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念頭一起,她便放開手腳幹。正好這幾日牧心得了假,被蘇月七趕回家裡與家人度假去了。
蘇月七是想給牧心一個驚喜,她想着牧心看到這一切,會有多開心。
蘇月七先是畫了圖紙,差人去鐵匠鋪定製了幾個燒烤爐和串肉的鐵叉,又派了人去採買足夠的黑炭。她自己則在家列了一個當日的食物採買清單,交給下面的人,等到牧心生辰那日,照着買就是了。
“小姐,我們從前真是聽都沒聽說過,我聽他們去鐵匠鋪下定的人說,就連鐵匠鋪的人都一臉的不可置信。”丫頭們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
蘇月七正着手畫另外一個圖紙,那是送牧心的生辰禮物。
“漣漪,叫吳懷替我備車,我要去城北的錦繡衣鋪一趟。”蘇月七在院子裡憋得慌,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好的小姐,漣漪這就去。”
上下馬車,蘇月七笑着,還是自己手腳並用的爬上爬下,她有手有腳的,實在不習慣人攙人扶。動作又慢,還十分麻煩,所幸隨了自己的性子,管他外人如何看。
“想必這位是蘇家的月七小姐吧。”店老闆樂呵呵的迎上來。
“你認識我?”蘇月七一陣納悶。
2
“都傳月七小姐十分大氣,不拘小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再者小姐身邊帶着的漣漪姑娘,老身還是認得的。”
“大氣?不拘小節?是說我不夠大家閨秀吧?想這衆人的八卦之心,不論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呀!”蘇月七笑着在心裡言語,卻並不說話。
“秦老闆,我今日來是想你幫我個忙。”
“用得着老身的,月七小姐儘管開口就是了。”
“幫我做個東西。”蘇月七展開圖紙遞給秦老闆。
“這物什是什麼,看着像是荷包又不完全是。”秦老闆笑着問蘇月七。
“這個是幾個帆布包,一個揹包、一個斜挎包和一個側揹包,我要求用帆船用的那類帆布來做。包很簡單,就是這上面的花樣要費些繡工,還有就是這帆布布料不常在衣鋪店裡售賣。”蘇月七客氣的笑答,然後又問,“秦老闆這裡可做得?”
“這東西倒是新鮮玩意兒,巧了,我這裡正好有一批帆布,做是做得,不過要等。”
“我三日後便要這揹包。”
“三日怕是不行,我快也要三日後才能開始做。”
“我等不及,既然秦老闆這裡做不了,那我去下家便是。”蘇月七說着想拿回圖紙,秦老闆卻一閃,叫蘇月七拿了個空。
“月七小姐這是逼老身啊。”秦老闆裝模作樣的說道,“我錦繡衣鋪的繡工可是一頂一的,去別的地方,怕做不出來令月七小姐滿意的東西,豈不是糟蹋了這麼好的樣式。”
“秦老闆,如果你替我在三日後趕製出來,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這樣式若入得你的眼,我便求了那桃源姑姑替我多繪製一些新鮮玩意兒,連同之前荷包娟帕的樣式一起交與秦老闆你。”
“月七小姐可當真?”
“不過我有個條件。”蘇月七笑一下繼續說,“這樣式可不是白給的。”
“那是自然,我向月七小姐買。”秦老闆笑嘻嘻的說。
3
“秦老闆可想獨佔這樣式?買的話,我也可以賣給其他人。”蘇月七看了看店裡的布樣,眼睛不看秦老闆,自顧說道。
“月七小姐有話不妨直說。”秦老闆斂了笑,正經起來。
“這做出來的成品,賣出去的錢,你若答應給我提成,那我也答應你桃源姑姑這式樣,會定期免費的給秦老闆送過來。”
“我這可是小本買賣,哪裡入得了月七小姐的眼。”秦老闆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既然談不攏,那我們去下家便是。”蘇月七佯裝要走。
“別呀,月七小姐,您就說提多少吧?”秦老闆見手上的圖紙被漣漪拿走,急忙改口。
“不多,兩成。”蘇月七轉頭笑意盈盈道。
“兩成!這也太多了吧,月七小姐是要老身白忙啊?”秦老闆一聲哀嚎。
“秦老闆,我是乾脆之人,人乾脆我就乾脆。若秦老闆爲難,羅裙霓裳那邊也邀我過去談樣式的事情,月七告辭了。”蘇月七再次轉身要走。
“等等,月七小姐不着急,容我想想,”秦老闆眼珠在眼眶裡打轉,轉頭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對蘇月七說,“行,就是不掙錢,這生意我也接了。”
“秦老闆莫要這樣說,好似月七佔了多大便宜似的,退一步講,即便這真不掙錢,也能替你招攬不少其他的生意進門。”蘇月七笑着戳破。
“月七小姐,真不像是養在深閨中的一般人。”秦老闆笑着說。
“就當秦老闆是在誇獎我。”蘇月七也笑。
“那月七小姐跟老身仔細說說這製作的方法吧。”秦老闆拿過漣漪手上的圖紙,轉向蘇月七。
“先不急,咱們先定個契約,既保證秦老闆的利益,又督促我好記着這事兒,定期爲秦老闆送樣式過來纔好。”
“月七小姐,是絕頂聰明之人,老身可再不敢在小姐面前有任何的小動作。”秦老闆叫人拿了紙筆來。
“秦老闆你過獎了。”蘇月七動手擬了契約一式兩份,“秦老闆,你看月結紅利,定在每月初八,結上月的,可有爲難?”
“月七小姐說定在初八就初八吧。”秦老闆突然也乾脆起來。
蘇月七和秦老闆雙雙在契約上按了手指印兒,這契約一人保管一份,就算是定下了。蘇月七同秦老闆的繡工們說了具體的方法和注意的事項,付了訂貨的錢,便駕了車回府。
4
馬車行至一個較僻靜處,車裡的兩個丫頭還在歡快的聊着剛剛蘇月七與秦老闆談生意的事情,忽然馬車頂像被一個重物砸中,瞬間便又搖晃起來。
外面傳來打鬥的聲音,蘇月七撩開簾子一看,立時倒抽一口涼氣,吳懷胳膊上已經被劃了一個大口子,殷紅的血染紅了他的月牙白上衣。
蘇月七手抖的厲害,從隨身的小布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取了瓶塞緊緊的捏在手裡,鑽出了馬車。
“住手!”蘇月七在緊要關頭衝出馬車大喝一聲,蒙面人一愣,吳懷側身躲過了刺向他喉頭的那一劍。
黑衣人繞過吳懷,直衝向立於馬車頭的蘇月七。
“小姐快跑。”吳懷邊喊邊撲過來。
蘇月七心如擂鼓,等蒙面人靠得更近些,便手一揮,將瓶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瓶中的紅色粉末在空中飛舞,蒙面人倒退了幾步,但眼睛裡還是進了少許粉末。
“俠士,你已經中了我的□□了,若不趕緊回去用清水洗淨,這雙眼便會潰爛甚至化膿,跟着毒還會蔓延至身體的其他地方。我蘇家已經有人回去搬救兵了,再不走俠士今天怕是走不了了。”蘇月七將自己發抖的手藏在身後,強作鎮定道。
蒙面人一聽,眼睛往身側的一個角落睨了一眼,心下一思量,便往那個角落相反的方向一個閃身沒了蹤影。
蘇月七雙腿抖得厲害,趕緊撩了簾子跌進馬車裡。
“吳懷,快走。”蘇月七抖着聲音說,完全沒有剛纔的氣勢。
“小姐,小姐沒事兒吧。”漣漪小心的拿掉蘇月七手裡的瓶子,“哎呀,小姐的手怎麼這麼涼?綵衣快拿披風給小姐裹着。”
蘇月七裹着披風,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掏空了一般,輕飄飄的。
“這□□紅色的粉末這麼厲害,看着倒跟辣椒麪一般無二。”漣漪研究了一下那個瓶子說道。
“我哪裡有什麼□□,可不就是辣椒麪。”蘇月七自從上次夜裡被人襲擊後,就隨身帶着這辣椒麪,想着哪天說不定能應應急,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這歹人爲何三番兩次的要害我?這與我爹孃的死會不會有什麼關聯?”蘇月七心下產生這樣的懷疑。
車很快回到蘇府大門口,蘇月七這次實在渾身軟到不行,只得乖乖讓人攙扶着下了車。
任漣漪扶着走上臺階,蘇月七回身對吳懷說:“吳懷,這次幸虧有你,你的傷趕緊叫大夫看看,好生包紮一下。”
“我的傷不礙事兒的,小姐先回去休息吧。”吳懷用另外一隻手扶着自己受傷的那隻胳膊。
“謝謝你,吳懷。”蘇月七衝吳懷虛弱的一笑,便慢慢往府裡走。
吳懷臉上的表情動了一動,看着蘇月七的背影消失在府門裡,他才慢慢跟上去。
5
楚府,書房。
“辣椒麪?”楚廉臉上現出玩味的表情。
“是的公子,當時小的正在不遠處,正想出去幫忙的時候,蘇小姐卻已經自己解了圍。”當時在現場的一個楚府的護衛跟楚廉稟告道。
“下去吧,繼續守着。”清野看了看楚廉,待楚廉微點了下頭便吩咐那個護衛道。
“好的公子,小的告退。”
“這月七小姐的膽子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夠比擬的,清野都有點好奇月七小姐到底還有什麼新鮮的招數。”清野一向冷峻的面容上,第一次笑意那麼明顯。
楚廉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埋着頭嘴角也止不住上揚,但轉念他又替蘇月七擔心起來:“那人今日定是瞧見了我們的人,纔沒敢進一步動作的。下次,若是不動點真格的,對方怕是沒有這麼好糊弄了,叫下面的人再盯緊一些。”
“是,公子,清野這就去。”清野說完便退出了書房。
“楚廉,替我好好照顧月七,不要讓她再牽涉進這些是非之中,不要讓她知道真相。對不住了,蘇家怕是不能再爲議事長繼續效力了。”楚廉想起救蘇老爺之時,他撐着最後一口氣拜託他的事。
“楚廉怕是會有負所託了,蘇月七她自己都猛的往那是非之地裡鑽,攔都攔不住。”楚廉嘆口氣,想起自己都派人帶話給她的貼身侍女牧心,卻愣是沒能勸阻得了。