的無腦之人,抹着下巴暗道。
“想那麼多幹什麼,這次讓齊兆林去查查就清楚了……”吳四寶的老婆佘愛珍在一旁出聲道。
“唔,有道理,告訴齊兆林每一箱貨都要看,到時候成了少不了他的好處!”吳四寶笑道。
兩天後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吳四寶親自帶了一幫幹練的兄弟,來到了十六鋪碼頭貨倉門口附近。
“寶爺,爲什麼不像上次一樣直接進去劫貨?”陶阿根在旁邊不解地問道。
吳四寶一聽眉頭一皺,罵道:“你特麼是不是大煙抽多了,腦子瓦特了?你自己看的他們用卡車都拉了好幾車,我們那兒去找這麼多車,這不正好趁他們出貨,老子連人帶車全都要!”
“是是是,寶爺高明!”陶阿根訕訕地答道。
“通知兄弟們,都準備好傢伙,這次老子要給他們一鍋端,誰擋住老子們發財,直接做了!”
正說着話,幾道亮光閃過,卡車低沉的發動機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過了一會兒,卡車駛入了倉庫區,開始裝貨了。
守在外面的青幫衆人心裡都砰砰直跳,想象着拿下卡車打開貨箱的場景……
等待總是讓人煎熬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倉庫裡面終於又響起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一會兒,又是剛纔那幾輛汽車,從倉庫中魚貫而出。
“上!”吳四寶一揮手,斷喝一聲命令道。
“停車!”陶阿根一馬當先,站在馬路中央,囂張地喝令道。
汽車剎住,打頭的車上下來了一個小分頭的眼鏡男。
“這是大漂亮國天馬洋行的貨,你們不準亂來!”小分頭正是升任的天馬洋行協理的何崢。
陶阿根罵道:“四眼狗,識相的趕快帶你的人跑路,要不然我們可不客氣。”
“你們簡直是無法無天,大家不要怕,抄傢伙!”何崢一揮手卡車上天馬洋行衆人抄起了刀槍棍棒,一看架勢是準備火拼。
“哼!小子,夠膽,不過你太嫩了。”吳四寶陰仄仄地說道,一揮手身後的青幫幫衆亮出了手中的武器,有六發轉輪槍,有擼子甚至還有二十響。
吳四寶從腰間抽出了二十響拿在手中一晃,獰笑道:“怎麼樣?還要不要抄傢伙,爺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何崢看到面前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頓時慌了神,顫聲道:“你們不要亂來,這裡可是租界!”
吳四寶厲聲說道:“我們不亂來,留下車和貨,趕緊滾!”
怔在當場半天,何崢最後咬了咬牙道:“兄弟們我們走……”
在青幫衆人的嘲笑聲中,何崢帶着天馬洋行的衆人狼狽而倉皇地離開了。
“會開車的上車,其他人上貨箱,阿根再對一對,貨對不對板?沒問題我們再去虹口。”
青幫幫衆早有準備,馬上登車行動,很快車隊便向虹口霓虹國洋行倉庫駛去……
當晚事了,吳四寶一幫人是通宵達旦、興高采烈、放浪形骸自是不表。
第二天還在“大利賭場”宿醉未醒吳四寶就聽到了外面的一陣嘈雜。
陶阿根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呼天搶地喊道:“寶爺,不好了,出大事了,霓虹國人的貨倉被封了,貨全被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