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這人,頭戴面具!
前後雙面面具!
面具以下,即爲觸地長袍,不見腳跟、鞋子。袖子下垂,幾欲觸及地面,自然也不見其手指了。
所以,人們根本分不清他是在前進,還是後退!
他,走得很慢,動作很僵化——簡直就是一具喪屍!
還好,還好,那雙面面具是菇民戲中的小丑面具,而且碩大無比,看上去這廝頭重腳輕,頗具喜感;那長袍也是紫紅色的,很有喜氣。
這廝要咋的?
看不清,摸不透!
一時間,火雲霞驚呆了!
雙面人已走到跟前,火雲霞不知所措,一番打量後,擺了個門戶,毫無表情地說道:“出招吧!”
“我不是來比武招親。”雙面人開口了。非常奇怪,這聲音,竟聽不出是哪一面發出!而且,聲音絲絲震顫,讓人也分辨不出原聲原人!
火雲霞想了想,恍然大悟似地問道:“原來,你來是演戲捧場?
“看來,就是演戲的,不會有錯!”人羣中頓時議論開來。人們覺得,只有這,纔是唯一可以勉強解釋這怪人怪行。
雲鷗也這麼認爲。
一踏進月山之境,他便發現,這裡的人們特別愛好娛樂,大街小巷,都有人在吹拉彈唱,演戲,看戲,自然而然,熱鬧非凡。據說,尤其到了春節,月山寨男女老少都會自發彙集,自發上臺表演,極盡歡慶之能事。
但是,這次,大傢伙都猜錯了!
“演戲?我還真沒這準備。”雙面人回答火雲霞道,“不過,人生如戲,也不需特別準備吧。不過……”
“又不過什麼?有屁快放!”一朵火雲籠罩上了火雲霞,火雲霞冒火了!
“脾氣還是那麼火烈。”雙面人慢騰騰回答道:“不過,我一非打擂臺,二非來演戲。我是來拆臺的!”
“拆臺?!”真是一語驚人,人羣便轟然炸開!
“明知老孃脾氣爆,你偏還要來點火!”火雲霞氣炸了,一劍直抵雙面人咽喉——也可能是後頸——怒吼道,“看看是你拆了臺架子,還是我拆了你的身架子!”
“不聽我解釋?”
“有屁快放!放!放!放!”
“比武招親,素昧平生,就打個照面,一擂而定終身。比方說,我跟你過了百招,結果,你就嫁給了我這樣一個其他什麼底細自己也不清楚的蒙面人,你覺得合理嗎?合適嗎?”
人羣中有高呼合理的,也有附和說是不合理的。水上樓閣中的那位焦躁的看客,默默地點了點頭。
火雲霞頓時愕然,內心放軟,可嘴巴還是硬着:“關你屁事!快滾!”
“我可以走過去嗎?”雙面人指了指如龍橋的東側。
“你這小伎倆!哪來哪去!”火雲霞訓斥。不過,她的嘴裡終於少了個“滾”字。因爲,她忖度,這是個熟人,是對自己有好感,甚至是喜歡自己、懂得關愛自己的人。
雙面人默默退回廊橋西側,慢慢消失在人羣中。
少頃,不遠處又傳來一個怪誕的叫賣聲:
“買老婆哎!買老婆囉——”
怪誕!太荒謬了!
可奇怪的是,人們似乎見怪不怪,有的甚至還打着嘻哈,等着看另類好戲!
“奇人到處有,這裡特別多!”雲鷗感嘆。突然,他一拍腦袋,對甄韋儂說道:“天啊,我纔想到,就在月山,還有一個人,是慶元第一奇,比你還奇!”
“忖忖烏!”甄韋儂、雲鷗異口同聲,哈哈大笑。
天涯居旁賣過“人肉”!
苦味樓邊賣過“洋妞”!
還給雲鷗賣過“腦袋”!
現在,又公開叫賣老婆!
除了忖忖烏,還能有誰?!
這一回,忖忖烏自己親手拉着一輛雙輪車。車上,盤坐着一個胖大女人。女人頭上還蓋着花蓋頭,手裡提着竹籃,竹籃上也用花巾蓋着。
忖忖烏繼續走向密集的人羣,一本正經吆喝着:“買老婆哎!買老婆囉——”
雖然大多數人對忖忖烏其人見怪不怪,但對“賣老婆”的新鮮事,都還是饒有興趣。
但是,也有看客看不怪,看不下去了!
“一個大男人,要賣掉自己的老婆?丟人不?還有王法嗎?”一個叫“李金富”外地看客站了出來。
“管我?管我?你管我?!”忖忖烏手指着李金富,咄咄逼人,“戳你,戳你!戳死你!”
李金富嘲諷道:“我聽說鼎鼎大名的忖忖烏,亦邪亦正,狡黠,善辯,能講理,至少也能來個蠻理!你瞧你,圖窮匕首見,什麼理都不講了?!”
“好!好意思!你還好意思跟我講理?!”
“怎麼說?”
“你一來就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你推着個女人,吆喝賣老婆,大家有目共睹,有耳共聞!”
“真的嗎?”
“確定!”
“那麼我們打個賭!”
“我從不賭博!不過,爲伸張正義,我賭上了!賭注?”
“十兩小白銀!”
“這……”李金富猶豫了。他是個勤儉持家的好男人。
“我看行!萬一輸了,我幫這位朋友買單!”有人插話。
“沒有萬一,就是輸!嗯?好熟悉的聲音!”忖忖烏篤定道,頭一轉,發現是雲鷗,忙笑着施禮道:“原來是雲少俠!豪爽,仗義,怪不得!”
雲鷗也笑着回禮:“忖忖兄,這次,你必須是輸了吧。不說別人,起碼,我也聽到了!”
“哈哈,是嗎?要不,你自己也押個注?十兩?”
“成交!”
“好好好!”忖忖烏大笑道,“我再吆喝一遍,有勞大家都聽好了,聽仔細了,然後作個證!”
滿場肅靜!
忖忖烏再次扯開喉嚨吆喝:
“買老婆哎!買老婆囉——”
這次,長耳朵的,都徹底聽明白了!
“啊?是‘買老婆’,而不是‘賣老婆’!”
“天啊,這兩位入坑了!”
雲鷗尷尬地朝大家拱了拱手。他知道自己又大意了。
“唉,大意了!”李金富默唸,忽又義正辭嚴道:“無論如何,買賣女人,就是無法無天!”
忖忖烏答曰:“大明律令,哪個條文有此禁令?更何況……哈哈!”
忖忖烏突然又賣了個關子,衆人再起好奇心,眼巴巴看着忖忖烏。忖忖烏順手一把扯開雙輪車上那女子的頭巾!
“啊?男的!好醜陋一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